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郑王氏体贴地说:“我不拦你,只是你要注意你的身子。看你忙的都有些瘦了。别光想着赚钱啊。有些事,你就放手让伙计们干吧。别老自个儿干,累坏了咋整。”
郑庆义也有点舍不得走,但是,买卖上的需要,让他必须赶紧处理。他只好跟老婆说:“我从大连走,去见见东永茂的老客张汉青。东永茂每年大豆用量数十万吨,和东永茂拉上关系就不愁卖了。等我闲下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郑庆义内疚地亲亲郑王氏,与她告别了。
郑庆义匆匆忙忙地离开家乡,取道天津坐船去大连,他没有心思遛跶繁华的天津,直接从大沽上了船。
入夜了,客轮飘荡在大海上,客轮晃晃悠悠,就象树叶一样随波逐流。坐在船舱的客房里沉思的郑合义不觉思念起玉花来,玉花那灿烂的笑容浮现在眼前,玉花现在干啥呢?
这两年有些冷落了玉花,到不是对玉花不好了,而是,没有盖好新房,也没和家里商量,一直没把玉花娶回来。大老婆真挺通情达理,这事不能再拖了,回去以后,一定要赶快办喽。
本来按郑庆义的意思即刻就把玉花赎出来,可任理堂不干。他偏让郑庆义盖好新房后才放玉花走,不想这一拖竟有两年多。
任理堂不放玉花,也有他的道理。玉花正掌管着玉花书馆,玉花要是走了,这书馆就名不副实。所以,只要能赚钱,任理堂是能留一天是一天。
郑庆义无奈,只好时不时的到玉花书馆。好在玉花当老鸨子了,这到让郑庆义心安了许多。
郑庆义躺着,咋也睡不着了,想到这儿,满囤子的大豆又出现在眼前。到大连又该咋办?东永茂那儿要是卖不了,该找啥出路呢?以前光想着收储大豆了。有宋顺才这个粮秣专员,自己存多少大豆、高粱,都不怕了。就没有往宋顺才这个专员会离职的上面想。真让郑庆义感觉措手不及。
郑庆义仰壳儿躺着,圆圆眼睛干瞪着,一会儿是想想玉花,玉花在书馆里……。一会是大豆,一囤子一囤的大豆。想到大豆,郑庆义突然又想起榨油来。这到是一条出路,站内只有几家小油坊,用人工榨油十分费劲的,出油率很低下。他想到在五站时就听人说,吴督军在中国街买了十二号地,也要建油坊。郑庆义一下坐起来。贾正谊说过要豆饼,有多少要多少。自家的小油房出不了多少。三泰栈要豆饼量肯定大,只要价能提上来,出多少油到没啥关系了。那么大豆应该不会压下。想着想着郑庆义的心安稳些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他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大连港。
李奇岩听说郑庆义回老家了,就想起心里放不下的玉花。于是悄悄来到玉花书馆。
玉花看见他躲不及就说:“玉兰正忙着呢。”
李奇岩嘻皮笑脸地说:“我也不找你躲啥?今天也不找玉兰,我要玉红。”
玉花心里一惊:“玉红更忙。那有功夫答理你呀。”
李奇岩:“玉红这小娘们真不错,比玉兰强多了。刚来那会硬气八道的,现在也乖乖顺从了吧。”
玉花哼一声:“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奇岩嬉皮笑脸地说:“郑老寒也不好吗?你咋还跟他呀。我看女人就是那么回事,男人越不是好东西才越跟呢。要是好了,谁跟呀,你说是不是。”
玉花厌恶的把头扭过去。
李奇岩:“跟我来啥劲,说起郑老寒来,他真不够意思,把你扔这里,回家跟老婆快活去了。你说你多没意思,到现在还没把你赎出去。”
玉花:“赎不赎管你屁事。”
李奇岩不顾玉花损他,还恬着脸说:“赎不赎你我管不着,可郑老寒的安全归我管。”
玉花:“还安全归你管呢。破个案子用了那么多天,耽误多少事。”
李奇岩听玉花说案子的事又来了劲:“你知道我破那个案子我费了多大心思?”
