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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少年行 第八章 不到天明未肯休(一)

眼着着夕阳渐渐西沉,天上却没来由的飘起了丝丝轻雨,但马二牛还不见人影,正德便道:“元吉兄,马大哥怎么还没来,莫非他迷了路?”

张元吉道:“不会的,这逍遥楼虽然偏僻了些,但知道的人却多。”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顾目四望道:“这地方紧挨着官道,风景也好,京中的士子每逢天晴,总喜欢来这里饮酒赋诗。”

正德笑道:“反正等也是等,这风景甚好,不若咱们也附庸风雅,元吉兄赋诗一首,让小弟见识见识元吉兄的文采。”

“愚兄也放下功课多年了,只怕朱贤弟见笑。”

正德忙摇头摆手道:“不笑不笑,小弟的学问也是极差的,平日倒是喜欢舞刀弄剑。元吉兄只管来。”

张元吉点点头,手扶栏杆轻拍,略为深思,便吟道:“逍遥楼前水接天,二月春深好放船,柳叶乱飘千尺雨,桃花斜带一溪烟。”

正德拍手道:“好诗,好诗。不过小弟不懂,这一条小溪,水又浅,怎么放得了船。”

张元吉哈哈一笑,拂了衣襟上的水珠,施施然坐下,喝了口茶,便道:“这船,自然是指纸折的船。难道朱贤弟不知道河灯么?”

正德不由尴尬,道:“小弟真的不知道。”

“朱贤弟,为兄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张元吉笑道。

“元吉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朱贤弟大概也是世家子弟,这诗书是不少读的,但这读万卷书也须要行万里路,不然,书中的东西就都是死物。愚兄这些年从商,虽然功课放下了,但走的地方多了,反而对往日所读的诗书理解越深,可见当年孔圣人若不是周游列国,也写不出这圣人之言。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朱贤弟家资丰厚,无后顾之忧,趁这年少,略为游历我大明锦绣河山,亦是一桩快事。”

正德心道,还远游呢,我连出一次宫门都是艰难。

张元吉见正德不语,又道:“这游历,就是阅历,好些事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便说这荔枝吧,苏子瞻便说得味美,还说不辞长做岭南人。咱们北人没有这个福气,吃得这新鲜的荔枝,愚兄之前也只吃过这荔枝脯,所以当年读此诗时,还以为是苏士瞻远贬岭南,苦中作乐时说的晦气话。后来去了一趟岭南,吃到了那树上新采的鲜果,才知苏子瞻说的是大实话。你不知道,那荔枝采下来与母树分离,只一天皮壳便要发黑,果肉也只保得两天的鲜,期间味道是一天不如一天,想来,就算当年杨贵妃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果子,也体会不了这鲜果的美味。”

正德点头,想起年年宫中急驿送到的荔枝,确是皮壳发黑,味道也缺新鲜。这时,只听得楼梯呯呯作响,有人嘎嘎一笑,粗声道:“这才春天,就想着吃荔枝,做梦也太早了。”二人一看,只见马二牛满面笑容,身上衣服半湿,额头还挂着水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张元吉与正德起身拱手行礼,正德道:“马大哥,你来的却是迟了,你看这太阳都下山了。”马二牛拱手回礼,呵呵笑道:“今天皮货价钱是哗啦啦的涨,俺老马与几间牙行反复杀价,所以来迟了,待会儿,俺自罚三杯就是。”

张元吉笑道:“马大哥酒量好,自罚一坛就算了。”马二牛抹着胡子上的水珠,笑道:“无妨无妨,看着价钱涨,俺老马心情好,这酒,是多多益善。”三人礼让一番,分别坐下。

“刚才听小吉说什么荔枝,难道皮货赚够了,想连这干果的生意都干上一票?”

“非也非也,我只是向朱贤弟说些游历的故事而已。”

“这荔枝,俺老马当年在岭南时也吃过,确是好吃,呵呵,说起来,俺比皇帝老儿还有口福。”

“哦?元吉兄和马大哥都去过岭南?这岭南四季炎热,难道也要穿皮裘?”正德奇道。

马二牛眼一瞪,上下看看正德,然后点点头道:“也难怪,你们读书人大多是读死书,不知道这些民生小事。难道只准这京城的王孙公子大暑天吃冰镇西瓜,就不准人家岭南人冬天穿皮裘?就如这广州府,冬天确是不下雪,却也偶而结霜。冬至后至立春,也是北风入骨的,那里有句民谣,不吃五月棕,寒衣不入栊。最冷的时节,咱们北方人待在那里也觉得冷。”

若是一般读书人,被马二牛这种白丁数落,估计不是脸红,便是要生怒气,但正德却毫不在乎,反而笑道:“马大哥,我还真的不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刚才元吉兄也劝小弟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来这话不假。”

马二牛喝口茶,道:“这个当然,想当年俺老牛出塞前,只知道这草原很大,待出了塞,才知道什么叫大。有多大?娘的,茫茫的见不着边,俺跟着老人们只朝一个方向走了三天,才找到那部落。人站在草原里,四周都是草,在哪里都不知道。”

正德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点残红,叹道:“小弟真的想去草原看看,可惜路途太远,又不便离家太久。”

马二牛一听,哈哈笑道:“若是不做买卖,只看看草原,有何难?你乘匹快马,往西北沿官道过鸡鸣驿,然后出张家口,便已是无边草原,然后看一眼便回头走,回得京城,估计不过五日。”

正德一听,精神立时一振,朗声问道:“可是那成祖爷爷五次北征出关的张家口?”

张元吉笑道:“正是。张家口自古乃兵家要地,南北互市的榷场,又是蒙古人入塞的要道,历朝皇帝天子,都要巡视的,离京城也甚近。”

正德一拍大腿:“好,过几天小弟也要去巡视一番。”

马二牛和张正吉听得此言,不禁一怔,马二牛捧腹大笑,张元吉却是面色大变,忙转身四望。

“哈哈,朱贤弟,你要去巡视?呵呵,笑死人了。”马二牛笑指正德道。

“两位,这等大逆不道抄家杀头的话,不要再说了。”张元吉急急喝住二人。

正德自然是不怕,难道他会自己杀自己的头,淡然道:“小弟只是要去看看这草原,上不了罪吧。”

马二牛止住笑,道:“朱贤弟,俺也是说说而已,这路途虽近,却也是很艰难的,何况你年纪还小,身子骨还单薄些,实在不宜行险。不像俺老马,随便找个草丛便睡,就着露水也能吃五个馍。”

正德最不喜欢人说他年纪小,一听便不悦,道:“马大哥也小看人了,我年纪是小,但也是六岁便拉弓骑马的,不似你看的这么经不得风雨。”

马二牛摇头摇得像货郎鼓:“你不懂,你再累,还是张口有饭吃,张手有衣穿,这风里来雪里去的跋涉你未经历过。”见得正德双腮已经气鼓鼓的,马二牛便换了说话口气,道:“当然,若有好马,身上银两又足,这往张家口路上还是吃喝不愁的,不太劳累的,朱贤弟哪天有空,不妨权当郊游,去散心三五天。”

旁边张元吉见正德一脸忿闷的样子,忙道:“朱贤弟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马二牛也道:“对对对,去得去得。”

正德忿然道:“你们口里这么说,心里必定还是笑我。也罢,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便沿着成祖爷的征途走一次,也好有机会看看塞外的汉子长的是个什么模样。”马张二人见此,便顺口附和,也只当正德是纨绔子弟拉不下面子的气话。

张元吉换了话题,问起马二牛旁午后牙行的市道,马二牛立时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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