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带着刘玄昌径直下了山。
刘玄昌有些饿了,了尘带着他找了家路边的面摊儿。
刘玄昌看着布满黑斑的桌椅,有些嫌弃。
了尘用看着他,用筷子敲了两下桌面。“杵着干嘛?坐。”
面摊是位年过半百的大爷,大爷肩膀上还挂着汗巾子,汗巾子灰蒙蒙的。
大爷在面摊前揉着面,看见二人坐下来,隔着灶炉问。“两位客观吃点啥?”
刘玄昌忙去拉了尘。“我不在这吃,吃了要闹肚子。”
了尘稳稳的坐在长凳上。“贫僧今日只在此处请客,若小公子不想吃,那就只能饿着肚子。”
刘玄昌觉得了尘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了尘点了两碗素面,面送上来,一碗推到刘玄昌面前。
“小公子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小公子能坐在这喝这碗不算干净的汤面?”
刘玄昌坐下来,不动筷子,只盯着眼前那碗面看。
“小公子不信?”了尘看着他不忿的样子,下巴向着他左后方抬了抬。“你看那。”
刘玄昌回身去看,之间左后方的胡同脚口处,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儿。
小孩儿约摸三四岁的样子,衣衫褴褛,一双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
右腿膝盖处绑着一块被污学浸染的布条,显然小乞儿受过腿伤。
乞儿刘玄昌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么小的乞儿,他是第一次见。
他端起面前的面,想将它给送给小孩儿吃。
了尘嗤笑道:“我劝小公子不要这么做,你会害死他。”
刘玄昌不信,小孩子没东西吃才真的会死吧。
了尘叹口气。“小公子何不留意一下这整条街的乞丐,再做决定?”
了尘说完,自顾自的吃起面条,也不管刘玄昌如何。
刘玄昌环顾四周,这短短的一条胡同巷子,竟然有十多名乞儿。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但凡有人扔些食物过去,必然遭到一番哄抢。
刘玄昌低头看着手中的这碗面,他如果把这碗面送过去,那个小孩护不住这碗面,也护不住自己。
刘玄昌将面搁在桌上。“那就不管了吗?大师的慈悲心肠呢?”
“贫僧能救一个乞儿,却救不了千千万万个乞儿,而小公子能。”
刘玄昌绷着唇角,沉默片刻,低头咽起面来。
尽管他依旧觉得这碗面不干净,强忍着呕吐的感觉逼迫着自己吃下整碗面。
了尘将三个铜板放在桌上,走到小乞儿身边,小乞儿惊恐的往墙角缩了缩。
“别怕。”了尘温声安抚着,将他抱了起来。
刘玄昌跟在了尘身后,他感觉到四周其他乞儿的眼神,不怀好意的在他们身上打探。
刘玄昌紧张的拽住了了尘的衣衫。
了尘就近找了家医管给小乞儿看腿伤。
大夫拆开小乞儿膝盖上的布巾,小乞儿的膝盖已经腐烂的十分严重。
腐肉粘连在布条上,被扯下来,小乞儿睁着眼,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刘玄昌看着这样的伤口,几乎要作呕,忙避开眼。
大夫叹口气,同了尘道。“原本这伤不严重,只是没有得当的处理,导致感染过重,往后怕是对行动有影响。”
小乞儿突然伸手拉了下刘玄昌的手,猫儿一样的低声。“哥哥,我饿。”
刘玄昌心里一热,握住小乞儿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你乖乖治腿,治好了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刘玄昌不知自己为何一点儿也不嫌弃这个小乞儿的脏,可能是小乞儿过于年幼,看着小乞儿的他第一次萌生出保护欲。
小乞儿摇头。“宝儿只要半个馒头就好。”
刘玄昌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了尘很是满意刘玄昌的这份柔软,这份心善。至少这一点,是符合心上人的期盼的。
了尘从口袋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刘玄昌。“去买两身保暖的衣物,鞋子,切记不能挑好的料子,剩余的买些清淡的吃食。”
刘玄昌感激的看了了尘一眼,揣上银子就出去了。
这是刘玄昌第一次,一个人独自上街办事。
医管附近便有好几家的衣料铺子,他站在原地犹豫着要去哪一家。
突然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在人群中穿梭着,撞了他一下,小子马上回头道句歉,又扭头跑远。
刘玄昌丝毫不在意的拍拍被撞脏的衣衫,朝着最近的衣料铺子走了进去。
掌柜的打量了刘玄昌两眼,忙热情的推荐了几款上好的衣料。
刘玄昌摆摆手,有点儿吃不消掌柜的热情。“掌柜的,我不要衣料,我要成衣,最便宜的那种。”
掌柜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一半,带着刘玄昌到了里间。“小店所有的成衣都在这里了,小公子也别问最便宜的,您看看哪个款式您合眼,小的给您打个折。这年头,生意越发的难做,小的也不多挣您钱,糊个口就成。”
“如今,生意很难做吗?”刘玄昌挑着成衣,随口问着店家。
“可不嘛,若是往年,这眼看要开春的时候了,各家夫人小姐的,早到铺子里定料子了。您看看如今这街上,可能看见几位太太小姐的影儿?这一封城,谁家还有心思来光顾咱哦。”掌柜边说边叹气,面上愁容一片。
刘玄昌愣了愣,也想不出如何安慰店家,正好看到一件大小身形都挺合适小乞儿的衣衫,便叫店家包起来。
问了价,刚要掏银子,摸遍全身才发现身上的银子竟然不翼而飞了。
刘玄昌尴尬的立在原地,店家看出他的窘迫,笑道。“小公子出门忘带荷包?没关系,公子报个门号儿,一会着人给公子送家去,到时再收钱也成的。”
刘玄昌抿紧唇,心下气馁的觉得自己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这么点小事也能办砸。
对着掌柜歉意的行了一礼。“对不住掌柜的。”
回了医管,了尘见他两手空空,一脸沮丧的回来,一挑眉。“小公子买个东西把魂儿买丢了?”
刘玄昌看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将来龙去脉道了一遍。
了尘听完哈哈大笑。“小公子这身锦衣在外头晃荡,自然容易被人盯上,好在只是让人摸了银子,不是碰上拍花子的。”
刘玄昌瞪他。“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如此还叫我去。”
了尘拍了拍他的肩。“不如此,如何体验百姓的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