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徐经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一盒文房四宝价值不菲。他忙道:“这太贵重了,孙前辈。无功不受禄,还请您收回去,我不能收。”
孙掌柜道:“您误会了,少东家,这是我们东家给您送您的贺仪。他听闻您要去关中求学,特意让小老儿备了这么一份薄利,祝您学业有成。”
徐经笑道:“原来是贺仪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孙掌柜道:“客气客气。不过确实有点小事需要少东家帮忙。”
徐经为难的道:“要我帮忙?可是我人小力微,又不认识人,如何帮的上孙前辈?”
孙掌柜含笑道:“真是一件小事。我家东家之所以未亲自来给少东家送上贺仪,是他一听说少东家要出售铺子,就快马加鞭赶回关中筹银子去了。他走之前吩咐小人,请您无论如何看在过往徐、裘两家十多年的情分上,帮他一个小忙。”
徐经心想:“这么慎重?”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大一小两方锦盒,有点舍不得。不说那六锭白花花的雪花银,光是那一刀平湖宣纸他就有点难以割舍。他祖父徐平染先生可是城里有名的裱糊匠,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晓得这一刀平湖宣纸有多珍贵。他想了想,道:“那您说说,是什么忙?”
孙掌柜道:“我家东家说,请您务必拖个十天。十天内别将铺子卖给他人。届时不管别人出价多少,他都会比对方多出五百两。”
徐经道:“这……,前辈,你应该知道的,这铺子的售卖我已全权委托给成经纪了,我不好插手啊。”
孙掌柜道:“少东家,这真是一个小忙。您看,今天已过了一天了,还有九天您拖不了么?再过九天,我家东家就回来了。小老儿也不让您为难,官牙那只要有人报价,小老儿就跟着报价。您只要这九天内不点头即可。如何?”
徐经道:“这,我尽量吧。前辈,您知道的,想买这铺子的人太多,有些人我得罪不起。”
孙掌柜道:“这小老儿当然明白。只要您有这心就成。时候也不早了,小老儿就不打扰了。告辞。”
徐经连忙起身,道:“孙前辈,我送您。”
孙掌柜笑道:“不用不用,就在隔壁。”又道:“少东家,您还没用午饭吧?今天后厨新出炉了两只烧鹅,要不要送您一只尝尝?”
烧鹅?徐经眼神一亮,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不好意思的道:“这怎么好意思?”
孙掌柜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左右邻居。您要觉得好吃,多照顾照顾浮云楼的生意不久成了?”
徐经笑道:“前辈说的是。那就谢谢孙前辈了。”殷勤的将孙掌柜和那小厮二人送到门口。
他正准备转身,又有人上门,备言务必要买下他名下铺子之事。徐经懒得应付,只拿官牙成经济推脱应付。至他啃完一只烧鹅,已不下于二三十人上门。这些人要么是草场街大商铺的掌柜,要么就是集宁城有头有脸府上的管事,皆想要私下买下他的铺子。徐经一概回绝。
到得傍晚,又有人送上请柬,邀他赴新任知州何宪何大人的迎新宴。
送帖子的是同知赵愈门下的请客,此时正坐在炉子边,淡然的喝着清茶。
徐经很纠结,踌躇了好一会,还是谢绝了这位赵同知的“美意”。他才不管是否要给那劳什子的新任知州何宪何大人准备贺礼,也不提向同知赵世新赵大人表示下“歉意”,只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包上二十文大钱作为赏钱,就把那清客打发回去。
他揉了揉手腕,站起来伸个懒腰,想着晚上吃什么才好,其他请柬纷至沓来。他来者皆拒,但都颇为谦恭的一一写了回帖。
等他写完最后一封回帖时,门帘掀动,范恭和王荼不请而入。
徐经抬起头,望了二人一眼,尤其是看见王荼时,心里一惊。若不是再看见这厮,他都想不起范宽身边有这个人。“这厮是个高手!”他想。
范恭冷笑道:“徐公子,你这是何意?”
徐经一楞,有些不解的道:“范管家,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生气的样子?”
范恭怒道:“你干的好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徐经站起来,好整以暇的朝他拱了拱手,和和气气的道:“徐某究竟做了什么让范管家如此生气,还请范管家教我。”
范恭道:“少在这给老子装糊涂!徐公子,你在这我家公子那可是说的好好的,怎的转头就不认了?你要是觉得我家公子报价低了,不满意,大可再谈,凭什么把铺子挂到官牙上去?你是拿我扬州范氏做消遣吗?”
徐经道:“哦,是这事啊。你们知道了?”
范恭道:“废话!现在集宁城谁还不知?”
那成经纪接了委托后,可是一刻都没耽误,回到牙厅立即将手下的牙子全都散了出去,宣扬得全城皆知。范宽闻信,当即砸了一套茶盏,两支青花瓶,若不是王荼拦着,非砸了徐经的杂物铺不可。
徐经道:“就这事?那你们可以走了。想要买铺子直接找成经济去,不要烦我!”
范恭气道:“你!”
王荼伸手拍拍了他的肩,示意不要动气。
徐经斜睨二人一眼,自顾拨亮桌上的油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王荼道:“小子,做人不要太冲动,要想清楚后果。今天早上被二十人围攻的滋味如何?你能打得过二十个泼皮,不晓得能不能打得过二十个杀手?”
徐经一惊,怒道:“原来那些人是你指使的!”警惕的后退一步,心里暗暗戒备。
王荼道:“不错,是我怎样?你能奈我何?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将铺子卖与我家公子。要不然,我多的是手段收拾你!”
徐经不屑的“哼”了一声,心想:就凭你?长这么大(除了他祖父)他还没怕过人呢。他正想开口,就听门口一个磁性、浑厚的声音道:“是么,你都有什么手段收拾他啊,我倒是想想见识见识。”说着,门帘响动,一个四、五十余岁,紫棠脸,三簇掩口髭须的汉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