了尘手捧着一卷经书，研究的兴致勃勃，绿萼在一旁百无聊懒的揪草。

展颜哭哭啼啼的跑过来。“大师，我家小姐昏倒了，烦劳大师替我家小姐看看吧。”

了尘忙将经书一扔，运气便往后山飞。

展颜愣了愣，大师好像比自己更着急。

绿萼过来和她一起并肩往篱笆小院走。“怎么回事，你家小姐身子也没差到那个份上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展颜擦了擦眼角，“绿萼姑娘，此事乃小姐家事，恕我不便对您讲。”

“没事，你家小姐应是无碍的，别哭了。”绿萼也不介意，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

了尘到了小楼，便见刘玄昌跪在柳朝烟房门外，只瞥了他一眼就绕过他，半点不见外的进了房。

房内柳朝烟闭着眼，便是枯黄的老皮也遮掩不住脸色的苍白。

冰璃坐在一旁，担忧的握着柳朝烟的手。

见了尘进来，忙让到一边。“听展颜姐姐说大师懂医道，烦劳大师替柳姐姐看看。”

了尘点了点头，沉着脸坐到冰璃方才坐的地方，为柳朝烟把脉。

把着脉，了尘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这丫头气血逆行，心脉淤堵，怎么又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

“出去。”

了尘脸上染了几分冰霜之气，对冰璃用着命令的口气。

冰璃的心抖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惧意，但冰家的傲骨必然不能让他退缩。

他张了张嘴，想问了尘何意。

却不等他开口，了尘声音比方才更冷。“出去，我要为她行针。”

冰璃迟疑的看了眼柳朝烟，见她脸色越发苍白，握紧双拳转身出了房。

性命总是比清白要重要的多。

刘玄昌见冰璃只身出来，忙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姨母如何了？”

冰璃冷冷看他一眼，不答，自顾着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心里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了尘从腰间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溜的金针，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俱全的很。

柳朝烟因穿着外衣，行针容易有偏差，是以，要脱去外衣，这也是他叫冰璃出去的原因。

了尘的手触及到柳朝烟的腰带，犹豫了半响，深吸一口气，就要去解。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展颜和绿萼惊萼的看着那只放在柳朝烟腰间的手。

展颜愣愣的唤了声“大师？”，脑子里混沌一片。

绿萼忙回身关上门，嘴里叨叨着：“了尘大师，小女子实在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您怎能趁人之危呢？”

“闭嘴。”了尘拧着眉，冷声斥她，这并不是适合玩笑的时候。

“柳姑娘状况不大好，贫僧需要为她行针。”看着展颜呆傻了的模样，了尘觉着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番。

展颜听罢忙往床边走。“哦，大师，我来。”

了尘起身，忙背对着床侧。

展颜在绿萼的帮助下，麻利的脱下柳朝烟的外衫，再将人翻转过来，后背朝上，随后仔细的将被子齐腰处掩好。

了尘听着身后簌簌的脱衣声，潮红着脸，抬头找烛火，看见梁柱上镶嵌的夜明珠，才想起来此处的烛台早就被他全扔了。

只好撩起衣摆，扯下一块，吹燃火折子。

将燃起来的衣料扔进茶盏里，将金针放在火上仔细的烤了烤。

待到展颜喊他，才敢回身，可至床边，柳朝烟那曼妙的身材叫他心乱的不成样子。

他只好将视线投注在柳朝烟苍白的脸颊上，只有此时这张脸，会让他狂跳的心冷静下来。

柳朝烟这一昏睡，便是三天两夜，期间，了尘两次为她行针。

刘玄昌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无人劝他，只有玄月默默的陪着他。

后来经受不住，晕倒了一回，冰璃便不让他到小院来了。

柳朝烟醒转时，了尘婉如初见时一般，在她床畔念经。

不同的是，了尘这一次是手持经书，坐姿闲散。

好似手中捧着的不是庄重严谨的经书，而是那闲事打发时光的话本子。

了尘余光微转，见她醒来，冲她微微一笑。

柳朝烟便仿若看见了缚雨寒，身着一身白衣，站在阳光里，冲她温柔的笑着。

她不自觉的扬起笑脸，唇畔微启，那声“缚哥哥”凝结在了唇边。

他怎么会是缚哥哥呢，她的缚哥哥早就死了，为了救自己而死。

了尘神色晦暗的看着她脸上再度消失的笑意，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他淡漠的转身，展颜就坐在不远处的桌边打着盹，他轻扣了扣桌身，展颜便惊醒。

看见柳朝烟醒来的展颜，忙开心的过去伺候她起身，穿衣。

了尘避到了外间等待。

幻颜粉药效已过，柳朝烟早已恢复到少女的模样。

展颜扶着柳朝烟从内室走出来。

她身着一身素白衣裙，淡眉如秋水。眼中无波，却似盛了一轮寒月，唇色淡淡。

一身清冷的气质，宛若神女，叫人只敢远瞻，不敢亵渎。

了尘看的有几分怔愣，她似乎比从前更美，只是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额间的血痂还未褪去，那一个“亡”字又变得清晰。

柳朝烟拉着展颜的手，不知要写什么。

了尘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她面前，这是她昏迷的这两日，他陪着她的时候做的。

小册子旁挂着一支木头做的笔，木头的中心被挖空，填充在里面的是一根炭条。

柳朝烟疑惑的翻开小册子，小册子里面是素白如雪的宣纸。

“姑娘不能言语，怕是多有不便，我便为姑娘做了这本小册子。笔墨不易携带，贫僧见姑娘们画眉的炭笔颇是好用，便突发奇想做了这样的笔，姑娘试试可趁手。”

柳朝烟握着炭笔在小册子上画了两笔，虽是有些不习惯，却觉着十分的好用。

便在小册子上感谢了尘。“危难之际，承蒙大师相救，又得这多日的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已。若大师不弃，小女子愿拜大师为师，终身侍奉其左右。”

了尘突然很想将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有时候不方便说话实乃是件大幸事。

展颜看见了尘的脸色有变，好奇的看向柳朝烟手中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