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卢鸿要走,那虎娃不由得大急,说道那卢鸿一走,虎娃可就没什么人能陪他玩了,却是舍不得卢鸿离开。
卢鸿笑道:“在走之前,我还得去拜访一番那王先生。还得劳烦虎娃指路呢,虎娃啊,你就可以到王先生那儿蹭糖吃了。”
虎娃不愿,蹲在一旁抱着脑袋闷声闷气地道:“不了,吃了你的蜜糖,就不想吃王先生家的饴糖了……”
卢鸿呵呵大笑,学着李大柱的样子狠狠地凿了虎娃个脑瓜崩,嘴中笑道:“好你个虎娃啊,这一句话就暴露你的本质了吧,你不愿我走,是不是舍不得我的蜜糖啊?“
虎娃大窘,嘴中兀自强硬地道:“谁稀罕你的蜜糖,以后等我当了大官儿,这蜜糖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卢鸿大笑,点头道:“好好好,虎娃有志气。就冲你这句话,嘿嘿,我就不给你蜜糖吃了。”
虎娃闻言大急,像只敏捷的小豹子般一跃而起,刷地捉住卢鸿的手臂,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幽怨“地看着卢鸿。
卢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举手缴械投降:“好吧好吧,我临走的时候把蜜糖都留给你总行了吧。“
虎娃这才将手放开,眉开眼笑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李大柱在一旁抿着小酒,忽地毫无节操地大笑起来……
王先生家就在村子西头一个规模还算过得去的小院子里,院门大开着,院子里却没有人,只有几只白鹅在空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时而低头在地上刨土找食,此时见得院外来了个陌生人,皆是警惕地昂起了脖子,向着卢鸿张喙示威,要将这个不速之客赶出自己的领地。
来人却正是卢鸿,此时他正一脸无奈地回答着虎娃今天已经问了135次的问题:“卢大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是么?“卢鸿现在有些后悔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过早地抖搂出来了。都说两个女人是一群鸭子,却是没想到这一个虎娃就赶得上几十群鸭子了。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卢鸿很是无可奈何地道:“是是是,明天就要走了,求求你别再问了行么?“
一阵沉默……虎娃忽地转身道:“卢大……”卢鸿见势不妙,将手向虎娃身后一指:“哇!天外飞仙!“虎娃一阵激动:”在哪里?在哪里?“连忙回头四处找寻。
趁这个机会,卢鸿施展本门绝学“无踪步法”,刷地一闪身,便闪到院子里去了。
谁料院中白鹅最是认生,看家护院之本能比之家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见得有陌生人进来,当即暴怒,在领头那只头冠鲜红,身材高大的白鹅的带领下,皆扑扇着一双大翅膀,张开那铁钳似的嘴巴,向卢鸿发起攻击。
饶是卢鸿身怀绝技“无踪步法”,见到这些凶相毕露的大白鹅也是心中一片发憷。毕竟,细细数下来,这里可是聚集了八只白鹅,无踪步法在怎么神奇,也终究是敌不过这么多“敌鹅“的。
虎娃在院外站着,听着院中那鹅叫“嘎嘎“人叫”哇哇“,扑棱棱扑棱棱地一阵扑腾,面色悲戚地默默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嘴中喃喃地道:“卢大哥哇卢大哥,这可不能怨我,我本来想提醒你的,却是没想到你这么急着进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哇,三清至尊呐,你们可要保佑卢大哥哇~~”还好这话没被卢鸿听到,否则卢鸿非得吐血三升,悲愤而亡的。
且不说卢鸿在院中与鹅相斗,虎娃在院外合十祈祷,此时,一个中年文士在自家床上正和衣而卧,一个美貌少妇正坐在一旁为这人打着蒲扇。
此时听得院内“嘎嘎”声一片,隐隐还参杂着一人得惨呼声,那中年文士被打扰了午觉,很是不悦,慵懒地问那美妇道:“娘子啊,看看外边是怎么回事?怎地如此吵闹?”
那美妇柔顺地应了一声,起身打开窗子便向外看,却见得一十来岁的清秀少年正被一群白鹅逼得手忙脚乱,狼狈异常,不由地轻笑起来。
那中年文士本来睡眼惺忪,此时见得美妇望着窗外暗笑,不由地很是诧异,好奇地问那美妇:“娘子,为何如此发笑?”
