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方卿舒随意拿起左手边的一支步摇,在她眼前随意晃悠,心思却早已游离于步摇之外。
“告诉你一句实话,朕不喜钗环首饰,也没有余力去装扮!”
生活本已足够繁重,为何要给自己平添约束?如果可以,她希望,某天起床,不用梳头,也不必洗脸,就这么披头散发赖在床上,无限翻滚地躺上一天。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朕知道!”皇甫怀寒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搭在东方卿舒的肩头,嘴角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街边买的红玉簪子只戴了一日,朕送你那支,你怕是连盒子都未曾打开过!从前见你在东陵皇宫,你虽一身红衣,妆发却是极近简雅。”
皇甫怀寒一面回忆,一面趁东方卿舒放松之际,一把解开了她的发冠,如墨般的发丝在那一瞬间倾泻而下。
头顶突然放松的感觉让东方卿舒有些猝不及防,于是转过头疑惑地看向皇甫怀寒。
“说话就说话,干嘛松我头发?”她今天可没戴梳头宫女出门!
“怕什么!松了再绑就是!”皇甫怀寒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说得轻巧,你替我绑?”东方卿舒被他那一义正言辞地态度气笑了。
“好啊,我替你绑!”
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东方卿舒心想,这货会给人梳头?连自称都变得那么平易近人了?而皇甫怀寒则在想,他似乎…好像…不会梳头发…可他话都说出口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滴答滴答……院子外竹筒滴水的声音,此刻在这二人之间是那么地清脆悦耳。
在东方卿舒清澈的双眸注视下,皇甫怀寒伸手拿起妆奁上的碧玉梳子,泰然自若地靠近东方卿舒的头顶,犹豫了三口茶的功夫,才慢悠悠开口。
“梳头……是先梳左边……还是先梳右边?”
皇甫怀寒举着梳子左右游弋,东方卿舒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这个男人,那脸臊红得像楚宫里的枫树叶,一片一片,当真是有趣极了。
“噗……”东方卿舒忍不住嗤笑出声,最终在他快要无地自容时,好意开口提醒了他。
“我只有一个头,所以你可以……”
“梳中间?”皇甫怀寒呆呆地问了一句。
东方卿舒:……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甫怀寒光是替东方卿舒梳头,就梳了大概一炷香。好容易梳完了,轮到接下来的簪戴环节时,却又犯了难。
东方卿舒眼见皇甫怀寒拿起一支步摇,笔直着就要朝她头顶插下去,吓得她赶紧伸手去阻止。
“乖!你不会簪就别簪了,咱别勉强自己!”
东方卿舒都快哭了,开玩笑,这一簪下去,自己不提前嗝儿屁了才怪,吓死个人!
“你不相信朕?”皇甫怀寒有闷闷质问。
“信!”东方卿舒紧紧握着皇甫怀寒拿步摇的那只手。
咬牙切齿的一个“信”字,是得抱着多大的牺牲的决心和昧着多大的良心才能说出那样一个字。
“但是,咱能不能横着簪,不要竖着簪!步摇嘛,不都是经常别在发髻左右,用来规束女子行止端庄的嘛,对不对?”
皇甫怀寒听后,暗紫色的眸子忽然眼前一亮,觉得颇有道理。
于是,再一次举着步摇朝东方卿舒的太阳穴处,打算从那个地方蜿蜒穿过去。
就是这一动作,吓得东方卿舒直接一屁股弹了起来,随后笔走龙蛇地握住了皇甫怀寒的手腕。
“皇甫怀寒,你这不是束发,是谋杀啊!”
“谁告诉你梳头是这样梳的?你看看地上,光这半日,我头发都被你霍霍多少了?那一撮又一撮的,都是我的命啊!”
东方卿舒指着地上的犯罪现场,悲催地控诉这个不知深浅的男人。
被指控的男子,眼神同样扫向地下,这才惊觉,原来女子的头发竟然可以掉这么多。
“唉~对不住~”终于,他放弃了。
“本想着让你成婚的时候能装扮得好看些,可是现在,朕才发现,朕有些黔驴技穷了!一个君主,却连这么一件小小的事,都办不到啊,办不到……”其实,他办不到的,又何止束发这一件事?
咚…咚…东方卿舒眉头一皱,手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股抽痛的感觉又上来了。
是啊,过了今日,明天她就要同季黎悦成婚了,可为何,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为何一听到皇甫怀寒说“成婚的时候装扮得好看些”时,她的心会痛呢?
啪——啪——
还没等东方卿舒缓过神,皇甫怀寒合掌啪啪两下,屋内便多了两名宫女,走上前向他行礼。
“也好,朕做不到的事,便交给她们吧!这世间,总有人能比朕做的更好。”
说完,皇甫怀寒便打算出去等候。可当他走到门口,屋内却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吗?”
她在问,他在顿,晃一抬眸,又是如往日那般夕阳西斜。
“呵……不放弃又能如何呢?总不能让你满头青丝都付之一炬!”总不能让你为了情连国家都不顾了吧,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
就把这场日落西斜的缘分当成美好的回忆,不也挺好吗?有些时候,喜欢,也未必就要在一起,不是吗?
只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的不甘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