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荡寇后撤之中,右掌也暗自蓄积真气,徐图反击。
须臾之间,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明明年长于他,且习武多年,这样被他逼得后退不止,哪里还有丝毫的面子可言?在旁人看来,我这做师兄的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他心中越想越憋屈,以致恼羞成怒,不退反进,纵身迎掌而上,右掌对接。
无俦以上压下,占尽先机。他掌势丝毫不减,直扑而下,如同巨龙撞击,“哐啷”一声,硬是将韩荡寇推出擂台之外。众人满堂惊色,任谁也想不到无俦竟然一掌就挫败了韩荡寇。这一掌气大而力不沉,以致韩荡寇仅仅气血翻腾,而不至重伤在身,实乃内功的较量。
韩荡寇掉落场外后,一点也不气愤,反而有些目滞神呆。一则他万万没有想到无俦的功力突飞猛进,已经远非他所能匹敌。二则刚才无俦那掌看似霸道,然力道却并非沉猛,因而自己虽然抵挡不住掌气,弹震出场,却未被掌力震伤,颇为神奇。
“师兄果然疼爱我,承让了!”无俦胜而不娇,顺势给了韩荡寇一个台阶。
韩荡寇慢慢缓过心神,微笑着说:“是我小看师弟了,你已非当年的你。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弟你要比那‘吴下阿蒙’厉害得多啊!为兄我输得心服口服!”
“师兄谬赞了,我方才侥幸取胜。后面遇到大师兄,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啦。”无俦谦卑地说。
“哇!师弟,你真是了不得。五哥,我看你还嚣张不,这下老实了吧,哈哈~”韩婉瑜好似自己获胜了一样,替无俦大张声势。
韩荡寇挠了挠头,默默地走到了父亲身旁,再也不见刚才的傲慢,垂下脑袋,连连哀叹。
“没想到六年前还弱不禁风的小孩子,如今竟有这般风采,造化非凡啊。大哥,从你手下调教出来的人才,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一波比一波抢眼,当可谓‘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呀!”韩漫如回头看着韩啸成,嘴中夸赞个不停。
“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天生就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依我看来,老大未必能够胜他!”韩啸成满面春风,神采飞扬,对无俦的表现甚为满意。
“父亲,若大哥都不能胜他。独臂的三哥恐怕也难敌得过他吧!”韩荡寇托着下巴喃喃地说。
“那也未必。老三自从滹沱河血战之后,心性大变,沉默寡言。他将戮仙双戟熔化,锻造出一柄涅槃单凤戟。之后,日日苦练,膂力大增,挥舞凤戟,渐臻化境。以我看来,现今的无俦还敌不过他,今年这头魁恐怕还是非他莫属。”韩啸成捋着胡须,似早已洞穿一切。
冷慕云听到丈夫的话心里一酸,担心地念叨:“老三的命好苦,我这为娘的帮不了他什么,只希望他这次能够夺得头魁,心里或许能好受些。”
“爹,娘,你们一会儿说我赢不了小师弟,一会儿又盼三弟夺魁。好是偏心!我知道小师弟自小命苦,三弟不幸断臂,可是堂堂男儿,些许苦难,何足道哉?我虽然心疼他们,但是到了比武擂台,我也不会让其分毫,想要赢我,夺得头魁,那得问问我这双‘寂灭’。江湖险恶,到时候可没人像我们这么好心,疼着护着他们!”韩破奴飞身跃上比武擂台。
无俦见大师兄飞上擂台,急忙行礼,话道嘴边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大师兄打断。
“小师弟,你不必谦虚,更无需顾虑其他。尽管拿出你的全力,便是对师兄最大的尊敬。莫怪师兄不让着你,这江湖是强者的江湖,这天下是胜者的天下。他日你独闯江湖,自然会明白师兄的良苦用心!接招吧!”话音未断,他就提起‘寂灭’冲向无俦。
无俦从两侧拔出环首雁翎刀,严阵以待。韩破奴左手一招‘劈波斩浪’,砍向无俦左臂,右手一招‘莽虎抓心’,横刮无俦左胸。
无俦左手一招‘墨笔挥毫’,右手一招‘横生枝节’,瞬间火星四溅,震弹开来。韩破奴又是一招‘风卷残云’,转动身姿,挥刀而至,手法极快,宛如暴转的陀螺一般砍向无俦。
无俦待他近身之时,左手舞刀对抗,右手攻其下盘。韩破奴瞬间攻速迟缓,移身错位。无俦趁机疾驰数步,左腿压低,右腿飞蹬,如离弦之箭,又似饿虎扑食,一招‘双龙探珠’,水平蹿出,身姿翻转,直取韩破奴腋下极泉穴。
韩破奴看得真切,急忙一招‘卧马倒蹬’,脚尖点地,身形后仰,双刀自上斜下,挥舞格挡。韩破奴连续后撤,眼看即将踏出擂台边缘,他又以一招‘闲庭信步’,左脚悬空,右脚压低,双刀齐抵,整个身躯如同不倒翁一般,晃向右侧,脱离边缘。
两人大战了五十余个回合,人就难解难分。无俦虽占据上风,屡屡出击,却依旧不能击败大师兄或将其逼出场外。
二人鏖战正酣之时,突有一天云门徒,飞奔而至,隔空喊道:“师尊,有喋血信!”
