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任理堂也急了说:“哎哟,你这个人可真是的,我知道你有钱了,我早就和你说过,对别人是钱的事,也不是钱的事儿。咋说呢,有的姐儿可以用钱赎,那也得花大价钱。我不能赔了,是吧。有的姐儿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多少钱我都不会让这姐儿走出窑子。她出去了,还能有我好吗?”
说到这儿,任理堂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可对你——!那就不是钱不钱的事了。这是咱哥们儿的情意。不过话又说回来,玉花是我的摇钱树,这能用钱来算吗?我这么心甘情愿让给你,纯心是看你够朋友。可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大哥了。一般的在我这儿想赎身难!不过对你就不一样了。一个钱我都不要,玉花的自己所有东西都带走,我还得出一份厚礼送玉花。不过老礼还得讲,总得找个吱喝人、媒婆啥的吧。”
郑庆义听到让找个吱喝人、媒婆,马上高声喊:“不就是媒婆吗?到时候的时候,我找个让你满意的,明个儿就来提亲!”
任理堂没理会郑庆义的态度,依然笑嘻嘻地说:“我家玉花可不能随便就给领走了。再说,你现在连个正经的窝都没,跟你铺着地盖着天呀。”
任理堂的话可不假,当年的花界摧残蹂躏妇女无所不用其极,长相越好看的,艺技水平越高的,那就是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一般,想摆脱比登天还难。唯独对郑庆义看上的玉花心慈面软。
不过,此时的郑庆义弄不懂任理堂啥意思了,以往的传言不住地在头脑中闪过,心里只是想任理堂是在耍赖,心里一直在想如何对付,这任理堂搞什么明堂。当听到:“跟你铺着地盖着天呀。”时,郑庆义似乎有点明白了,任理堂说的不错,不把娶玉花的洞房盖好,就领玉花出来,太随便,也对不起玉花。
想到这儿,郑庆义说:“说好了,我马上租块地,盖个四合院。到时候的时候我就按你说的,八抬大轿娶玉花。”说完怏怏而回。
郑庆义从平康里拐到日进街,往中央大路上走。刚到路口,他想起什么。又返回宝顺书馆。
任理堂奇怪地问:“郑老寒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郑庆义掏出钱来放到任理堂面前:“先放五百元,从今个儿起,玉花就归我了。到时候的时候不许接客!”
“啊哈,土豹子翻身,有钱真是了不起。你看我逼她接过客吗?钱你拿回去,话我照听。”说着把钱推给郑庆义:“是朋友就别扯这个。”
郑庆义无奈离开宝顺书馆。
郑庆义刚走,玉花从里面出来,问:“谁呀,咋走了呢?”
任理堂得意地说:“谁?郑老寒呗。让我告诉你,等他盖好楼,用八抬大轿接你来。”说完任理堂嘻嘻笑起来。
玉花脸上现出疑虑,扭头要回屋。任理堂马上说:“啥也别多想,书馆要开张了,你过去当掌盘。想来想去,书馆名还是叫玉花的好。你可得给我整好了。这是专门为你开的。我看玉红、玉兰跟你不错,把她俩都带去。再给你挑几个硬实的姐儿,都会唱两嗓子的。”
玉花回过身来问:“你啥意思,我不明白。”
“你这人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听说郑老寒发财了,你就洋棒起来了。”
玉花听到这话,脸变了色:“你让不让我走,让不让我接客干啥的,都是你说了算。扯啥离哏楞。郑老寒发财了跟我有关系吗?”
任理堂也觉得话说得过了头,就拉了回来:“别生气,我跟郑老寒说了,赶紧把房子盖好了,好八抬大轿接你出去。只是,在接你出去前,我寻思着,还得借你名头,把玉花书馆给我整起来,这行不?”
玉花白了白眼,无奈回到自己的屋。
郑庆义从宝顺书馆出来时,天渐渐地黑了,天空出现点点星星,一眨一眨地闪着,在星星中间一弯月亮,挂在正空把大地,银色的光芒一泻而下。
郑庆义没有心思观赏街道夜景,走过邮便所,一块空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步量起来。郑庆义现在手里有钱了,就开始计划开大买卖了。街上的行人稀少,几家店铺已挂起门板。店铺门前的街灯把路照得通亮。郑庆义思考着是盖楼还是盖平房,无意思的向西头走去。走着走着,他闻着一股臭腥味,停下一看,原来是一堆牛皮。心里想到:“这是谁天的皮铺了。收的原皮不放到自家院里,乱堆乱放。”
他继续往前走,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并和他打招呼:“吃啦!”“蹓跶!”他下意识地应答着,正茫然慢慢地渡步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不由得吓了他一跳。转身一看却是盟兄张东旭。只见张东旭瞪眼问:“你寻思啥呢?这么大活人站在这儿都没看见?”
