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帝都窃贼十分张狂,偷得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妙龄少女。
平民百姓家的少女接二连三丢失,以致官府门前尽是哀怨哭声。
百姓悲愤,县太爷同样苦恼,什么祸福相依,什么荣辱与共,现在出了事,有权有势的官员把责任一级一级往下推。
窃贼来无影去无踪,犯案手段更是花样百出,做事滴水不漏,以致查到现在,依旧毫无所获。
然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一件让他险些昏厥的事——岸岸公主失踪了。
夜里,身着黑衣,腰佩宝剑的蒙面男子从天而降,拔出锋利的剑,逼着他,让把女子失踪案一件一件汇报给他……
因着女子失踪案,人心惶惶,大街上很难再看见女子的身影,醉生梦死受到影响,近来客人稀少,门庭清冷,难得一见的安静。
这厢,后园的姑娘们闲来无趣,民心所望的景沙出主意,邀请第二天大家去荷花池赏荷。
长安没什么意见,换上淡红束腰罗裙,平日里都是擎玥“母爱泛滥”,为她梳妆打扮,最近擎玥常常炼药,足不出户,现在一切都要她亲力亲为。
对着镜子细细描眉,描好后,她叹了一口气,感慨,梳妆打扮果真是个细致活,人家描眉,是赏心悦目,她这,一高一低,一粗一细,无法直视……
落竹敲门而进,自从吃了擎玥的灵药,气色好多了,眉目间也少了平日的针锋相对。
看着长安对着镜子捣鼓了半天,笑摇摇头:“我来帮你吧!”
长安也笑:“不用,总该学着做这些事,我也是被擎玥惯着了,才不会这些女子擅长的事。”
描了擦掉,擦掉再描,终于,长安扔下眉粉,心满意足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无限自恋中,“哈,等擎玥出来,定要让她夸夸我。”
自落竹失势后,平日里要好的姐妹都偏向了景沙,对景沙是众星捧月。
落竹感激长安擎玥的相助,尽心和长安她们结交,长安大大咧咧惯了,看似很好相处,实则很难与她做到推心置腹。
至少,在长安与擎玥二人的友情间,她是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
落竹不愿到荷花池,长安只得一人前去。
寻思着还不到时间,于是放慢了脚步,哼着曲子,欣赏着美景。
刚到荷花池,远远听见愉悦的娇笑声,当长安出现在她们眼前时,气氛一时被冻结。
正在刺绣的景沙立起身,拉住长安的手,笑道:“你来晚了哦,要罚酒三杯。”
长安不以为意,一樽樽酒,一饮而尽,笑:“我没有来晚,只是你们告诉我的时间太晚了。”
“是我的疏忽,确实是我该罚。”景沙言笑晏晏,优雅地斟满酒,罗纱掩面,无声啜饮。
长安看着姑娘们正欢声笑语,玩着游戏,有些恍惚,景沙拉着长安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景沙提议划船,不等长安拒绝,便拉着长安,摇着船桨,驶入荷花池,渐行渐远,误入荷花深处。
香远益清,亭亭净直,满园清香扑面而来。景沙拉起闲话来:“长安,你听说了吗?近期帝都丢了好多姑娘,连公主也丢了呢。”
“略有耳闻。”
“你可知那位公主是何等尊贵?”
“都是公主了,比起我们这些底层的平民百姓,自是尊贵得发紫。”长安坐在船头,微微弯腰,轻轻撩了撩水。
“据说,岸岸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先帝唯一的女儿。据说,岸岸公主幼时生了重病,连太医都摇头叹息,当时咱们陛下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了同胞妹妹,独自一人去碧龙山求医。”
“同胞之谊,自是千金不换,只是如今公主失踪,不知那位陛下如何震怒,遭殃的,不过是平民百姓罢了。”
景沙擦净一粒葡萄,递给长安,长安不屑推脱,乐得接受。
刚放进嘴里,就听景沙有意无意地说:“擎玥医术精湛,想来也是碧龙山的吧。”
长安心底冷笑一声,擎玥医者仁心,在后园受到姑娘们的友好和尊敬,这些时日,景沙的所作所为,她可是看在眼里。
“碧龙山又如何?难道你指望这个,就去揭发擎玥?或者让琼玖生疑?”
终于撕破脸皮,景沙眼里闪过厌恶,连之前的笑容都懒得伪装,嘲讽地说:“你们答应过我什么?尽早离开!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怎么,你们装不了那份清高,舍不走,要与我争夺?”
