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送走根叔根婶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进山。

柳月娥拉住他说：“日头都快偏西了，明天起早去不是更好？”

石秋生摆了摆手：“月娥嫂你不懂啊，清早有清那么办早的好处粗茶淡饭懒啊岸边，晚上有晚上的妙用。乘着日头尚高，说不定能遇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背上小竹篓子，石秋生临出门前关照柳月娥今天别回去了。让她炖了灵芝小鸡汤，和爷爷一块儿吃。

柳月娥听了，心里头特别高兴：“秋生你注意安全，别弄到太晚回来。”

“放心吧月娥嫂，就去万花河转一圈。铁头说前几天那儿有甲鱼信子，正宗的野生甲鱼千儿八百一只呢。”紧了紧鱼篓上的绳子，石秋生找了根细竹棍儿提到手里。

小黑狗阿长追了上来，这家伙跑起来特别快，两只大耳朵贴在脑门子上，和它细长条的身子极不般配。

“你来干嘛？回家陪月娥嫂和爷爷去。”石秋生用细竹棍儿指着小黑狗阿长喝道。

小黑狗阿长往边上一闪，避开细竹棍儿围住石秋生跳来跳去。

“好吧，带你去你要听话。不然把你丢到万花河里喂鱼。”细竹棍儿一挥，石秋生当先走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偏了西，夕阳的余晖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黑狗阿长跑前跑后，时而钻进草丛里捉蚂蚱，时而跳到沟渠里舔几口水喝。

穿过桃花林，隐隐约约听到流水的声音。

山崖子底下就是万花河，与其说成河，不如把它称之为江来得更为合适。

这条河水清见底河床平缓，河滩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儿。两岸是万仞高山，桃花点点连成一片。

偶尔几声猿啼，对岸的桃花林里噗啦啦鸟儿惊飞。

“长哥子看你的了，弄几只老鳖上来，卖了换钱呀。”石秋生捡了片小石子儿，打了个水漂出去。

“汪呜”

小黑狗阿长发了疯似的往河里冲。

“长哥子，你小子诚心捣乱是不是？像你这么蛮干能捉到老鳖？”石秋生放下细竹棍儿开始卷裤腿。

小黑狗阿长根本不听他的话，跳到万花河里游来游去，时不时叼几条小鱼儿跑过来丢进小竹篓子，然后坐在小竹篓边上望着石秋生吐舌头。

气得石秋生追着它打，小黑狗阿长以为小主人跟它闹着玩，跑起来更加疯了。

“阿长你个狗崽子，咱们是来捉老鳖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早把老鳖吓跑了。”

“你给我站住，再敢动一动狗腿，老子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石秋生现在河滩上破口大骂，小黑狗阿长根本不理他，乘着石秋生捡鹅卵石的功夫，叼住小竹篓就跑。

“我了个去，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吧？”石秋生哈着腰打出一发打水漂。

“皮尤…皮尤…皮尤……”

接连跳起来二三十个。

“哈哈哈哈，长哥子看到没有？老子打出去三十几个大水漂唉。”石秋生哈哈大笑，双手叉腰吟起了诗：“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吟到“百舸争流”时石秋生念不下去了。

百来米宽的河面上空空荡荡，除了小黑狗阿长叼着小竹篓在水里头扑腾，剩下来的就只有他石秋生自己了。

阿长是石秋生在百花镇长途汽车站边上的小树林里捡到的小奶狗，当时长途汽车站里面的厕所里被喝醉酒的人吐得一塌糊涂，石秋生觉着恶心，钻到小树林里撒尿遇到的小奶狗。

“你个狗崽子，咱俩真有缘分呐。如果老子不钻小树林撒尿，你小子会不会被小饭馆里的人，丢到火锅里变成别人的粪便？”石秋生坐在河滩上用细竹棍儿拨打小石子儿。

说是来捉老鳖的，没想到老鳖这么难找，石秋生的心情陷入无边惆怅之中。

万花河里有老鳖的消息是铁头告诉石秋生的。

铁头说前天他在万花河边上钓鱼，看到一只脸盆大的老鳖，驮着五只小王八，昂着脑袋在万花河里戏水晒太阳。当时的情景被铁头描绘得有声有色，谁曾想辛辛苦苦跑过来，连老鳖的屎尿味儿都没有闻到。

“铁头啊铁头，回去非抽烂你屁股不可。”石秋生挑了块扁平些的五彩石子儿，沉腰坠肘泡了出去，随后看都不看挥手喊道：“长哥子，回家！”

小黑狗叼着小竹篓跑过岸，狗脑袋啪啦啦一抖，晶莹剔透的大水珠子四散飞扬，在落日余晖下泛起迷人的金光。

一人一狗离开河滩往桃花林里走，小黑狗阿长忽然嗷呜一声低吠，扑到灌木丛外面，前爪挠地，夹着狗尾巴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长哥子回家啦，月娥嫂子炖了灵芝小鸡汤，你要是表现好，老子赏几块小鸡骨头给你吃。野灵芝炖出来的鸡汤，大补。”石秋生一边说一边往阿长身边走。

小狗子神色紧张，后背上又粗又短的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了阿长？是不是看……”话没说完，石秋生喊了声我勒个去，被灌木丛里的景象震慑得目瞪口呆。

就见一只比脸盆还要大的粉红色癞头蛤蟆正在蜕皮。

大山里土生土长，从小跟着爷爷进山采药。石秋生见过的蛤蟆数以百计，这么大的蛤蟆别说他没有见到过了，就是爷爷石老根也没见到过。

尤其是这只蛤蟆竟然是粉红色的，和桃花瓣儿一样鲜艳的颜色。

“阿长别动，要发大财。”石秋生摁住小狗子，免得它惊了蛤蟆，白白葬送了财运。

根据石秋生的经验，蛤蟆只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蜕皮，蜕完皮之后它们会立马吃掉。蜕下来的哈麻皮本来就是名贵的中药材，何况这么大的蛤蟆？而且还是只红粉巨蟾。

红粉巨蟾为什么要躲在灌木丛里蜕皮？它为什么不去捕捉昆虫？桃花林边上的灌木丛里小虫子多的是，癞蛤蟆不可能找不到食物的呀。

石秋生想到脑仁儿疼，还是得不出合适的结论。

不管它了，先收了这张蛤蟆皮再说。

石秋生静静地等，那只红粉巨蟾好像发现了他们，瞪着两只巨大的蛤蟆眼气鼓鼓地望着石秋生和小狗子阿长。

“呱”

红粉巨蟾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两只前爪稍微挪动了一下，准备吃它蜕下来的蟾衣。

“对不住了！”石秋生大喝一声，运起桃花真气扑向巨蟾。

就在蛤蟆嘴即将啃到红粉蟾衣的时候，石秋生先它一步，把蟾衣抢到手里。

他是用手掌心贴着地平铲过去的，一整张粉红色的蟾衣摊在石秋生的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