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挨了这么多?”楼景煦蹙着眉,看着她神色不明地道,“怎么这么笨,这样都躲不开?” 他还不曾用上内力,怎么竟将她伤的这般?
初春的晨风吹来,带着昨夜残留的寒意,听着他颇为失望的语气,凤紫鸢微微打了个颤,心里那个凉啊……
“我……”凤紫鸢面上青了又红了,低声嘟囔道,“我才初学嘛……”
“我五岁时初学,也不曾挨得这般多!”
“……”五岁?!凤紫鸢有些沮丧,怪不得他那么嫌弃她……
凤紫鸢暗自伤神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抬头看向他,做出一副刁蛮霸道的样子高声道:“你答应教我,如今可不能反悔了!我再笨你也不许反悔!否则……否则我不让父王赔你的损失了!”
楼景煦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她嘴上气势十足的说着,眼底却分明透着底气不足,见他看着她笑便忙心虚的别开眼。
“我何时说过要反悔了?”
“你嫌我笨……”凤紫鸢瘪着嘴不满地道,说着又觉得她今日的种种举动似乎有些不妥,便又有些泄气地松开他的手,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话便向前走去。
“你确实笨,但我何曾嫌弃你了?”楼景煦心情颇妙,走在她身后笑着道,“若真嫌你我又岂会教你?”
“呵呵,多谢!承蒙公子不弃,紫鸢倍感荣幸!”凤紫鸢干笑两声故作不屑地哼哼道。
楼景煦也不同她争辩,两人用过早饭便开始教学,楼景煦依旧如昨日一般严苛,丝毫没有因她身上有伤便手下留情。因着昨日留了伤,凤紫鸢只觉得今日更辛苦了,但也没有喊过苦叫过累,这倒令楼景煦有些意外,却格外满意。
是夜,凤紫鸢咬着牙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却一如昨夜了无睡意,浑身酸疼。
敲门声突然响起,凤紫鸢皱了皱眉,艰难地起身披上外衣。
“有事?”见门外是楼景煦,凤紫鸢有些疑惑。
楼景煦递给她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睡前抹在青紫之处。”话落便转身走了。
凤紫鸢傻傻的接过,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神,不由自主地咧开嘴无声的笑了,极宝贝的攥紧了手中的盒子。
方上好药,一阵舒缓悠扬的笛声传来,凤紫鸢细细听了一阵,心中不由得沉静了,笛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从远处幽幽传来,又仿若有一阵轻柔的风将她托起,要将她送往远方。
凤紫鸢渐渐沉浸在笛声中,初时还想出去看看是何人在吹笛,此刻却已全然忘了。不知是药效发挥还是笛声太美,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原来疼的地方只觉得一片清凉,格外舒服,凤紫鸢不知不觉的阖上了眼……
此后的几天里,凤紫鸢都在小院里练习跑桩,如今已有了明显的进步。虽然依旧会挨打受伤,但也已习惯,况且有了楼景煦的药,她身上的淤痕也消散得快了。且后来得知夜里的笛声乃是楼景煦为她吹的,凤紫鸢睡得更是香甜了……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碧蓝的天上慵懒的躺着朵朵白云,树上不知名的鸟儿欢快的唱着歌,梨树上的花虽已凋落,嫩绿的叶子却在树梢上俏皮的冒着芽,显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春意。
正是这个闲适安逸的午后,王府中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郡主,门外有位公子求见。”
彼时,凤紫鸢恰好练完,沐浴后正在树下的躺椅上休息,下午还要继续练。楼景煦则躺在她头顶的树枝上小憩。
“公子?”凤紫鸢皱了皱眉,自她上次严词拒绝一众世家子后已许久不曾有人上门了,如今怎么又来了?
“一切照旧便是!怎么还前来禀报?”
“郡主,豫叔说,来人自称吕源安,有要事找郡主商谈。豫叔瞧着,他的目的确然不同于以往的世家公子。”
“吕源安?”凤紫鸢有些莫名,她不识得这个名字。“可是哪位大人之子?”
“不是,看着像是个富家子弟,但也不是特别富。”
“好,我去看看。”
王府前厅。
吕源安负手站在门前打量着王府的装潢摆设,倒是不若他想象中那般辉煌庄严,恢宏大气却不奢华,威严肃穆却不压抑。
来到这里,他心中是有几分忐忑的。这是祁王府,他要见的是那位喜怒无常名满京城的怪郡主!若稍有不慎,得罪了郡主,或许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
可纵然不安,纵然要得罪权贵,为了寻回心上的那人,他仍是来了……
“你找我?”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吕源安转过身,一时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端庄的绝世容颜,一袭紫色罗裙如梦似幻,墨发上只简单的系着一条深紫色丝带,身上没有一件珠宝首饰,却散发着一种贵气,也正因为没有这些俗物在身,又使得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清明而又朦胧的仙气。
这便是传说中容貌倾城却性格怪异的郡主?
“是。”不知是摄于她身后楼景煦的气势,还是摄于她身上自带的皇族威严,吕源安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坐吧。”凤紫鸢越过他走向主位坐下,楼景煦在她身旁站定。凤紫鸢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看向吕源安淡淡道,“找我何事?”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她在哪见过?
