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缚雨寒站在光里,笑的柔和。
柳朝烟迎上去。“缚哥哥,我找到答案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更正祖父犯下的错,一切都将归位。我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我保证。”
......
这是柳朝烟第一个带着笑意醒来的梦。
她坐在妆奁前,轻施粉黛,发髻未梳,只在髻边简单的别了只素白银簪。
拉开房门,就见了尘倚在树杈间看她。
四目相对,柳朝烟盈盈一笑,彼此间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想通了,他不是利用,她便此生当他知己好友,余生也当会倾尽所有还他这一报。
若他利用她......利用便利用吧,她借他的势,又何尝不是一种利用?
了尘看着这样的柳朝烟,惊艳,高兴,却又觉着不甚完美。
手掌轻轻在树干上一借力,就到了柳朝烟面前,拽着她的手腕回到妆奁前。
柳朝烟很是不习惯这种亲近,却又无法拒绝。
“借柳姑娘妆奁一用。”
不等柳朝烟应对,了尘就执起妆奁上的点唇笔沾了胭脂,在她的额头上描幕起来。
了尘的呼吸喷吐在柳朝烟的额间,柳朝烟紧张的小退一步。
了尘嘴角扬起一丝坏笑的往前一步,两人距离再度拉进。
柳朝烟的眼神便落在了尘饱满的喉结上,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急忙将视线往下调。
就在柳朝烟的忍耐度到达极限时,了尘握着笔退开。“柳姑娘看看贫僧的技术可还入眼。”
柳朝烟强压着乱跳的心脏,洋装无异的对着铜镜照。
额间再也寻不到那可怖的疤痕,只有一枝探出头的寒梅,在这清丽的脸庞更添一抹艳色。
柳朝烟的手停在额间的寒梅前,却不敢触碰,真好看啊,她怕碰花了。
“柳姐姐。”
“姨母。”
两小子齐齐站在房门外打招呼。
先出来的是了尘,刘玄昌咋呼起来。“大师,你怎么在我姨母房间?”
了尘凑过去低声逗他。“你猜猜。”
“你……你……”刘玄昌指着了尘“你”了半响,还没“你”出个理所然来,柳朝烟就走了出来。
两小子顿时倒吸口凉气。
柳朝烟带着三人到了隔间,隔间平日里便是议事和练字看书的地儿。
“我打算去一趟豫州。”柳朝烟在册子上写到。
冰漓一喜。“姐姐真的决定了?”
柳朝烟点头。“在此之前,先将昌儿送走。”
刘玄昌不干了,跳起来。“为何?姨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柳朝烟摇摇头,写“你如今不适合留在我身边,你的性子需得有好的师傅教导你。”
“我性子不好不是正好由姨母教导吗?换了别人,我不乐意。”
“接下来我有很多事要做,无暇顾及你,你跟着我也只会更危险。”
“姨母,是打算去报仇了吗?可报仇为何不带上我?姨母,昌儿不怕死的。”刘玄昌看见她说的危险,两个眸子里都闪着光。
柳朝烟叹口气。“昌儿,姨母不复仇,姨母的祖父做了错事,导致民不聊生。姨母作为唯一的柳家人,有责任去更正祖父犯下的错。”
“而你,作为刘氏唯一的正统,你的责任便是勤修己心,俭以养德,未来做一个好君王。”
“我不听,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嫌弃我是个累赘,不愿意带着我。”刘玄昌眼里噙着泪,转身跑了出去。
他知道,他不如冰璃聪慧,也没有玄月的身手,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他只想为母后报仇,他从小就不得父皇疼爱,只有母后,他的生命里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母后给的。
他恨那个人,那个人和别的女人合起伙来逼死了他最好的母后,还想要他的命。
刘玄昌一口气跑到后山林子里,对着树干拳打脚踢一顿,坚硬的树皮扎进他细皮嫩肉的手掌也不觉疼。
直到力竭,他再也绷不住,蹲下身子嗷嗷痛哭。
“姐姐是如何打算的?”冰璃看着刘玄昌的背影,有些不忍,这一路的相处,他太明白刘玄昌心心念念的,便是要那两个人付出代价。
“釜底抽薪,扶昌儿继位。”
如今关外猛虎环视,她若再掀起内乱,势必要亡国,她能做的是以最平和的方式,最不伤国本的方式来拔掉坏掉的那颗牙。
冰璃长吐一口气。“柳姐姐,这无疑是一场漫长的战斗,你确定吗?”
柳朝烟坚定的点头,柳家的错,柳家人来更正,而柳家的信念,也不能违背。
“那我就送姐姐一程吧,我只送姐姐七年。”
“为何是七年?”
冰璃笑了笑。“我不瞒姐姐,我只有七年的寿命了。早一点告诉姐姐,姐姐也能早些接受,等到那一天,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柳朝烟趔趄一下,了尘忙扶住她。“别急,还有七年的时间,这七年可以发生很多变数,我会帮你们的,天下名医怪圣无数,一定可以找到治他的人。”
柳朝烟抿唇看向他,这应该又是冰家的天谴吧?真的能有办法吗?
了尘冲她笑了笑,“事在人为,不是吗?”
“贫僧是觉着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令侄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他如今满心都是仇恨,你若强制送他走,势必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柳朝烟扶着椅子坐下来,她觉得了尘此言有理,可又不知如何解决。再加上冰璃的事,也叫她心乱。
了尘看她心忧太过,主动提议道。“若你们放心,且将他交予贫僧。”
“你想如何做?”冰璃问。
“不过是吃点苦头,冰璃公子放心。”
......
了尘找到刘玄昌时,刘玄昌早已哭累了,无精打采的坐在枯草地上。
了尘过去盘腿挨着刘玄昌坐下,刘玄昌撇他一眼,不理他。
“哭够了?”
刘玄昌把头扭到另一边。“谁哭了?你别瞎说。”
了尘笑。“贫僧带你找个地儿散发散发?”
“哪儿啊?”刘玄昌好奇的扭过头,拿一双红肿的眼睛看他。
了尘笑的越发开怀了。
刘玄昌不乐意的皱眉。“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骗子。”
了尘忍了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贫僧从不打诳语,想去就跟着贫僧走。”
说罢,大跨着步子往前,刘玄昌赶忙拍了拍屁股,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