喋血信,乃是江湖中百里加急的秘信。书信的密封处有鸡血加盖的印章,呈三角状,鸡血聚而不散。江湖门派之间,如非紧要大事,不得使用。
韩啸成接过书信,封皮上写着‘恶来贤弟台启’。
他当即撕开,只见信中写道:“贤弟别来无恙,久不晤见,甚念贤劳。兄于前日得知,北汉欲勾结虎辽,遏制大周。特遣门人,赶赴燕山,会同罗刹妖人,密谋奸恶之事。故而特请贤弟与我一同洞察奸佞,以备不测。即颂近安。愚兄寿明。癸丑年二月初十。”
韩啸成阅览完毕,心中暗念:信中字迹实乃裴鹤松亲笔,如若真如他之所言,则情势万分紧急,不得延误。
他唤来冷慕云,贴耳轻语:“今日我欲独自东行燕山,赶赴盟约。这两日比武夺魁之事,就交由你与大师兄一同主持。切记莫要声张,保密我的行踪!”
冷慕云知道夫君必有要事,才会如此谨慎,点头回应:“你尽管放心,家中之事我一定会料理妥当。此行艰险,务必小心。至于他人的质疑,我自会应付,相信我。”韩啸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大步流星地撤离。
韩啸成回到北岳颠府,一面回信裴鹤松,同意赴约,即日启程。一面命令门徒,从揽秀谷牵出宝马‘血影’,喂足草料,以备燕山之行。
行至深夜,韩啸成越过云蔚两州边界,找到一家较大的客栈,准备歇脚。客栈小二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问候道:“客官,您是要住店么?本店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客栈了,不仅饭菜可口,房间优雅,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韩啸成把马辔递到他手中,吩咐着:“要上好的草料伺候着,银子少不了你的!”他一般说着一边拿出一两白银递给小二。小二看见白银登时语气更加恭顺,双手合拢,稳稳接住。
小二接过银两后殷勤地问:“客官需要什么酒菜,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保准让您满意!”
韩啸成有些疲惫,看都不看他一眼:“一会饭菜送到我的客房,我要一壶上好的代州黄酒,一碗鹅鸭炙,一份醋芹,一盘黄耆羊肉,一张胡饼,就这么多。”
“对不住您,客官。我们这没有鹅鸭炙,您看要不来个蒜汁蒸猪肉,也是小店的一绝!”店小二眼神像猴一样机灵地转着。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上菜吧!”韩啸成缓步向客房走去。
店小二望着韩啸成远去的身影,嘴里念叨着:“果然是个有钱的主顾,这马儿也是绝品,今晚就将你做了,钱财便都是我的了。马儿顺便上交给主子,以后这买卖还愁做不大吗?”他神色奸诈,猥琐不堪,右手不住地抚摸着马鬃,嘻嘻地窃笑不止。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酒菜,走上二楼,轻声敲打房门,唤道:“客官,您要的酒菜,小的给您送来啦!”
“那进来吧。”韩啸成淡淡的应了一句。
小二推开房门,将酒菜一一摆好,随后又客气地说:“客官,饭菜都给您放好了,请您慢用。不知小的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一会儿我吃完后,备些热水供我泡脚,其他的事情就没了。”韩啸成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言。
“好嘞,那客官您慢用,小的就不打扰您用餐了!”小二随即佝偻着身躯退出门外,不时地向客房内环视,瞥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