玉花不屑地说:“还跟我说案子。耽误多少事呢。人家急用钱不说,多长时间才破的,还有脸说呢。”
“那还是我想着才破的,我要想不出招来,现在都破不呢。”
“就你那两下子还能破案?不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李奇岩卖弄地说:“那可不是,现在也不是机密,想听我跟你说,咋说我也是东渡日本留学,东京警察专科学校的高才生。不干出点名堂来也不好意思。铁路上所有当班的,能接触到汇款人都抓了进来,他们一个一个地审问也没有结果。我就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运枪也打不着’。我分析收汇款的车站报案,一定是在封包时被掉了包。你想啊,来票房子汇钱,收款员把钱放入信封里就撂到抽屉里。收款的被排除在外,那一定是看到他收款的人干的,用报纸给掉了包。我就把嫌疑最大的单提出来。这小子一害怕就交待出一个人来。可当我审讯那个人时,说的不上路,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般的审他们是不会说的,我苦憋了一整天,到底想出招来。你猜是啥招?”
玉花正听起劲时,听他这一问随口说:“啥招?只要是招了就是好招。行了,别卖乖子了,快说吧。”
“我在审讯室放好一个大桌子,桌上蒙着白布趟郞到地。审讯前我事先钻进去。由别人把两个有嫌疑的人带进去。那个嫌疑最大的见警察都出去了,就对另一跟他关系好的人说:‘大哥,好长时间没见着了,对不起你了,进这里打得我受不了啦,就把你咬出来。’‘你这个人真不咋地,我又没偷,你咬我干吗?不是让我跟你一起遭罪吗?’‘我不是欠你钱吗?那钱是我偷的,偷来就还给你了,这样连累你真是对不起。’‘瞎扯,到这时候还瞎胡诌。’‘不是,这是真的。那天,我看见那信封里的钱了,寻思把这钱拿正好还给你。那想这么快就把我找到了。对不起啊。’我正在桌子底下,马上钻出来,大喊:‘你们二人招了吧。’偷钱的人顿时吓得给我跪下了,向我求饶。我说:‘咋掉的包如实招来。’很顺溜吧。老将出马一个顶两。还是上峰是慧眼识人,我是又升职又得钱。”
玉花听完了,嘲笑说:“就你这个人也整不出啥好招,跟你这人一样。”
李奇岩瞪眼问道:“咋地?”
玉花没理会大声说出一个字:“损——!”
李奇岩挥起拳头晃了晃。玉花借机脱身跑了。
到了大连,郑庆义开始找东永茂,东永茂在大连名气很大,很顺利地找到东永茂驻五站的老客张汉青。
张汉青很客气地问:“郑掌柜,咋亲自到大连来?”
郑庆义:“回老家过年,这不回五站,顺便到这儿看看。咋样?今年想订多少大豆?”
张汉青主动热情地说:“郑掌柜送货上门,多少都没问题。来一趟不容易,我带你各处走走?”
郑庆义就是为卖大豆,对别的事不感兴趣:“我现在看啥都没意思,大豆的事一定砣,我就回去给你发货!”
张汉青见郑庆义不想溜跶街,就想让他看看东永茂,一定会同意的,于是说:“我就知道,你这掌柜的当得累。你轻意不来,我领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如何?”
郑庆义一听大喜:“这我指定得去看看。你要不领着我,东永茂的门都进不去。”
张汉青当老客,那也是深得东永茂掌柜赏识的人,领着郑庆义到自己住的地方参观,也是有点显摆的意思。郑庆义别看不愿意上街遛跶,可参观东永茂那正合他意。
东永茂本是营口的老字号,开办于清光绪十三年(一八八七年)股东都是广东人,最初在营口老爷阁东面的马市街建起粮栈,叫东永茂粮栈。后来,开了油坊并以此为主,即有粮谷买卖,还设茂托银号,兼营代销业。
东永茂的总号是广东的广永茂,称东永茂含义是:进入关东,生意兴隆,永远茂盛。郑庆义在参观过程中感受到东永茂真实力雄厚,财大气粗。光是东永茂的油坊,就有伙计二百多人,每天榨豆油二万三千多斤,出豆饼四千八百多块。为了获得对油坊的感性认识,他从头到尾看很的认真,不时地还向正在干活的伙计们提问提问。特别是他对那二十台榨油机最感兴趣,榨油机全部是蒸气动力,只要把经过整治大豆放到机器里,不一会儿就见豆油从下面出来,很快一块热腾腾的豆饼就被扔出来。
郑庆义关心出油率,一问竟然达到十一、二斤。郑庆义深感这蒸气动力的榨油机好。五站内都是笨榨,用人力榨油,出油率最多也就七、八斤。郑庆义观看后,对建油坊了然于胸,他问张汉青:“老弟,哪儿能弄到榨油机?”
张汉青说:“你也想整个油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