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酒过三巡,酣畅淋漓之际,店外传来三声清亮马啸。
葛尖嘴斜倚门廊,向外瞧去。
三位公子下马踏前,皆风度翩翩,超伦轶群。为首之人,一张国字脸,冠玉扎鬓,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英气焕发。一身白衣素锦长袍,袖口万字斑纹,衣襟绽有芙蓉,芙蓉雨水而出,亭亭盈盈。
他左后方站有一人,束玉叩发,方脸低颧,直眉深眼,长鼻曲颊,显得刚毅沉稳。此人着一身玄青鹤环长袍,袖口回字斑纹,衣襟琼花锦簇,洁白胜雪,流光溢彩。
他右后方站有一人,披发垂丝,锥脸尖颊,风眉桃眼,秀鼻柔唇,显得优雅飘逸。此人着一身蓝紫狐裘长袍,袖口火焰云纹,衣襟漾起涟漪,续之滚滚波涛,予人意犹未尽之感。
晨老板见是故人,当即迎出门外,热情的招呼着:“陆公子千里迢迢,大驾光临,老夫喜不自禁,不胜感激!”
陆惊鸿昂首阔步,抱拳做礼,神采奕奕:“晨老板的大场面,我们陆泽山庄怎么能够错过?古晨客栈声名远扬,邢州若是无人前来,岂不显得孤陋寡闻了吗?”
“哎~哎,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屈屈小店,没想到竟能惊动邢州第一大派,闻名遐迩的陆泽山庄,真是荣幸之至呀!哈哈~”晨老板笑脸相迎,抱拳还礼。
“我们陆泽山庄是天下剑宗,别说是邢州第一大派,就算是天下第一大派,又有何不可?”站在右后方的陆鸣川傲慢地呼啸着。
“三弟,休得胡言乱语,你这样没有分寸的乱说,会惹祸上身的!”站在左后方的陆枕风阻赶忙阻拦。
“怕什么,有大哥在,还有谁敢不服?”陆鸣川挑高音调,嚷嚷道。
“三弟,闭嘴。”陆惊鸿呵斥一声,转而对晨老板赔笑道:“晨老板莫要见怪,我三弟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轻慢无礼,万勿理会!”
“哪里哪里,三公子少年英雄,难免气盛。三位赶紧入座吧!”晨老板转过头,冲着郑管家叫了一句:“老郑,赶紧带三位公子上二层中央的‘凤仙’雅间。”
陆惊鸿谢过晨老板后,一手抖展山河雾鸟逐日扇,一手顺势背过,引着两个弟弟,穿梭人群,信步踏向‘凤仙’。
葛尖嘴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吐沫,呸在地上:“什么狗屁陆泽山庄,听都没听过!瞧那狂妄的德行,真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了吗?我呸~一群沽名钓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比前面那几波合起来还可恨,嗯~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出出丑才行!”
葛尖嘴低头深思之间,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他身着破衣烂衫,蓬头散发,身子槁瘦,酒气熏天,脏兮兮,厄浑浑,宛如一条跌入泥潭的流浪犬,无精打采,左摇右晃。
众人见到他后,纷纷捂鼻闪躲,避之如恶鬼,生怕染到一丝晦气。
换作往日,晨老板早早差人轰走。可是今日不同,乃是大喜之日!他不想打破喜庆的氛围,于是唤来赵大,谴他备上一份饭菜,再打发乞丐离开。
赵大也是颇为嫌弃,不过老板的话又不得违背。于是,他走进厨房,拿出一碗饭菜递给乞丐。
这乞丐非但靠在门边不走,反而得寸进尺,向着赵大索要酒喝。
赵大很不耐烦,正欲出言辱骂。却见晨老板摇头摆手,无奈地吩咐道:“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也罢!今日我高兴,且赏赐他一壶酒吧。”
赵大依照命令,把酒坛放到乞丐身旁,瞧都懒得瞧他一眼,便悻悻而去。
乞丐两眼盯着酒坛,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拨开酒盖,美滋滋,乐呵呵地痛饮起来。
忽然,又有一人闯入,险些被乞丐绊倒。他回头瞪了乞丐一眼,恶语咒骂:“你这不长眼的死要饭的,敢挡爷爷的路,不想活啦!”
此人五官丑陋,面目可憎,神色扭曲,宛如凶神恶煞一般,不住地咆哮。
晨老板见状,二话不说,赶忙上前劝慰。“壮士何必与这乞丐一般见识,大厅仍有余座,何不尝尝本店的拿手小菜,再斟上几壶热酒,包您满意!”晨老板谦和地念叨着。
哪知这人混不讲理,他见晨老板替那乞丐说话,顿时一把抓起晨老板的衣领,转而将所有的怒气泼洒在他的身上:“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狗眼看人低,楼上明明有雅间,我又不会差你银两,你凭什么让我窝囊在楼下?”
晨老板被晃得厉害,不禁大惊失色,怯懦懦地解释着:“楼上雅间刚好已经满了,我也没有办法呀!大爷,您还是委屈一下吧!”
