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辘轳把把街义和顺后屋。郑庆义躺在炕上翻身打滚想心事。忽然起来喊:“正恭,去找他们几个,赌两把晚上喝酒!”
不一会儿人就凑齐了。郑庆义开始跟几个人推牌九。心神不定的郑庆义一连输了三把。有人喊道:“哥们,趁郑老寒手气不好,今个多赢他点。”
新一轮的牌分好后,郑庆义看看手里的牌,表现的还是烦燥不安,正要亮牌时,经纪人甲推门而入,进屋就问:“哎呀,听到招呼就来还是晚了。不过,郑老寒,这会儿赌的太小,敢不敢赌个大的?”
郑庆义看了经纪人甲一眼,把手中牌九一亮:天牌。大伙儿都啊了一声:“好牌又到你那儿了?”
郑庆义问:“多大的,来吧!”
经纪人乙:“真他妈的邪门。”瞅着经纪人甲说:“你一来,郑老寒牌就好。”
经纪人甲说:“说的是,我哪敢跟你照量大的,哪天来不输你几十块。那天,我拿了做手脚的牌都没赢你,愣是没让我反过把来。不是你的对手。”
郑庆义说:“那你还说跟我赌大。”
经纪人甲:“不是跟我赌,是有个人,你敢不敢跟他赌。”
郑庆义把袖子一撸,捋起牌来,各人面前分好后把牌拿到手中看:“赌我服过谁?你把他叫来,五站这儿还没有谁能赢得了我的。”
经纪人甲:“这人我可请不来,你要是敢和他赌,得你自个儿去请他。反正五站内是没人敢和他赌,都说服了。”
郑庆义把手中的牌一放,又是一手好牌:“谁呀这么牛。我去会会他。”
经纪人甲:“要去跟人家赌呀,趁早,晚了人家就走了。”
郑庆义把牌一推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些大掌柜没人接这个买卖吗?”
经纪人甲:“没有!张作霖的人,这买卖谁敢跟着做呀。”
经纪人丙说:“这就对了,宁交客,不交官。这可是经商原则。跟官家打交道的人,有几个得好了。你没看那大帅,整顿金融,把买卖人说杀就杀了。上哪讲理去。”
经纪人甲说:“郑老寒这回熊了吧,也不敢赌这个大。”
郑庆义说:“抽大烟拔豆根,一码是一码。今个儿他指定走不了。到时候的时候赌一下,捡个洋落。帅哥咋还没回来。其实你说的事我早放在心上了,帅哥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打听信来。我不玩了,今个儿咋玩你们都是输,我得去玉花那看看。你就顶我吧。”说着把牌一推。
玩牌的几个人嘟囔:“玩也是你,不玩也是你。”“不就几个钱吗?你还能总赢。”“那是,再整几把就得落套。”
经纪人甲:“算了,我来。郑老寒想发财都想疯了。他哪是去玉花哪?不信打个赌,这趟混水他准趟!”
郑庆义笑道:“你来就给我带来财运。他不说了吗,你一来,牌向就转了。我再玩,你们还赢得了?”
郑庆义转身来到书馆,玉花高兴极了。只见玉花头发挽起来插上郑庆义送的银发簪,微微上翘的发髻下宛如桃花般的脸,在薄薄粉脂辉映下,显得格外诱人。她冲郑庆义甜甜地一笑,脸上露出无限的柔情,那摄人魂魄的眼神,无法使人能够抗拒。郑庆义心中一荡,双手抓住她揽在怀里。玉花似水柔情,仰面轻轻对郑庆义吹气。郑庆义眼望心爱的人,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自己怀里,油然生起怜爱,不由的产生一辈子保护她的冲动。玉花笑眯眯地看着郑庆义神情变化,也体会着这高大男人令人难以忘怀关爱。忽然她挣脱出郑庆义的怀抱,娇嫩的身子迅速一缩,奔向门口,原来有客人到了。
来人一见郑庆义,不觉惋惜地说:“哦,郑老寒,又让你捷足先登了。对了贾正谊三泰栈那儿,你给凑齐了吗?”
郑庆义笑道:“早完事了,到时候的时候钱都算回来了。”
来人:“我可真服你郑老寒。哎,你说好笑不,张作霖派来的人买卖大豆,愣是没人卖给他。”
郑庆义听此话,精神一振:“还没人理这个茬?”
“你呀,一天尽把心思放在玉花身上了。还想照量照量?听说好像量挺大,没人敢操乎”
郑庆义听他这么一说,动心地问:“到现在还没人卖给他?”
“是啊,让他给黑一把可不合算。到我铺子里,连面我都没照。这小子刚来时的耀武扬威的,现在是垂头丧气。伙计说他有气无力进了悦来客栈。”
郑庆义问道:“他住下了?”
“要走他也得等票车来呀,总不能蹲票房子吧?”
