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年也不问他是如何认出的,只道:“东家,你的仇人太多了。为了你的安全计,我觉得你还是要再请几个人。”
徐经讥诮道:“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你刚才不还说一定能护我周全的吗?怎么现在就打退堂鼓了?”
高凤年道:“不是,我只是不愿拿你的性命冒险。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届时你要有个万一,就算赔上我的性命,也无济于事。”
徐经道:“你说的对。那你看着办吧,想请几个人你拿主意。”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要动用另一只“夜枭”。他祖父生前曾一再告诫他,这十一只“夜枭”每一只都异常珍贵,不到生死关头,不要轻易动用。
高凤年道:“这……,只怕我要用的人东家您不愿意用。”
徐经道:“怎么会?我信得过你,自然信得过你挑人的眼光。”
高凤年道:“那就好。我准备再请三个。”
徐经道:“三个?恐怕不够吧。你多请几个。我要找两个替我干脏活。”
高凤年道:“干脏活?”
徐经道:“废话!别人都杀上门了,难道我不打回去?你又不愿意替我杀人,那我只好找别人了。”
高凤年道:“好吧。我给你多请两个。”当下把书桌、椅子重新归拢整齐,摊上信笺,执笔写了封简信,然后在末尾画押。
高凤年道:“东家,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让唐兄替我跑一趟,把信送到骡马市。”
徐经道:“好。”扯开嗓子大喊:“老鱼,老鱼……”连喊几声,唐多鱼才在厨房里磨磨蹭蹭的应道:“少爷,我在这。”
徐经怒道:“在这?在个屁的这,还不快滚过来,少爷我有事吩咐你做。”
唐多鱼大声回道:“不行啊,少爷,我在给你熬粥,走不开。你有事叫别人吧。”
徐经一愣,心里顿时火起。妈的,这唐多鱼,是不是膨胀了?刚才刺客上门这么大响动,他不过来不说,现在叫他送一封信还推三阻四?到底谁是少爷?
高凤年忙道:“东家,让别人送也是一样的,一样的。实在不行,我亲自跑一趟。”
徐经道:“不行!你走了谁保护我?难道你想我与你一起去骡马市那种地方?”
高凤年道:“当然不是。”心里也是为难。这封信若是找其他人去送,他也是有点不放心的。
这时,“咚咚咚”,后头响起扣门声。
徐经没好气的道:“老鱼,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没听见有人在敲门吗?”
唐多鱼道:“不行啊,少爷,我没空。你去开门吧。”
徐经怒道:“什么事这么要紧,让你开个门都不行?”
唐多鱼道:“我在给您摊饼子,哪有空?”
徐经道:“好好好,你还有理了。”当下出了书房,就往伙房走。
高凤年急忙跟上,抢先一步把后门拉开。
敲门的却是隔壁浮云楼孙掌柜。
孙掌柜笑着向高凤年笑哈了个腰,问徐经,“哟,少东家,今儿怎么这么晚还未开门?我可是给你介绍了个大主顾。”
徐经一听有生意上门,脸色一缓。他笑道:“大主顾?有多大?”
孙掌柜笑道:“一顿早点肯花八十两的主。你说大不大?”