长安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景沙的脸又阴沉几分。
半晌后,长安直起身子,敛了笑意,一字一顿的说:“那份争夺,我们还看不进眼里,你实在是多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景沙冷笑:“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再次相信你?”
长安摊开手,一脸的无所谓。
景沙望着长安娇颜上浮出两团红晕,知道她下的药发挥了作用,柔柔地说:“只有死人才值得信赖。”
长安瘫倒在船上,两颊是不正常的通红,她一次次想站起来,却一次次重重躺下。
“我好歹以前救过你,你就是这样知恩图报的?”长安平静地问她,眼底却没有惊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景沙温婉而笑,缓缓蹲下,替长安梳理了一下发丝,“不要恨我,你放心,擎玥很快会下去陪你的,不要孤单。”
景沙不愿触及长安质问的眼神,闭上眼,用力推了长安一把。
只听“噗通”一声,冰冷的池水溅在脸上,凉爽、惬意,还有畅快。
她眯着眼,凝神望着水中央那一抹淡红色,不甘心地浮出一连串的泡泡,做着最后的挣扎,终于,沉寂……
眼前渐渐模糊,景沙流下了一滴滚烫的泪,对,真的只有一滴。
她慢悠悠站起来, 面上是惊慌失措,撕裂地大喊:“来人呐,长安落水了,快来人!”
长安屏着呼吸,在水底褪去外面的红衫,轻飘飘地,如同秋日的落叶般,萧索到毫无生机……
蓦地,水中轻巧地划过一道蓝影,修长高挑的身体,被完美到极致的蓝色劲衣包裹着,他直奔长安坠落的身影而去。
毫不迟疑地,拎住长安的肩,只觉又酥又软,触电般松开。
围着长安转了好几圈,似在考虑怎样才能把这个包袱弄上去。
忽觉一双手死死钳住了他的右臂,未等他运功反击,身上的穴位已被封住,转头,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糟糕,被设计了!
蓝衣男孩反被长安拎着,如被宰捕的羔羊,欲哭无泪。
哥哥告诉他,这位小姐又笨又傻,好骗好哄,还有,那老牛一般的力气是怎么回事?女子不应该是纤纤玉手,气若幽兰吗?
哥哥,你骗我!男孩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憋着一口气,长安远离了荷花池,一路边游边停,终于,带着个累赘破水而出,瘫倒在草丛里。
“妹的,枉我救了她,竟敢对本姑娘下手,良心吃到狗肚子里了,看我回去不卸了她。”长安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男孩。
男孩打了个寒战。
长安心情大好,怪不得,她房里的点心总是不翼而飞。
起初以为是擎玥在开玩笑,直到有一天,她掩在门外,看到自房梁上窜下来一位美少年,狼吞虎咽地一洗而空,美满地打了个饱嗝,嘴边还粘着一粒残物,只那双扑朔迷离的大眼睛,透着懵懂无知。
也就是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让她母爱泛滥。
之后,屡屡化解的危机,更让她证实了,这个少年只是在单纯地保护她们。
这个少年是谁呢?刚来建安,人生地不熟,他谁派来的呢?
她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断袖之癖——离阁主。
于是,她一边装傻充愣,一边寻找机会,试探那个少年。终于,借着景沙害她的机会,装作生命受到威胁,诱导那个少年救她。
“喂,你叫什么?”
男孩撅着嘴,撇过脸,像在闹别扭。
“你不说是吧,好呀,你的离哥哥可是不要你了,信不信我把你扔回水里,绑在荷花下,日积月累,荷花越来越娇艳,你呢,化成一摊泥土,造福了一方。”长安笑眯眯地说。
“你这个坏女人!哥哥不会不要我!”他红了眼眶,竟是要哭了的模样。
长安尴尬,摸摸鼻子,她是坏女人?怎么感觉她像极了传说中的继母呢?
不过,这也证实了,她的想法没错,这便够了。
“你叫什么?”长安递给他一块糖。
少年迟疑了一下,接过:“阿黎。”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长安又递给他一块。
少年再次接过:“哥哥让我保护你们,他说,只要保护你们,每天给我三块糖。”
三块糖……长安嘴角抽了抽。
长安解了阿黎的穴,阿黎远离了她几步,低着头,扒呀扒,终于扒开了糖纸,放进嘴里,小脸都皱了起来:“好苦……”
长安:“呀,我忘了,那是药……”
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