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翎怕她过度悲伤,故意岔开话题。
滔滔不绝的介绍道:
“咱们赵府上下,加上你我两个,共有二十三口人。
我父亲在运曹做事,经常在外采办,一年之中极少还家。
祖母呢,刚才你也见过,是一个极温和、极慈祥的长者,十分疼爱小辈。
母亲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并无恶意,处久了也很好说话。
下人们都比较本分,没什么坏心眼,以后应该会很融洽。
我每天都要去太学,午后才能回来。
平时你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在园子里走动走动。
这桃源小筑,原本是府里的花园,种了许多桃树,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满园子桃花怒放,美丽极了。
打小我就爱到这里玩,祖母见我喜欢,命人搭了这座小楼,连同园子一起赏给我。
园子里有秋千,还有木雕走兽,都是我亲手做的,你若是喜欢,尽管随便玩耍。
只要我不在家,祖母和母亲都不会过来,不用担心被人瞧见,更没有人敢欺负你……”
小蝶止住泪,低头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抬眼看他,依旧是一语不发。
门帘掀起,小蝶端了个陶盆,袅袅婷婷走进来,弯腰放在几案上。
赵翎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紧盯她看,满脸的痴迷,生怕一个不留神,漏掉伊人的一颦一笑。
小蝶扭头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开口催促道:“公子快起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还要去太学呐。”
赵翎如梦初醒,将身子缩进被窝,假装伸了个懒腰,故作可怜道:
“让我再睡一会吧,昨天夫子说了,最近身体抱恙,这段时日不能授业,让我们在家里温书。”
隔着那张薄被,小蝶轻拍了他腿一下,正色道:
“就算是这样,公子也应早点起来,勤奋用功读书,不要荒废了学业。”
赵翎伸出一只手,涎着脸耍赖道:
“好吧,既然夫人有令,为夫只好领命起来,可是……
好像昨晚闪了腰,浑身动弹不得。
要不这样,夫人若能拉得动我,我就算爬,也要爬起来。”
小蝶耳根绯红,伸手便去拉他,谁知竟捞了个空,被这货拦腰抱住,一双手还不停乱动。
情急之下,她娇嗔道:“讨厌,不要动手动脚,会让人瞧见。”
赵翎得了便宜,更加没脸没臊道:
“怕什么怕,祖母许了你跟我,母亲也没反对,咱们名正言顺。”
小蝶迟疑道:“可是,没有老爷的许可,终究见不得人……
况且,公子还没有娶亲,若是传扬出去,会有辱你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我才不管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
说罢,赵翎就势靠过去,将脸贴在她腰间。
又腾出一只手,拽住裙子下摆,故作惊讶道:
“咦,这件可是刚换上的,真好看,怎么以前没见你穿过。”
小蝶臊得双耳发烫,连声道:
“别闹,手别动,好啦,将身子擦一擦,穿好衣裳……别着凉了。”
她正手忙脚乱,推脱赵翎不得。
楼梯口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闯进来,嘴里还直嚷嚷:
“少爷,少爷,老爷回来啦,叫你赶紧去书房。
呀,小蝶姐姐,你也在啊,赶快替少爷梳洗梳洗。”
此人不过豆蒄年华,一身婢女打扮,梳着双髻,体态尚未长成,正是屋里的小丫鬟香云。
赵翎收回双手,偷偷冲小蝶做个鬼脸,这才慢吞呑躺下,伸手入被缚好束带,故作后怕道:
“香云,下次进来的时候,不要大呼小叫的,说话轻柔些。
刚才你那一嗓子,可把我吓坏了,现在心都扑腾得厉害。”
小丫头信以为真,连连点头称是,随即想起别样事情,嘴里不住地念叨:
“是,少爷。
嗯,对了,老爷难得回来,找您肯定有急事,少爷还是快一点。
小蝶姐姐,少爷的衣裳怎么皱成这样,我另外去取一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蝶闻言,羞得满面通红,幸好背对香云,否则真想有条地缝钻进去。
赵翎低着头,正要起身,忽然瞥见床榻上落红,连忙拉过薄被遮住,赤脚站到席上。
小蝶瞧他的动作,已猜到了八九分。
碍着香云还在屋内,一时不敢言语,唯恐被她发现,那可就丢人致极。
赵翎不敢继续胡闹。
虽说自己不惧流言,但小蝶面嫩心怯,万一羞愤过头,出了什么岔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两人相视而立,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约而同看向香云。
眼瞅她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新衣,替赵翎穿戴整齐,这才想起还没有梳洗。
两个少女又一阵忙活。
替赵翎漱口洗面、梳头结发,整理好衣冠,终于收拾停当,方催促他赶快起身。
赵翎拉起香云小手,也不管她是否乐意,抬脚便往楼下走,出门向书房奔去。
他一路小跑来到前院,竟未稍作停歇,也丝毫不觉疲惫。
反倒是那小丫头,在他身后大呼小叫,一再哀求少爷慢一些。
眼看前方不远,穿过那扇月亮门,沿廊下再走十余步,就到赵府的书房。
不曾想,赵翎猛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煞白,深躬着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就在刚才奔跑途中,赵翎突感一股暖流,从下腹直往上涌。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还觉得十分畅快,以为自己精力充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谁知过了片刻,这暖流不断汇合,全都聚集到胸前,尤如火山口的熔岩,将要喷发而出。
那种炙热火辣的感觉,在心头不停涌动,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搅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站立不动,任由嘴里唾液横流,胸口仍同针刺火燎似的,没减轻些许难受,就更别提迈步前行了。
无奈之下,他只有弯腰抚胸,尽量蜷缩身形,才略微缓解一点痛苦。
虽然倍受煎熬,但他头脑仍很清醒,居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听力已变得异常敏锐。
身后香云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旁,丈许外书房内的谈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