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卢鸿正要回去找那纨绔少年算账,却看见那少年呆呆地坐在远处,迷茫地看着这边。小卢鸿很是奇怪,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一脸剽悍要找自己算账,现在怎地却成了“深闺怨妇”一般?心里想着,身上鸡皮疙瘩便“哗哗”掉了几斤。
小卢鸿也不好再找那少年算账,绕过他便欲回碧云观,这一身破烂衣服,穿在身上着实难受。
冷不防那少年“突“的跳将起来,大叫道:”兀那贼小厮,吃我一拳!“一拳便招呼到了小卢鸿右眼眶上,可怜小卢鸿刚刚被一脚踹出的大脚印子还没消下去,右眼眶便又青了。
小卢鸿大怒:“你竟耍诈,找死!“一拳还了过去,那少年早有准备,轻轻一闪,避过这一拳,同样大叫道:”只许你偷袭,不许我耍诈,是何道理!“
两人这又“乒乒乓乓‘地扭打在一起,真是一番好战!
到最后,两人皆是鼻青脸肿,衣衫破裂,发髻散乱,各自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你一拳,我一脚地向对方身上挥去,却软绵绵地没有多大力气。
良久,那少年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正好牵动了嘴角上的伤口,疼得他“嘶嘶”地直吸冷气。
小卢鸿奇怪,喘着粗气问道:“喂,你笑什么?”
那少年边笑边吸着冷气:“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戚然,“自从我娘过世后,我就再也没这么开心过了。我有一个哥哥,但他只会呆在自己…..院子里做木匠;我也有一个父亲,但我很少见到他;我还有一个爷爷,但是我想他可能还不知道有我这个孙儿吧……”
小卢鸿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葩的家庭,真是不可思议。只是,这故事,怎么就这么……这么熟悉呐?小卢鸿想啊想啊,想得脑仁都疼了,还是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这故事,索性便不想了。
虽然很不待见这有些纨绔的少年,但对他的遭遇,小卢鸿深表同情,安慰道:“别难过,也许你父亲大哥只是不善于表达对你的关心罢了。”
那少年向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接着道:“陪着我的只有一个老太……咳,仆人,我叫他王……王伯,他对我很好,只是将我看得甚严,几乎不让我出家门。其实,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怕我出什么意外,但…….但我很不开心,我太想出来了,想出来看看这家门外的世界有多精彩!”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终于,我偷偷溜了出来,我突然发现,那高墙之外的世界竟是如此美妙,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这世界有多危险。”说着,他瞪了小卢鸿一眼。小卢鸿尴尬地笑了笑。
少年继续讲道:“当时我只是很不服气,想和你择日比过,却没想到你竟然爽约。”小卢鸿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心中的尴尬,心中暗道:“这不是怕你叫一群帮手去堵我么,谁知道你还真就一个人啊。”
“这我就更生气了,便到处去找你,谁知竟寻不到你,后来我都快放弃了,却在碧云观见到你。我想打你一顿,却发现你好像有什么急事,我便一路跟你到了这里,在这里,我看到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努力用双肘支起身子,满脸期待地问小卢鸿:“喂,你的父母兄弟关心你,想念你时你是什么感觉?
小卢鸿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有些同情他:一个人,连骨肉亲情都感受不到,那么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卢鸿轻声道:“那感觉,很玄妙,怎么说呢,就像三伏天里吞下一块冰,神清气爽;又像三九天里饮下一碗热汤,浑身舒泰。“
少年眼中充满期待,突然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起来,兴冲冲地道;“雷锋,不如我们就结拜为兄弟怎么样。“
“啊?“小卢鸿目瞪口呆,但看着少年眼中的憧憬与期待,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俩也没有力气起身,等过会儿缓过劲儿来咱们再行结拜,如何。“
“甚善,对了,我是庚戌年十二月二十四生人,你呢?“
“哈哈,我比你大,我是庚戌年十月五生人,贤弟,今后你要呼我为兄咯!”
“不行,我怎能与人当小弟,传出去岂不为人所笑话!还是我做兄,你为弟。”
“怎么不行,我年龄比你大,做兄长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谁敢笑话你,哥哥我第一个不同意,拎着板砖去替你出气!”