吕源安有些局促地坐下,定了定心神,脸上堆起礼貌和气还带着些许谄媚的笑,朝着凤紫鸢讨好的开口道:“百闻不如一见,郡主果然貌比天仙。古人尝云:相由心生。郡主有着如此琼姿花貌,想必也是菩萨心肠,人美心美。”
吕源安想着,姑娘家大都喜欢听好话,他先这么夸赞一番,郡主心情好了,他要说的事或许就好办了。
然,此类阿谀奉承之词凤紫鸢实在听得太多,那些世家子弟说这话时言辞恳切目光真挚,句句动听,说得可比他真诚多了。凤紫鸢此番听来心中便没来由的烦躁,不由得蹙了蹙眉。
吕源安见她似乎有些不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他忘了,眼前之人不能以常理处之!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吕源安还是忙收起一肚子的褒扬之辞,预备委婉地提起正事,遂小心翼翼道:“郡主心地善良,仁慈宽厚,若有人得罪了郡主,郡主必定会宽容她吧!”
“送客!”凤紫鸢觉得有些无趣,利落地下了一声逐客令便起身欲走。
“郡主……”吕源安大惊,忙起身朝凤紫鸢郑重一拜,弯腰躬着身子挡在凤紫鸢面前。
“有话直说,本郡主没兴趣听你这些虚伪之辞。你若再如此文不对题拐弯抹角,休怪我下逐客令!”凤紫鸢瞥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
“是。”吕源安悄悄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惶惶不安地直起身子。
“有什么事便说罢。”凤紫鸢坐回位子,看着吕源安担惊受怕的模样莫名的有些好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凉凉的道,“本郡主从来不宽厚,敢得罪我的人还真不多,你可莫要做那少数几人啊。”
话落,果见吕源安微微变了脸色,面上透出不安,凤紫鸢暗暗笑了一声,决定放过他,便转入正题淡淡问道:“你说有人得罪我,是何人?又是如何得罪我的?”
“小民之妻,林月。”吕源安不敢再多说废话,言简意赅回答道。
“林月?”凤紫鸢一愣,原来是他!那个吕家公子。是了,她在悦来客栈门前见过他的。他是如何得知她与林月之事有关的?
凤紫鸢不知,吕源安找了林月七日,纵然一无所获,却从未想过放弃。几日前,官府撤了他的悬赏令,他便去找官府理论,被轰出去几次却仍咬牙上门,捧着大把的银票,求着官府帮他找人。
吕源安真的觉得很无力,他屡次前往官府,苦苦哀求他们帮他,他想出银子,可官府不收,还将他之前出的银子尽数退回,说,这个案子他们不接了!
他们怎能如此随性草率?他的月儿还未寻回,他们便撤了他的悬赏,如今还拒绝找她!那月儿怎么办?她受人欺辱怎么办?受人打骂怎么办?
他惶恐,他忧虑,他不甘!几次三番擅闯县衙求见知府大人,将他烦得忍无可忍,又是一顿怒斥一顿板子招呼后,终于大发慈悲提点了他几句——林月得罪了权贵,上头不许他们插手此事。
他心中忧虑更甚,用尽手段才从那日的护卫口中模糊得知,林月之事与紫鸢郡主有关,她是被紫鸢郡主带走的。谱一得此消息,他便急急赶来,唯恐晚了一步,林月便被处置了。
“是。”吕源安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又大着胆子道,“小民不知她如何得罪了郡主,如今斗胆前来,代她向郡主赔罪,还望郡主大人大量,宽恕于她,允她随小民回家,小民必定好好管教。”
凤紫鸢默了一会儿,考虑着自己是该装作不知情,还是干脆强势地拒绝他……
“林月不在祁王府!”
吕源安抬头,愣愣看着凤紫鸢,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他以为,按林月的性子该不会将人得罪狠了,郡主为难一番也该消了气,便是还有气,他如今前来,郡主如何刁难他都受着,或许就能带她回去了。可,看郡主这态度,似乎并不打算放人!
“郡主,林月有何得罪之处,小民愿代妻受过,望郡主成全,饶过她。”吕源安低着头诚恳地道。
“林月不在祁王府!”凤紫鸢知道他是误会了,温声重复了一遍。
吕源安苦着脸,极力恳求道:“林月乃小民发妻,小民实不忍心让她受苦,郡主若是有气,便朝小民发作吧,小民心甘情愿,只求郡主饶过林月。”
“林月不在祁王府!”凤紫鸢耐着性子再次重复道。
吕源安急了,口不择言道:“郡主何必诓我,林月分明是郡主带走的!郡主,林月只是一介无知妇人,得罪郡主定是无意之举,她的罪小民都替她受着,郡主就不能宽恕于她么?”
“林月不在祁王府!”凤紫鸢不耐烦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要她重复多少遍?
见她面露不满,吕源安心中害怕,后背冷汗湿了一片衣裳。他慌了,说话也开始不利索,语无伦次道:“郡,郡主……小民无意冒犯,求,求郡主……放过林月……”
凤紫鸢沉下脸,压着胸口的怒气,瞥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既不信我,多说无益!请回吧!”说着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吕源安一急,猛地朝凤紫鸢跪下,脑门朝地上重重一扣,颤声道:“郡主!求郡主将小民之妻归还……”
“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