但闻‘咣’的一声,晨老板被击出数米外,翻倒在地,顿时肿成了熊猫眼。他双手捂眼,惨痛地哀嚎着,躺在地上打着滚。
男子的咆哮声,终是惊动了店内的顾客,大家纷纷停下吃食与交流,目光不约而同地瞄向男子。
听到楼下闹腾的动静后,最先冲下楼的便是晨曦。她听到父亲哀嚎声,匆忙跑到他身边,询问父亲的状况。晨老板疼痛难忍,哪里还能回应他一句?晨曦且忧且愤,转身怒责:“我父亲一向以礼待宾,你为何要打伤他?你对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大打出手,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呦呦呦,小妞长得好水灵!大爷看着养眼,快过来给大爷陪酒!你要是不从,嘿嘿,我就当着你的面折断你父亲的双臂。不过,你要是陪得大爷开心嘛,哈哈哈~我保准你父亲没事!”他一面威逼利诱,一面攥着拳头,嘎嘣作响。
“呸,臭不要脸的淫贼,现在我就要你快活快活!”说罢,一根青虹袖刺挥出,冲向男子喉结甩来。
男子推出藤棘铁杵,竖起一挡,青虹袖刺瞬间落地。
男子极为不屑,冷嘲一声:“雕虫小技,欺负欺负娃娃还差不多。”
华裳听到嘲讽后,心有不甘,正欲飞下拼杀。来雀翎忽而横手阻拦,以目示意,让她来应付此贼。
她拔出玉蚕无情剑,跃过护栏,一招‘落花无情’,刺向男子。
男子手臂一挥,铁杵乾坤颠倒,一招便将她震飞。“你这小妞姿色风韵更妙,我都不忍心伤你。听话,乖乖,与她一齐伺候于我,岂不欢心?”
来雀翎用两指擦了下剑身,娇哼一声:“要我陪你也行,且看你有没有福分消受!”
“你可以试试,我只需拿出三分功力,便可让你束手就擒,唯命是从~呼哈哈哈!”男子猖狂地笑着,肆无忌惮。
来雀翎恨得牙痒痒,她矫正身子,摆正宝剑,拼尽全力,再次舞向男子。可惜她技不如人,三招过后,就败下阵来,险些被这淫贼调戏。
楼上传来一声断喝,定睛一看,乃是‘白玉郎生’薛枫,他青筋暴露,怒目圆睁,脸色涨红,怒斥道:“张狂恶贼,欺辱女子逞什么淫威,我来斗你!也让你见识一下白鹭派的厉害!”
“哈哈,蹦出个英雄救美的,有本事就来吃爷爷一杵!”男子举杵对峙着。
那薛枫举起天翼双铩,登时跳落下来。
这天翼双铩,圆柄利刃,镡形如雄鹰展翅,铩身由玄铁打造,威力无穷。
男子未待薛枫落定,迅疾挥舞一番,如同旋风霹雳般,横扫千军,席卷残云。
薛枫仓促后撤,且战且退。周遭木桌尽皆掀飞,碗盘悉数摔碎,饭菜撒得满地都是。众人看后,也都随之躲避。
铁杵即将逼至楼梯处,薛枫自知退无可退,遂弹腿飞蹬,向左旋转着躲开。
男子余劲未消,收将不住,一杵蓦地戳进阶梯。男子也不停顿,猛然抽出,一招‘晨钟暮鼓’,犹如巨龙撞击,侧向逼近薛枫。
薛枫也不愿再避开,便铩镡格架。霎时间,兵刃摩擦,火星四溅,只听‘锵啷呲哧’一阵刺耳锐响。
薛枫利用双铩牢牢抵住,丝毫不让,一时间龇牙咧嘴,竟有些禁受不住。薛枫毕竟身体单薄,较之气力,不免处于下风。
男子见他势颓,凶相毕露,阴狠狠地倒踢一脚。
薛枫弹腿抵挡,瞬间稳架不住,渐渐倾斜了身子,失去平衡。
男子抓住良机,迅疾猛推,杵尾一滑,重重地戳在薛枫腹部。
薛枫‘呀’的一声,拚尽全力,强行挑开铁杵。他的衣衫瞬间被划开一道,腹部落得个皮开肉绽,血红模糊。薛枫痛得全身颤抖,双铩随即坠落,勉力苦苦支撑。
男子又是一记重踹,薛枫交叉双臂护住檀中,被一脚踢飞,跌出两丈外,撞碎酒桌,倒地不起。
男子笑得更加放肆,傲慢地环视众人,对薛枫指指点点道:“就这点能耐呀?奇宗白鹭派不过尔尔!哈哈哈~愣充什么英雄?我看你是泥普萨过河呦!”
一旁的来雀翎立刻搀扶起薛枫,柔声道:“连累公子了~”。
薛枫只是神色尴尬地摇摇头,狼狈至极。
“呦,现在不是英雄救美啦,反倒是美女救废物!呵呵~我要是你,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至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男子故意调高声调,百般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