郑庆义忙四下看看,原来已经到了盟兄铺子门口,于是不自然地笑笑说:“光寻思事,哪顾得看。不知不觉走过油了。”
张东旭老远就看见郑庆义过来,就站在门口没动,一直瞅着。那想郑庆义视而不见,走过门口还往前走呢。看到郑庆义苦思冥想的样,想他到这来肯定有事,于是追上去拍了一巴掌。
张东旭:“我说的吗。你郑老寒发财,就把哥们给忘喽。”
郑庆义:“那哪能呢。竟想心事了,过了门口都无知觉,大哥,我是特意来看看你,唠唠心里话,有些事还得靠大哥给我拿主意。”
张东旭说:“我还寻思,你这是想啥呢?大浪都闯过来,小河沟还能难住你?”
郑庆义难为情地说“不是,大哥,我是说玉花的事咋办?还有以后得听听你的意思。”
张东旭一听这事就爽快地说:“玉花的事简单,不用那么费心思。你是不是听着啥了?”
郑庆义不解地问:“没听着啥呀?”
张东旭还以为郑庆义装傻就说:“街上一哄哄的,就没人跟你说?要玉花!你就娶回来。不要!你就当没这回事,不就完了?”
郑庆义真是没听明白张东旭说的是啥就说:“啥事呀?没人跟我说啥呀。”
张东旭见状就说:“别在这儿说了,进屋吧,瞅你这样你是真不知道咋回事呀。”
二人进入后屋,张东旭分咐做饭的:“给掂两菜,哥俩要喝点。”
郑庆义说:“我那有心思喝,到时候的时候我……。”
“啥到时候的时候,哪回你只喝两三盅两盅的,成壶喝那个劲呢?”
“唉,那不是到裉劲儿上了吗?我不喝那行。”
“这我知道,你想说啥事?”
“还是去连福楼吧。那里的菜还可以,不过海鲜做的差点,等我开个大铺子,盖个小洋楼,一定请个大厨来。”
张东旭说:“你不会也请个御厨吧”
郑庆义初听一愣,过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说:“他家祖上指定是皇帝的厨子,这厨子我可请不起。不过到时候的时候,请几个日本人来伺候咱,也是有可能的。”
张东旭说:“你郑老寒就是与众不同,别出心裁。我知道你有钱了,也不能那么花。就在我这里喝点小酒挺好。我有些话想跟你唠。”
郑庆义见张东旭说得这么诚恳,就答应了。坐下后,就把刚才去找任理堂的情况学了。
张东旭说:“我想说的也是玉花的事。我看任理堂说的不错,媒人的事,他自己不过是找个台阶下,你想啊,他那魔窟里的女人放出几个来了?找个人说和说和,他的面子才好看。房子你更得整了,没房你住那?真是当局者迷。光想着接她出来,也不想着往后咋办。”
郑庆义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怕那*变逛子。”
张东旭说:“变逛子的事有,他也得认准对象,柿子都是捡软的捏。你是谁呀,现在发财了,打腰了,还敢给你窟窿桥走?我看他就是预感到玉花留不住,还舍不得这摇钱树,就升玉花为掌盘。拖一天是一天,你赶紧盖房子才是。”
郑庆义听到盟兄的话,禁不住嘿嘿一笑。说:“你说的对,任理堂是有点拖的意思。赎人还他妈的用他管盖不盖房子?我得赶紧把他说的都预备好,让任理堂说不出啥来。哎——!不说它了。玉花做梦都想坐八抬大轿,到时候的时候,我总得让玉花风风光光进赵家门。”说到这儿忽然问:“你刚才说街上一哄哄的,啥事呀?”
看到郑庆义一本正经的样,张东旭扑哧一声笑了。张东旭说:“啊——,能是啥事,你和玉花的事,都是瞎说,只要你娶她也就不是啥事了,说不说没意思。”
郑庆义忙说:“嚼舌根的话我就不听了。大哥,刚才我相中一块地了,是邮便所南边那块空地。到时候的时候,我盖个大楼,义和顺搬那去。”
张东旭说:“行啊,这事非常好办,只要有楼样,地场好租。不过得找个明白人给你画个楼样。哎呀,搁你那出来的黄三良,租的地把角,正在那块地的南边。听人说是开的皮铺。”
郑庆义:“啊,我看见了,新盖几间房。刚才路过那儿,我还寻思呢,收皮子也不好好放,都整外面来了臭哄哄的。原来是他整的,要不这么没规矩。哦,不知啥时开张。”
做饭的手挺快,说话间酒菜都上来了。郑庆义拿酒壶把两个酒盅都倒满,两人碰了一下,喝了一盅。
张东旭喝干后又说:“听说大衙门让黑李给你当保镖。”
郑庆义生气地说:“可不咋地,这帮瘪犊子,忽拉全上来了。那个黑李才操蛋呢,净找荐整事的家伙。这回到老实了,到我跟前他恭恭敬敬的,给我敬个礼还挺标准的呢。”边说边举手来个敬礼的姿势。两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