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不以为意,高昂着头颅自信满满地道:“谁不知道我李尧朋友多,自然有我知道的手段。”
“这么说来,你也晓得那姑娘是如何得罪郡主的?”众人中有好奇心旺盛者开口问道。
“嘿!我还真晓得!”李尧得意地笑着,“不过是太子爷多看了那姑娘几眼,郡主醋了……”
“这话还真是可笑!谁不知郡主不想嫁太子,你撒谎也不过过脑子!”孟姝没忍住,冷笑着打断他。
“小丫头啊,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李尧摇头晃脑道,“啥叫若即若离你懂不?郡主那么说,不过是让太子觉得她得来不易,将来才会珍惜!这女子心机可真是深沉!”
凤紫鸢一向觉得“心机深沉”是“聪明睿智”的代词,若有人如此说她,她定会比听他们夸她漂亮更开心,然而此刻却觉得这个词听得格外刺耳。
“你说我孤陋寡闻,那太子也孤陋寡闻不成?你能想得明白,太子会不明白?”孟姝冷冷地道。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他若承认了,岂不是说自己比太子聪明!
李尧脸色变了变,又镇定道:“太子一心喜欢郡主,自然不会往这上头想。”
孟姝笑了:“那我又不懂了,太子既一心喜欢郡主,又怎会多看别的姑娘?”
到底是官家小姐,也见识过不少勾心斗角之事,平时虽是天真烂漫,与凤紫鸢几人在一起时甚至偶而有些呆萌,遇到这些事却像是成熟了不少,比起凤紫鸢要圆滑得多了!
“这……”李尧的脸又难看了几分,支支吾吾地道,“太子他,只是,无意看的,是郡主误会了!对!就是这样!”
这话有几分说服力显而易见了!众人开始怀疑了。
“郡主本就心狠手辣,谁知是不是因为那姑娘生得太美心生妒意?” 眼见众人不信,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再圆谎,李尧狡猾地岔开话题,一时情急却没能岔得完美,反而漏洞百出。
“若说郡主心狠手辣,为何那吕家公子至今不曾遭受毒手?再说这容貌,你觉得那姑娘能美得过郡主?”
“这,女人心海底针,我哪知道郡主怎么想的。”李尧有些气急败坏地道,“美不过郡主,那也不妨碍郡主看她不顺眼啊!我告诉你,郡主她就是个蛇蝎美人!听说紫河车有美容养颜的功效,郡主长得那么美,还不知暗地里残害了多少生灵吃了多少紫河车呢!”
凤紫鸢彻底怒了,娘的,她哪里惹到他了?值得他这么不遗余力地诽谤她?
说她水性杨花心机深沉她忍了,说她心狠手辣蛇蝎毒妇她也忍了,如今这李尧这么信口雌黄污蔑她残害人命,往她身上一桶一桶泼脏水,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孟姝也气急了,捏着杯子的纤纤细指指节泛白,忍着怒气反问道:“若真如你所言,为何从不见受害之人报官?”
“官官相护,祁王位高权重,底下官员不是畏惧就是巴结,报官顶啥用!说来祁王也是一代名将,就是太重美色,瞧瞧,将王妃宠成了什么模样,想来对郡主也是爱屋及乌。真是可惜了祁王一世英名,如今全让自己的女儿给毁了,啧啧啧……”李尧煞有介事地感叹道。
凤紫鸢隐忍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站起身一把扯下面上的白纱,带着凌厉的气势一步一步走向李尧。
众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凤紫鸢,这突然出来的美人带来的惊艳令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尧更是傻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凤紫鸢走近。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心里有些紧张,暗想这姑娘是不是被他方才的巧舌如簧对答如流折服了?可为何她的眼神如此凌厉?令他所有的旖旎瞬间化为乌有,只觉得胆寒。
凤紫鸢一脚踩上李尧坐着的椅子,素手揪起李尧的领子,使那唯美的画风生生转了个折,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在场许多传播谣言的人胆战心惊!
“你见过我吃紫河车了?你知道我心机深沉?知道我心肠歹毒?知道我曾残害生灵?还知道我将别人做成了人彘?连我对太子是欲擒故纵都知道?”
此话一出,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李尧脸色大变,一个激灵忙跪下磕头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人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小人知错了,郡主饶命啊……”
众人纷纷跟着跪成一片,不少人学着李尧的样子不停磕头求饶。
李尧怎么也没想到凤紫鸢堂堂郡主竟出现在这简陋的小茶棚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在自己造谣时会让正主撞上……
“一派胡言?怎么会?你方才不是说的真真的么?”凤紫鸢冷笑着,手肘撑在膝上倾身向前,俯视着李尧,一双美目泛出点点寒光,“我可听得真切呢!你说得有理有据,怎么会是胡言?瞧瞧,大家可都信了呢!”