那美妇笑的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全了,勉强抬起一根手指向窗外一指,便笑的浑身瘫软在窗下铺上直抽搐。
中年文士好奇心大盛,使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挪到窗边,向外这么一看,直接也是笑的一头栽到窗户沿儿上,头上磕起老大个包,兀自一边揉着生疼的额头嘶嘶地倒吸冷气,一边指着窗外哈哈大笑。
到底是什么使中年文士夫妻俩笑得如此凄惨呢?看看现在狼狈的卢鸿卢大人便知道了。
只见卢鸿现在好不凄惨,本来挺整洁的青色长袍被白鹅钳的破破烂烂,此时他正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地躲避着六只白鹅的进攻。你问我其他两只鹅去哪儿了?好吧,你是问到点子上了,这才是中年文士夫妇发笑的原因。
剩下两只鹅哪去了呢?没有跑掉,也没有被卢鸿宰了吃了,此时此刻,这两只鹅正一前一后地吊在卢鸿身上,后边一只一口钳住了卢鸿的屁股肉,前边那只却是钳住了卢鸿的小丁丁……部位的衣服。这个姿势也着实怪异,也怪不得中年文士夫妇笑成这样。
卢鸿正狼狈地躲避间,小院正屋门帘一掀,一位中年文士施施然走了出来,边走边笑道:“今早便闻窗外树枝有喜鹊清鸣,此时一见,果然来了贵客,哈哈,快请,快请。“
卢鸿好不容易将前后两只白鹅生拉硬拽地扯下身去,便听见有人说话,不由地抬头定睛一看,却见得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站在自己面前,身着一身破旧而不失整洁的青色儒衫,头扎当今天下文士通用的青色儒士方巾;手握折扇,上书花鸟图;布带缠腰,坠着一只铜钱大小的洁白玉佩,;脚下蹬着一双洗得发白的灰布鞋。
卢鸿见得此人自正屋中走出,连忙整了整衣衫,拱手行礼道:“先生莫不便是王先生?“
中年文士赶忙回礼:“区区不才,文成先生后人王力文, 见过卢大人。”
“哦,原来是文成公后人,失敬失敬。”卢鸿笑道,“不过王先生怎生知道我姓卢?还有这个卢大人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王力文大笑,却不立即回答,侧身单手一引示意:“卢大人,先进寒舍喝杯粗茶如何?”
卢鸿恍然,也是右手伸出示意:“请!”回头瞪了一眼兀自在院外哈哈直笑的虎娃道:“虎娃,快进来!”虎娃急忙收住笑声,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
进的堂屋,只见那堂屋正中,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依墙而立,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八仙桌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上边油光锃亮,显然是经常有人坐于其上,比起李家人只将之当做摆设强了太多。不过想想也是,所谓经济决定一切,大明市面上的太师椅三两银子一只,这三两银子可是足够寻常百姓家省吃俭用地花上十来年的。李家能拥有两张太师椅,对于他们这经济条件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此时的农家百姓,家中一般是备不起这种高档货的。
“看来这王先生家可是够有钱的,将来混不下去了,就到他这儿劫富济自己这个贫吧。”卢鸿心中腹悱。
王力文可不知道卢鸿心中是如何想的,就算知道估计也不在意,只见他热情地将卢鸿引至友手边的太师椅上,自己却在左手边坐了下来。要知道古人们可是尊右卑左的,只要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不管贫富贵贱大都懂得这个道理,被人引至右座时大都会谦让一番,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面子功夫总得做足了。
可惜这卢鸿卢大官人却是个怪胎,他自打记事起便生活在那个开放文明的大时代,却是不很懂得这些道道,现如今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怎么绕过这个弯来。因此便想都没想,大大咧咧地便坐了下来。
王力文此时却是有些尴尬,满肚子里推辞客套的话此时便硬生生地憋到了肚子里,干笑道:“哈哈,哈哈,卢大人真是爽快之人那……”
卢鸿却是莫名其妙,看着王力文僵硬的脸色,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当下笑道:“王先生还没告诉我这‘卢大人’一说是怎生来的?”卢鸿真的很是迷惑,自己由一介布衣直接被朱由检征为使蒙副使,虽然在京城官员间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但影响却不是很大,应该远远不会波及这辽东苦寒之地。
那王力文闻言却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