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极了,鞋子里仿佛结了冰,连带着蜷曲的脚,都是冰冷的。
车上只有我们三人,秦安坐在副驾驶座上靠在车窗上睡着了。齐麟则专心的开着车,时不时朝我瞟了两眼。
这个季节穿湿鞋子,不夸张的说脚趾能冻掉,更何况还是连续穿好几个小时。趁他俩没注意,我偷偷的脱掉鞋袜,盘腿坐在地上。幸好我穿着过膝羽绒服,裹住脚倒是不冷。
刚因为有陈芳在,为了照顾她这个孕妇,所以齐麟开车开得很慢。而现在,他开车简直跟不要命似的,愣是将普通面包车开车了赛车的感觉,在乡间道路上玩起了漂移。
大概秦安早已习惯了,雷打不动的睡着了,这下我可惨了,光脑袋就撞了好几次车门,我叫苦不迭的抓着座椅大喊道:“齐麟,你开稳点,我都要被甩飞了。”
“我去……”齐麟扔掉口里的烟头,又朝窗外吐了一口浓痰,“这不天快黑了吗,你丫还想留在这里过夜?”
我们是下午五点半出发的,冬天天黑的早,齐麟说的没错,如果不早点回去天就黑了。天黑倒没什么,万一运气奇差遇见那玩意儿哭爹喊娘也没用了。
半小时之后,天已经渐渐地黑了,黑雾从密林深处慢慢的朝我们涌入,远处的村庄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几个小时前,吴斌蒙着白布躺在我的面前,不知是冷的瑟缩,还是心理在作怪。我总感觉吴斌平躺在我的面前,一双血淋淋的眼睛透过白布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忽然,面包车猛地摇晃了一下,齐麟猛地踩了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又没有系安全带,我整个人在后座滚了一圈。
我揉着快摔成好几瓣的屁股嘶气道:“怎么啦?”齐麟僵直着背看着前面,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颤抖,“好像撞死了一只猫……”
猫?我突然想起我家院前死过一只猫,猫头不见了,我只看见猫的身子。猫的身子挂在拐枣树上,内脏早已被挖空。
我没告诉高半仙和静书,为图吉利匆匆的埋葬了尸体,猫尸就埋在树下,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
为什么又死了一只猫?我的心猛地一震,全身如灌铅般动弹不得。
“什么!,猫?”我急忙趿拉着鞋子,一个箭步跳下车,便看见一个被车轮压扁的黄猫。那只猫身子瘦长,尾巴约为体长之半,头小颈长。细看倒不像是一只猫,仿佛更像……
“黄鼠狼!”我惊愕的喊出声,和齐麟面面相觑。
中国素有不少关于黄鼠狼的传说,很多典故应运而生,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物生的邪乎,比猫狗还通灵性,也被称之为黄半仙。
农村的小孩若和猫狗在一起玩耍,长辈倒不会说什么,顶多会训斥一番弄脏了衣服。而若跟黄鼠狼有过交集,那可不得了,定是求神拜祖宗,烧纸烧香,祈求黄半仙不要计较小孩过失。
“这个该怎么办?”我掌心已经出汗了,这可真不是唬人。
十几岁的时候和大伯去地里拔花生,就遇见了一只黄鼠狼。当时大伯正在树荫下乘凉,我正在拔花生的时候忽然听见草里有动静,我以为是野兔子,就偷偷的溜过去。
却看见一只黄鼠狼被一条大蛇缠绕着,大蛇慢慢的收紧身子,黄鼠狼蹬着脚,渐渐地没了动静。我吓了一跳,捡起一个大石头砸在大蛇身上,大蛇身体翻滚着,露出花白的肚皮,扭动着身体爬走了。
再看那只黄鼠狼,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翻着白眼,嘴里都是涎水。那之后我病了三天,连床都下不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不知道那只黄鼠狼是否还活着,大伯知道了这件事,再也不准我去地里了。
齐麟将拳头握的咯咯响,脸部的肌肉紧绷着,哑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黄鼠狼?真是活见鬼。”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大晚上不要说这种话,已经够邪乎了,我可不想再碰到什么……”
天已经完全黑了起来,只有明晃晃的车灯森然照亮。奇怪的是,即使黄半仙身体瘪程这种地步,地上愣是没有丁点血迹,仿佛是一个标本躺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秦安已经睡醒了,她打车车门走到我们面前,嘶了一口气,显然被吓得不轻。
“没事,我们走吧。”齐麟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们快点离开。
“这里的路我不熟,晚上不比白天路更不好走,别再耽搁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车子熄火啥的,就更憋屈了。”
齐麟急忙打开车门,见我们都上车后,他这才驱车。
我望了望手表,已经七点了,差不多还有几十分钟就能到,心里总算安心了些。我打开手机,正要听歌解乏的时候,只听车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很低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车顶上。
我没怎么在意,刚打开手机,只见手机上显示着一行字,“吴斌在车顶上。”
什么!吴斌?我愣住了,吴斌不应该在……难道这是狐狸给我的警示?我的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急忙扭过头望向后挡风玻璃,却什么也没看到。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是秦安!我猛地转过头,却看见前挡风玻璃趴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吴斌。
齐麟呸了一口,骂道:“赶紧把玻璃关上,他大爷的,大晚上真是他妈的见鬼了。”我赶紧照做,但秦安晚了一步,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鬼手紧抓住她这侧的玻璃,想从这儿钻进车里。
幸好高半仙给我的黄符还在,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点着火朝吴斌的脸上丢去。我不知道这符是否有用,是否像用在狐狸身上一样徒然无功,还是要用什么咒语。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了。
符纸快速的燃烧着,纸灰在空中飞舞,不少飞到了吴斌的脸上。火灰竟像硫酸般,吴斌的脸上被烫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脓包,脓包里流出黑色的黏糊糊的东西,令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