少年很是不满,嘟着个小嘴在那儿生闷气,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些从娘胎里出来,不过还是默认了小卢鸿为兄,自己为弟的事。
“对了,兄弟,其实我不叫雷锋。”说到这,小卢鸿就很想笑,“我叫卢鸿,以后就别逢人就问‘雷锋在那儿’了。对了,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哩。”
少年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寻了几天却没人知道雷锋这个人。
此时少年心中十分纠结,心道:“要不要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位结义大哥呢?算了,只告诉他我的名字,既不会暴露身份,又不损结义之情,以后真的被他知道我真实身份时也好说话。”
当下,少年做了决定,大声道:“大哥,我叫朱由检。”
“哦,朱由检,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小卢鸿连连点头,“咦?朱由检?!”
可怜的小卢鸿此时可被吓得不轻,朱由检……这不就是那著名的末代皇帝,被李自成逼得在煤山上吊,庙号明思宗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么!这……这玩笑可开大了!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做了崇祯皇帝的大哥!想到前世诸多评价朱由检,虽颇多争议,但却一致认为他刚愎自用,生性多疑,睚眦必报……小卢鸿身上就开始起鸡皮疙瘩,这……这祸可闯大了!怪不得刚才听他讲那故事的时候自己感到些许的熟悉。
“咦?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少年朱由检很是疑惑地看着这位即将结拜的大哥,很是不解为什么突然间他就变了脸色。
小卢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我……我没…..没事……事……,那……那什么,我……我觉得吧,还……还是你……你当大哥比…….比较合……合……合适。”他现在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少年朱由检很是不解,不悦道:“你年龄比我大,自然要做大哥,我即已认你为结拜大哥,便是心服口服。难道你以为我朱由检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么?”
小卢鸿身上冷汗都下来了,心说你当然言而无信了,袁崇焕,杨嗣昌,卢象升,孙传庭,哪个不是听信了你的话才死的。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吧,你之才远胜于我,应该更适合当这大哥。我……”
“不行,这大哥需得由你来做,要不然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人笑话!我丢不起这个人!”
“得了吧,谁敢笑话你,兄弟我第一个不同意,拎板砖去为你出气!”
“我认你做大哥,你就得做大哥,不想做也得做!”
“你……好……好吧。”小卢鸿也豁出去了,心中暗想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小崇祯尚未长成,先给他做个小小的洗脑,也许能改变小崇祯的性格也说不定啊。幻想着将来崇祯堂堂一国之君却也只能给自己做小弟,小卢鸿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少年朱由检奇怪地看着这个结义大哥,很是不解他为何如此的……不正常,莫非是得了传说中的“癫症(精神分裂)“?
小卢鸿回过神来,表情很是严肃:“这样吧,既然你执意要我做大哥,兄弟我就不矫情了,但首先,我有几件事要事先说明。”
少年朱由检肃然:“大哥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小卢鸿清了清嗓子:“第一,以后我说什么,你必须要听。”
少年朱由检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小卢鸿又道:“第二,我…..咳……我要做错了什么事,不准记恨我。”
少年朱由检不解,心道:“大哥这叫什么话,难道他以为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么?”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哪里知道小卢鸿心虚,这是在为自己留条后路呐。
“第三……这个,这个第三,我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吧。”小卢鸿那晶亮的大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轻轻地洒在两人的身上。此时两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此时也不再拖延,当即撮土为香,向天宣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卢鸿(朱由检)愿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相背,愿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小卢鸿看着夕阳下少年朱由检那充满兴奋的脸庞,心中默默地道:“既然我成了你大哥,我就有责任保护小弟不被人欺负,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重蹈历史的复辙的,一定不会,我一定会帮助你,拯救这即将日落西山的大明帝国。”他直直地看着那轮血红的残日,心中又补充了一句:“即使赔上我的性命。”
远方,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目光复杂地望着夕阳下的两道人影,轻声说道:“殿下终究是长大了啊,以往我将殿下护在宫中,难道真是我错了么?”
他轻叹一声,扭头对旁边一道人影吩咐道:“去,查查殿下身边那个娃子的底细,查仔细些,查不清楚的话,我要了你的脑袋!”
那道人影连声称是,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老者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两人,捏紧了拳头:“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殿下。”此时的老者像极了护犊子的老虎,“即使拼了我这条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