郑庆义听到这儿就往门口走,忽然想起玉花,冲着玉花喊道:“等着我,有点事办。到时候的时候我就回来。”没顾得上玉花答应,就快速跑了出去。
那人上前追了几步,也高声喊道:“郑老寒,快点回来,要不然玉花我占了。”
郑庆义回到义和顺就喊:“帅哥!帅哥!”
王贵边应着边从后屋跑出来问:“东家,我回来没见你影。哦,我问清了。没人捋那份胡子。”
郑庆义急冲冲地说:“路上再说,你换身衣服,到时候的时候和我去趟悦来客栈。”
说着进了里屋。等再从屋里出来时,一身的行头变了,头戴黑呢礼帽,身穿的是头几年结婚用的礼服,青绸长袍,配上暗红缎马褂,虽然不是很新,但穿戴起来,人显得更加精神。来到柜台后,用左手摘下礼帽,露出时兴小分头,梳理得油光锃亮。
帅哥也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跟在郑庆义后面出了屋。
吴善宝见郑庆义这样打扮就问:“寒山,你这是干啥?”
郑庆义顺嘴答道:“我要见见那个粮秣专员。”随后,后悔地拍一下嘴,就要出门。
吴善宝不干了,忙说:“见他干啥?我就怕你干傻事,让他们别跟你说,谁这么多嘴多舌。人家大掌柜都不敢卖给他,难道你卖他不成?”
郑庆义说:“那些大掌柜都不屌他,我时来运转正应在这个人身上。我郑老寒来这疙瘩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没翻过把来。这等着发财得等啥时候?等是等不来出头之日的。眼前这桩买卖指定不能小喽,他们都不敢接这茬,为啥呢?说白喽就是怕受骗上当。我正好趁此机会和他搭咯搭咯,掏掏他的底。吴老善,你就别跟着瞎掺和。好几个买卖都是你挡着不成。这回这决不能听你的!”
吴善宝不顾郑庆义损他,还抢着说:“咱们这样小打小闹,混口饭吃也不错。再说,我不是有股份吗?要不和你掺和啥,当我愿意管这事呀。”说着说着有点不让份了。
黄三良也过来说:“哥几个跟着出了号,就是看你做买卖有一套,人缘又好。现在虽说没啥大财路,小打小闹日子过的也挺滋润的。你说让我们入股好投机倒卯,都听你的了。现在,你想整摸不边这么大的事,能不跟着掺和吗?”
郑庆义说:“黄老三,谁说不让你掺和了,我是说别瞎掺和。跟我出来,又入股,不就是为了发财吗?到时候的时候想发财不冒点险行吗?大道上捡钱,你也得费点劲弯下腰呢。学学朱老瑞,别跟着瞎嗙嗙。”
黄三良不乐意了:“我可是有股份的,咋说我瞎嗙嗙呢。”
郑庆义听黄三良的话,一时无语。
正在尴尬之时,胡勒根过来说:“东家,那督军府特派员这回可瘪茄子了,走在大街上没人理。到咱小铺来好好砢碜砢碜他。”
郑庆义顺势左手一挥说:“别扯了。到时候的时候我发财就指着他了。砢碜他啥?这一阵子,我的右眼皮老跳,心里就象有一团火。”
朱瑞卿在一旁憋了半天了,一听郑庆义说右眼皮老跳,不顾郑庆义的感受,马上接话说:“哎呀,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可别惹惹火烧身呀。”
朱瑞卿为自己的利益,他不能不劝几句又接着说:“这回准不是啥好事,人家大粮铺都不愿做的买卖,咱们是何苦呢?再说了,你总说你盟兄说的,交客富,交官穷。咋事到临头就转不开磨了呢?”
郑庆义说:“哎,你个朱老瑞,也跟着磨叽起来了。我就不信这个邪。象你们这胆儿啥时才能发财?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做。到时候的时候咋能发财?再说啥买卖不得冒点险。我郑老寒在这疙瘩十多年了,当然时候的时候还这付德性,能不有火吗?碰到这样的机会有几次?我再说一遍:时来运转应在这人身上。那些大铺子为啥不敢接,说白了就是怕不给钱。咱先搭咯搭咯,掏掏他的底。”
吴善宝说:“人家怕被骗都躲的远远的,事到临头你咋还转不过磨来呢?”
黄三良说:“右眼跳祸,指定没好事。加点小心吧。”
众人七嘴八舌,郑庆义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把算盘使劲往柜台上一摔,吼一声道:“别说了。”
屋里瞬时没了声响。郑庆义看看每个人的神情,缓慢地说:“是不是骗子搭咯上就知道。这事咋办我心里有数。趁这机会咱请他喝顿酒,到时候的时候,还不得感激咱呀。就这小铺子,两头毛驴,他要是看上了,就让他骗走吧。”
黄三良见状,想起李奇岩让他出号,好自己开买卖的事,立马口气变了:“你是东家,想咋干就咋干。不过说好,这事我可不跟着掺和。输赢跟我没关系。”
郑庆义头也没回就推门而出。王贵正要跟着出去,吴善宝拉住说:“你留点心。看不好劝着点。”
王贵应一声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