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还是那么熟悉。

头顶红色碎花帐纬，记得是前些天，小蝶和香云一起挂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书房外，而是回到桃源小筑，躺在自己那张床榻上，盖着轻柔的薄被。

赵翎心里记挂小蝶，想看她是否在身旁。

欲扭头侧顾，刚一使劲，脖子便如同刀割，疼得差点叫出声。

他赶紧放弃这念头，打算掀被坐起。

刚抬了下手指，还未离开床面，指尖又似针锥般疼痛，更不用说，腰背间传来一股撕裂的感觉。

不单是活动艰难，连说话也极为费劲，他咽喉如被烟熏火燎，干涩而又疼痛。

花了好半天工夫，才挤出两个字：“小蝶……”

“少爷，您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小蝶姐姐，少爷醒了。”

一张小脸探了过来，稚气未褪，还挂着一串泪珠儿，满是欣喜的模样，不是香云又是谁。

她伸出双手，隔着薄被抓住赵翎胳膊，欣喜的来回轻摇，欢笑道：

“少爷，您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呃……”赵翎痛得青筋直冒，脑门上沁出细汗，一心只想放声惨叫，却苦于发不出声。

香云掏出一方汗巾，关切道：“少爷，您又出汗了，我帮您擦擦。”

赵翎使出吃奶的劲，声嘶力竭道：“不……用……”

“香云，快住手，你弄痛公子了。”

小蝶温柔的话语，宛如天籁降临，及时在门口响起。

感动得他热泪盈眶。

“公子高热方退，身子骨虚，经不得你这样摇晃。”

香云松开手，满脸不好意思，仍口无遮拦道：

“哦，少爷，您知不知道，您都昏睡了三天三夜。

全家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吓坏了，我都以为您要……”

发现自己失言，香云忙扭头呸了两下，改口道：

“少爷，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我去叫厨房给您做最爱吃的。

顺便也给老爷、老夫人、夫人回禀一声，抱个平安，他们都很担心您呢。”

小蝶忙摇手制止，轻声提议道：

“已经三更天了，老夫人和老爷、夫人应该早已入睡，还是明天再禀吧。

公子大病初愈，吃不得油腻，要不你去熬点清粥，也不用劳烦厨娘起来。”

香云把头一偏，答应道：

“也好，少爷最喜欢吃我熬的粥。

嗯，那我去啦。

小蝶姐姐，你就多费点心，照顾好少爷。”

小蝶拍拍她肩，微微笑道：“知道啦，快去快回。”

耳听小丫头的脚步声走远，赵翎松了口气，真怕香云再来几下，那滋味可真够受的。

一转念，他又开始暗自欢喜。

此时此刻，虽然自己不能动弹，但有小蝶陪在身边，已经非常满足。

小蝶跪坐在榻旁，替他整理被褥，安慰道：

“公子，先生说了，你得的是‘热症’，热久了会浑身疼痛。

奴家略懂一点歧黄之术，可帮你揉揉，减轻些痛楚，可好？”

赵翎大喜，用力挤出一字：“好……”

小蝶伸出纤手，轻盈的替他推拿揉捏，竟没引起丝毫疼痛，反倒感觉有点麻痒。

那柔软滑腻的手指，带着微寒的凉意，在肌肤上轻轻划过，像极了那条鱼儿。

没过多久，赵翎觉得轻松了不少，头颈四肢活络，说话也没那么费劲：

“我这是……怎么了。”

小蝶停下来凝视着他，轻声道：

“公子不记得了？

三天前，你在书房外晕倒。

老夫人、夫人都急坏了，老爷赶紧请来张老先生。

老先生诊完脉说，公子得的是‘热症’，风邪入侵所致，并无什么大碍，开几剂凉血的方子，服药休养数日便好。

这几日，公子你天天昏睡，家里人都很担心，好在今晚总算醒过来，我也就放心了。”

“小蝶……你真好。”

赵翎强打起精神，露出一脸的微笑，伸臂想去牵她的手。

小蝶赶紧反手握住，佯嗔道：“都没有痊愈，还要逞能，小心伤着身子。”

赵翎心里暖暖的，十分惬意道：“有你陪着，我不怕。”

小蝶不由得眼圈发红，轻抚他的手，低声道：

“奴婢没有公子想的那么好，也会经常做错事。

万一有一天，奴婢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公子能够原谅我吗？”

赵翎一怔，毅然道：

“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我绝不会怪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他手背，沿肌肤缓缓下滑，久久仍有余温。

“公子，不要说话，奴婢再替你揉揉。”

小蝶说罢，拭干脸颊的泪痕，又开始替他拿捏。

赵翎闭上眼睛，十分享受这感觉，不仅有小蝶的缘故，还因为体内正发生改变。

他隐隐觉得，肌肤下似有什么东西，与小蝶指尖相呼应，在体内跟随游走。

许多热流淤积处，都被一一消融。

那种破障的酸胀舒爽，尤如八月天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浑身酣畅淋漓、痛快无比。

直到他身心舒坦，懒洋洋微睁双目，想要活动一下筋骨，那种滋味才逐渐减弱……

屋内灯火通明，一片温暖祥和，却渐渐显得有些暧昧。

借着跳动的烛光，赵翎瞪大双眼，直勾勾紧盯着小蝶，痴痴看向她的面庞，从唇缘至鼻梁，沿眉眼到睫毛……

完全忘却了自己，忘却体内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他，早已神游天外，满脑子都在憧憬，将来能与小蝶双宿双栖，浑然进入忘我的境界。

“小蝶姐姐，你怎么啦。”

不知何时，门口传来一声娇呼。

赵翎猛然惊觉，这才发现，眼前伊人脸色苍白，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急切的问道：

“小蝶，你没事吧。”

小蝶缓缓收回手，强颜微笑道：

“公子好些了吗，我没事。

香云，快乘热喂公子喝粥，凉了就不好了。”

情急之下，赵翎翻身坐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体已经痊愈，并没有丝毫不适。

他紧拉住小蝶，伸手摸她前额，关切道：

“怎么回事，弄得满头大汗，有没有发热，有哪儿不舒服。

香云，快，快去请张老先生。”

小蝶忙制止道：“没事，香云别去。

奴婢今天身子有些不便，出点汗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