李尧低垂着头,即使不看凤紫鸢,也能感受到她冷冽的目光自头顶射下,李尧忍不住浑身颤栗着,先前的能言善辩不见了踪影,再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词。
“本郡主问你话呢!”凤紫鸢语气中难掩怒意。
李尧哆嗦得更厉害了,用力地磕着头:“郡主息怒,小,小人是,是收了别人的银子……”
“什么人?”凤紫鸢怒气未消。
“小人……不知……”李尧心中懊悔不已。
当初他听了那些传言,本也没甚在意,毕竟他只是个小老百姓,那些传言又不碍着他什么,只当故事听听。后来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传播,他本是不愿的,毕竟此事是要得罪权贵的,他可不敢担那风险。
那人告诉他,郡主丧尽天良,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报过官,可是官官相护,他没办法,唯有出此下策,希望此事闹大激起民愤能让高层知晓。
那人苦苦哀求,更当场给了他许多酬金,他一时头脑发热便答应了,开始时还有些害怕,后来看一直无事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传播,想着传的人那么多,也未必就查的到他。谁知……
见凤紫鸢还在气头上,孟姝朝季黎吩咐道:“让县令带人过来,将这等造谣惑众之徒抓起来。”
纵然不爱守规矩,身为异姓皇族凤紫鸢该有的礼仪绝不会少,教养更是绝对的良好,然而看着前一刻还在造谣中伤自己此刻却跪在她面前身子抖如糠筛的李尧,凤紫鸢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一贯的教养来维护自己的形象。
“按照你先时的说法,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对得起你给的称号?”凤紫鸢俯身,为防意外藏于袖中的匕首滑入掌中,白皙的手指灵巧一抵将刀鞘留于袖中,捏着冰冷的刀身用手柄抬起李尧的下巴对上他眼睛,他眼中的惊慌失措一览无遗。
小茶棚里寂静无声,众人恨不能屏住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
“小,小,小人知错,知错了,郡主,恕,恕罪……”李尧带着哭腔求饶,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恕罪?凭什么?”凤紫鸢一脚踢开李尧,冷笑着道,“蛇蝎毒妇又怎会轻易饶过得罪她的人?”
说着又是一脚踢在他胸口,李尧摔倒在地,连带着压坏了一条椅子,一口气喘不上来,李尧捂着胸口大张着嘴拼命吸气。
“真是有劳你替我父王操心他的英名了!”凤紫鸢左脚一勾将李尧踢起,又高抬长腿将他重重踢下。
楼景煦在一旁看着,心中默默点评:招式简单粗暴,力度适宜,打不死却颇为解气,就是太浪费力气了。嗯,勉强合格!
孟姝心中暗叹痛快。
众人看着鼻青脸肿的李尧不禁瑟瑟发抖。
当慕敬麟赶到时,见到的就是凤紫鸢满脸怒容踢打李尧的场景。
“紫鸢!”慕敬麟想喊住凤紫鸢,她亲自动手惩戒刁民实在有失身份,这些事理当由下面的人来做的!
凤紫鸢正发作着,哪肯理会慕敬麟的喊声。
见到慕敬麟,孟姝一点也不意外。凤紫鸢的事他一向是最上心的,至今才出现反倒有些奇怪,她本以为他会是最早去看凤紫鸢的呢!
楼景煦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慕敬麟见楼景煦站在一旁,却让凤紫鸢亲自动手,心中又是一股气,但此刻也没那心思去找他麻烦。
县令此时也带了人过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聚集到小茶棚外。
眼见茶棚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慕敬麟忙出手挡住凤紫鸢: “紫鸢,住手!”她再如此下去,流言更是止不住了!
凤紫鸢见他出手,心中怒气不减反增,本就因流言对他心存怨气,如今倒忍不住爆发了。
“要你管!”
凤紫鸢对慕敬麟出手,招式更加凌厉,慕敬麟怕伤到她,不敢还手,唯有被动承受,堪堪抵挡。
众人中已有人认出慕敬麟的身份,当下惊呆了,紫鸢郡主竟然敢对太子动手,果真是胆大包天!
“紫鸢,快住手!”孟姝见两人打起来,不由得急了,大庭广众之下,凤紫鸢同太子动手,传出去对她影响太大,实在不妥!
凤紫鸢在气头上,便是少有的无理取闹,不管别人怎么做,没发泄完她都不会收手,且最容易将人往坏处想,慕敬麟不还手在她眼中便成了瞧不起她。
楼景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出手想拉着凤紫鸢,可他的动作却让慕敬麟误以为会伤到凤紫鸢,急忙出手拦下。这一分神,加上位置突然转变,凤紫鸢的手就好巧不巧地重重落在慕敬麟的脸上!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仿佛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中,也瞬间惊醒了凤紫鸢。
时间仿佛被定住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呆呆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慕敬麟彻底怒了,他的真心不是送上来让她践踏的!他多少次为她放下太子的尊严,她却从来都不屑一顾,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也是人,也会伤心失落,为何她就不能给他一点点他想要的回应?
慕敬麟抚上自己红肿的脸,眼中再无半点柔情,抬头看着凤紫鸢错愕的脸,一字一顿,语气冰冷地开口道:“本宫今后,再不会插手你的事!”
语毕转身离开,再无半点留恋。
孟姝仍愣在原地,凤紫鸢的那一巴掌太过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