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袁文弼说出他来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他父亲袁崇焕意欲镇守辽东,来求几位世子为他父亲说些好话,在场几人除了袁文弼自己和卢鸿二人,其他的都有些傻了。
自从当年萨尔浒一战,大明上下几乎都已生出“后金军强悍,不可与之一战”的思想,对于镇守辽东这件差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心态,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送礼求情来抢这差事的。
朱由检好不容易将张得可以塞下一个苹果的嘴巴合拢,结结巴巴地问道:“袁……袁公子,你确定你没有说错话?”
袁文弼昂首挺胸,万分自豪:“家父尝言: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且国之不存,何以为家。今日草民离家前,家父让我给王爷和众世子带一句话:今金人犯我辽土,众人皆畏缩不前,然则与我军马粮饷,我一人便可据金兵于城下。“
众人默然,良久,朱由检一拍大腿,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我大明有此忠臣良将,何愁杀不尽那后金鞑子!我明日便进宫禀明皇兄!“
袁文弼也是激动的一揖到地:“谢信王千岁!“
众人见朱由检都表态了,纷纷表示回家就和老爷子商议。
只有卢鸿站在一旁直撮牙花子:太扯了吧这也,注定是大仇人的两个家伙现在跟好哥们儿似的,哎,风云变幻啊!
待卢鸿和朱由检出得酒楼,天色已晚,大街上并无许多人,两人结伴向碧云观行去。只见两人走路东倒西歪,时不时地嚎出一嗓子不知是南腔还是北调的小曲儿,惊得路边一户人家里正在啼哭的小孩儿立时止住了哭声。两人哈哈大笑,慢慢远去。
到得碧云观,两人直奔神虚老道的房间,带进了房间之后,两人的醉态顿消,惊得神虚老道一乍一乍的。
“你们两个……“神虚老道刚开口说话,便被卢鸿打断。仔细地检查了下,确认没人偷听,才向朱由检使了个眼色。
老道毛骨悚然:“你……你们两个,不会要对我………那个吧,天哪,饶了我吧,我这把老骨头可……“”去你的,什么跟什么啊,我是想请教您,那兵部职方主事袁崇焕不惜花钱送礼也要去辽东那苦寒之地,其用意何在?“朱由检态度很是认真。其实这些年来神虚老道已经默认其为记名弟子,朱由检也很佩服这个老师。
此时神虚老道听闻此事,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袁崇焕此人,你师伯曾想为师提起过,说此人虽脾气暴虐,刚愎自用,但其人胸怀大志,其胸中所学已非常人能及,乃大将之才也。此人若使用得好,可抵十万雄兵啊。“
朱由检默然,良久才道:“多谢指点,明日我便去禀明皇兄。“
神虚老道捻须微笑:“甚好,甚好…….对了,过的一两日,你俩想办法去趟蒙古地界,有大机缘。“
看着神虚老道略显“淫荡“的笑容,卢鸿和朱由检没来由地同时打了个冷战……
第二天,风和日丽,众大臣在太和殿早朝,却见得司礼秉笔太监魏忠贤在那儿尖着嗓子叫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这声音……众大臣不由齐齐地浑身打了个冷战。天启皇帝却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心中暗自盘算着昨天做的小水车怎样才能做得更加美观,实用。
御史侯恂却是很“不识相“地手持笏板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天启皇帝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准奏!“
侯恂很表现的是恭敬:“谢陛下,陛下,辽东战事倾颓,朝中几乎可战之人,现有兵部职方主事袁崇焕,愿引一部精兵,镇守辽东,忘陛下恩准。“
信王朱由检也出班奏道:“臣附议,请陛下恩准。“
天启皇帝被引起了些许好奇心,却是很想见见这个连皇弟都同意启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稍稍直了直身子,道:“让那袁崇焕来见朕。“
魏忠贤也是暗中收了袁崇焕的银子,见状心中暗喜,高声叫道:“宣 兵部职方主事袁崇焕进殿!“
袁崇焕早已在午门外等候,这次他可是做万全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的。此时听得宫内太监宣自己进宫,不由得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袍,便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宫内皇帝与群臣等了一会儿,便见得殿外一道身影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只见此人身高八尺,面白长须,丹凤眼,卧蚕眉,气度不凡,端的一翩翩美男子。廷上众大臣皆交口称赞,就连天启皇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见此人到得阶前,俯身下拜,五体投地,山呼万岁,道:“臣 兵部职方主事 袁崇焕参见陛下。“
天启皇帝轻咳了一声,缓缓地道:“袁崇焕,朕听人说,你有办法对付侵我辽土的后金鞑子,可有此事?”
袁崇焕很是镇定,洋洋洒洒将他考察辽地的所见所闻所感统统倒了出来,最后总结道:“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地。”这话说得,廷上大臣心神荡漾,纷纷称赞其才;天启皇帝心花怒放,当即拍板儿决定:“朕着你为兵部佥事,监关外军,择日发帑金二十万,俾招募。”
袁崇焕大喜:“谢主隆恩!”
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谁还愿意留在这儿呢?于是,例行公事的一问过后,便草草地退朝了。朱由检礼貌地据拒绝了那些热情地请他到府中饮宴的大臣,并没有离开,稍稍等了一会儿后,便向着皇兄平时做木匠活儿的小屋走去。
看门的正是魏忠贤这个阴险的老太监,自从他与客氏接连害死了魏朝和王安后,便越发地嚣张跋扈起来,皇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这个死太监。
心中暗自腹悱着,脸上却很是恭敬地说明自己想见皇兄的意思。“原来是信王殿下啊,不是老奴说你,皇上平时钻研些小玩意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奴很是为难啊。”好在这死老太监并没有禁止自己与皇兄见面,通报了一声便让朱由检进去了,当然,现在被揣进魏忠贤怀里的那叠银票起了很大作用。
进得小屋,天启皇帝正认真研究着那架小型水车,见的朱由检进来,很是热络地招呼道:“弟弟你来啦,快过来看看这架水车怎么样?”朱由检苦笑,皇兄这皇帝当得……“皇兄所创水车造型精美,美观实用,实乃旷古绝今之佳作!“先是狠拍了天启一计马屁,待得天启脸上露出得色,连忙道:”皇兄,我……我想去趟蒙古。“
“嗯?去蒙古?“天启皇帝吓了一跳,”这怎么行,那地方太危险了,你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朱由检眼睛湿润了,这个皇兄,虽然从小到大没怎么说过话,但这一刻,朱由检感受到了对方胸中的浓浓亲情。
朱由检的目光更坚定了:“皇兄,我此次定要前去蒙古。此去一行,我有预感,定然能有所收获。“
天启皇帝怔怔地看着朱由检,叹道:“弟弟,你比皇兄强多了啊!“
朱由检当时便吓得脸色发青:“皇兄莫要折煞小弟,臣惶恐!”
天启笑道;‘不用慌张,是你想多了。“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你终究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童言无忌要做皇帝的少年了。“
朱由检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信王朱由检上前听封。“天启忽然喝道。
“臣在!“朱由检额头上汗珠滚滚。
“即日起,着信王朱由检为巡蒙特使,安抚合纵蒙古各部,扬我大明国威。随行人员任其自行挑选,钦此。“
朱由检大喜过望:“谢主隆恩!“
“皇弟啊,”天启皇帝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我们是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看着皇兄那真诚的眼睛,朱由检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天启皇帝心中默默地道;“弟弟,祝你一路顺风。哥哥我没什么本事,这皇位,终究是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