徐经忙道:“大,大,大!这活我要接。”说着将高凤年拉到身边,“这是我新请的护院,高凤年。”
孙掌柜眼神一亮,赶紧朝高凤年抱拳施礼,“原来是高少侠,久仰,久仰。恕小老儿眼拙,一时没认出来,您别见怪。”
高凤年忙抱拳回礼,“不敢不敢。”
徐经道:“我地方小,没地方住,正和他清理地方呢。家里乱,我就不请您进来了。您先去前头帮我把那主顾拖一会儿,我现在就开门。”说着就把孙掌柜往门外请。
孙掌柜道:“好,好,好,少东家,我给你拖着,你可快点。”
徐经道:“放心,我马上开。”关上门,把门闩上。
唐多鱼从伙房出来,腰间系着围裙,两手粘着面粉,一脸讪讪的望着徐经。
徐经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道:“等会再跟你说。”赶紧跑到前头铺子,去开门。
高凤年急忙跟上。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铺子里掉在的地上的杂物随便收拾了下,就开了大门,迎客人进来。
孙掌柜没说错,来的确实是一个大主顾。
这位客人姓陈,名思贤,是关内某位富商的公子,来到集宁城是准备参加明年府试的。他想买一把佩剑。士子佩剑么,不就跟君子的玉佩、折扇一样,是必备的雅器,当然要挑最好的。
徐经当即把柜台里最好的一柄“古剑”青虹介绍给他,并给他配了一把镶金遛银,古色古香,刻有“龙凤呈祥、大吉大利”的红木剑鞘。
陈公子大为满意。当即毫不犹豫的拍下三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买下这柄“青虹”古剑。
徐经笑逐颜开,让高凤年送走这位陈大公子后,就让浮云楼送来一桌二两银子的席面,好好庆贺庆贺。
高凤年道:“东家,门外有位官差想要见你。”
徐经道:“官差?你确定?”心想,什么时候官差这么好说话了?
高凤年点头,“确定。”
徐经道:“那你让他进来吧。”起身站在柜台边,等那官差进来。
那官差一进来,就朝徐经单膝跪下,低头道:“小人见过徐少爷。”
徐经忙伸手虚扶,客气道:“差爷多礼了。请问差爷是?”
这官差模样甚是年轻,面皮也较嫩,衬着一身捕快穿的皂衣、皂靴,更显得英俊、威武。他抱拳道:“不敢当一个‘爷’字,小人林宗器,现在知州衙门裴大人麾下听差。”
徐经心道:哦,原来是裴叔父的心腹。当即热情的邀他上座,并让高凤年喊唐多鱼烧水、泡茶。
林宗器忙道:“不用了,徐少爷,小人是奉命来给您送信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双手奉上。
徐经也不避他,当着他的面拆开信笺阅读。这封信上也没什么内容,就两行字,写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好好读书;下面是裴宣的画押。
徐经又将这两行字看了一遍,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好意思表露,收好信笺,沉吟道:“裴大人还有说什么?”
林宗器道:“我家大人说叫少爷最近一段时间安心读书,不要外出,有什么事他会解决。”
徐经皱眉道:“是么,裴大人真的是这么说?”
林宗器道:“是的。我家大人还说,小人最近一段时间就在铺子里听您差遣,不管有什么事都可语吩咐小人。”
徐经道:“好,我知道了。”心里暗暗思量。裴叔父将他心腹手下都派来了,看来有些人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准备对我下手了。
高凤年在旁听着,仔细揣摩揣摩裴宣话里的含义,也道:“东家,宜早不宜迟。”
徐经道:“我懂。林兄弟……”既然如此,范宽,那你就别怪我了。是你先动的手。
林宗器忙道:“不敢不敢,少爷,小人排行第七,您喊小人林七即可。”
徐经道:“好,林七,帮我送一封信到骡马市,敢不敢去?”
林宗器昂然道:“有何不敢?”躬腰抱拳,“定不负公子所托。”
徐经道:“好!”向高凤年使个眼色。
高凤年即拿出信笺,递与林宗器,“去骡马市后的八所里,找一个叫张老幺的;如果不在,就去骡马市里的羊肉摊贩里打听打听。快去!”
林宗器躬身应“是”,收好信笺,大步踏出铺子。
高凤年道:“东家,是否关门?现在这时刻,还是不做生意为好。”
徐经冷笑道:“不慌。”看看炉子里已没有火,重新添上木炭,生起炉子。
高凤年见他不急不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由暗暗皱眉。若是有两个像王荼那样的杀手闯进来,他未必能挡的主。
徐经道:“不要急,过会就好。”说着走到门口,将门楣两边的灯笼取下,放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