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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少年行 第三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

刘瑾出了宫,并没去找陈信衡,倒是先回府去向张文冕和徐正问计。

张文冕沉思不言,徐正躬身作了个揖,先发了声:“公公,在下对近日的事,有些见解,只是说出来,怕公公见怪。”

刘瑾道:“都是自家人,有话便说。坐下说话。”

徐正道:“公公圣眷正浓,从天子登基至今,京城军权,内庭批红,可谓军政大权半入公公之手。”

刘瑾点头,道:“这也是皇上信任咱家。”

徐正道:“现在皇上三策并举,天下财货,近半入天子内库,尽在公公掌握之中。这本是好事,但在下却怕公公风头来得太盛,却招人妒忌。前番臣公们早有奏疏要拘管内侍,现在这三策不管成与不成,人人都对内庭红了眼,在下怕群臣劝不动皇上,便把火头烧到公公头上了。何况,还有个半死不活的王岳领着司礼监提督,他若伺机顺势而动,在下怕公公招架不住。”

刘瑾听了顿时出了身冷汗,便急问:“丰凡,你可有意见?”

徐正道:“为今之计,不若公公扶这陈信衡一把,将他提上高位,让他来挡这火头。”

旁边张文冕此时也道:“徐先生说的是,在下刚才寻思也是如此。看皇上意思,这三策是非行不可,只怕内阁不从,便引庭议,到时百官的口水,会把公公都淹了。皇上初登大宝,朝中无人可以助力。杨庭和虽拜为东阁大学士,有议事之责无票拟之权,心思也未必是近着皇上的,就算他是向着皇上,但半步如同千里,量他一时却作不得声。如此公公要独受全部的批驳,怕是危险。”

刘瑾惊道:“看来这发财不成,反要惹了祸事。”

张文冕冷笑道:“这教授出招让人摸不着底,也不知他是为公公好,还是想害了公公。此事至今,已是风卷云动,他却全在幕后操纵,连皇上怕也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

刘瑾摇头道:“教授不似这种人,咱家看他也是个光明磊落的。”

徐正道:“公公,这防人之心,还是要时时提着的。在下看,这陈信衡既得圣宠,提拔是必然的,不如推他上去,以观后动。”

张文冕点头道:“正是,不管他是奸是忠,先让他挡了这个风头再说。待银子捞着了,还得送他一笔厚的,看他态度。若是他受了,便和咱们上了一条船,日后和他好相与。若是他不受,便是有异心,到时再想个法子除了他。”

刘瑾点头,三人又商量了些细节,便着家奴请陈信衡过府叙话。

陈信衡听着刘瑾家奴传了话,微微一笑,道:“回去禀告公公,在下这就过去。”

到了刘瑾府中,被请入书房,却见刘瑾面带笑容,迎了上来,双手打拱,道:“恭喜教授,贺喜教授,你要大用了。皇上要咱家传个口信,要教授自己拿个主意,定个官职。”把正德原话学了次给陈信衡听。

陈信衡佯作吃惊,道:“公公可是作弄在下,这从来哪有做臣子的,自己给自己要个官做的。”

刘瑾笑道:“教授,这假传圣旨是诛九族的大罪,咱家九个脑袋也不敢。这事明天便要给皇上有个答复,皇上急着呢。”

陈信衡道:“这全凭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日后还要公公多多提拔。”

刘瑾笑道:“这还不是皇上让你上的三策给惹急的。是了,咱家说事成后和你结成兄弟,咱家看也不必等日后了,今天咱们就来烧黄纸结拜。想来做兄弟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三策若成,所得银两,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吧。”

陈信衡忙起身作揖道:“公公,这可不成,在下不敢。”

刘瑾与藏在房外窗下的张徐二人俱是变了脸色。

刘瑾脸色阴冷,盯着陈信衡。

陈信衡低头道:“公公和在下结拜,在下喜不自胜,但这钱财平分,却是不敢。”

刘瑾一怔,道:“哦。教授说个分明。”

陈信衡抬头笑道:“公公手下这么多人,用度甚大,里外都要打点,自然是要分个大份的,在下分个小分的就算了。”

刘瑾摸不着陈信衡底细,问:“哪按教授意思,要怎么个分法?”

陈信衡笑道:“在下分个两成,就够了。”

刘瑾大喜,上前拉着陈信衡道:“好兄弟,果然是好兄弟。”

于是吩咐家人安排香案,与陈信衡结拜为兄弟,交换了时辰八字,刘瑾居然还长了两岁,做了大哥,便笑道:“兄弟,你莫骗我,看你样子,要比我大。”陈信衡笑道:“大哥,你尽可去户部查我年岁,骗你作甚,只是塞外风沙经年,损了容颜。”刘瑾心事尽去,当晚又是喝个欢快。

待陈信衡去了,刘瑾对张徐二人道:“他倒公道,这二成值了。”

徐正点头不已,道:“看来他真的是要攀上公公这株大树。”

张文冕仍是愁眉,道:“这来得也太顺当了,有点不妥。”

刘瑾道:“莫说了,他要尽心为我,便是自家兄弟,若是他有二心,骗我烧了黄纸,到时一次和他清账。”

是日,正德免了早朝,召了陈信衡在养心殿问话。

陈信衡道:“皇上,微臣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怕朝臣有议。”

正德道:“授你官职,就是要解决三策,有了银子还怕什么麻烦。你尽管说来听听,朕难道授个官还没办法?”

陈信衡道:“微臣斗胆说了。”于是跪下,伏身道:“微臣请皇上,设勘分司,授微臣为主事,领内书堂五十小侍,专司内外庭账目计算,凡内库太仓一切收入支出,俱以勘分,以供皇上批红听问。”

正德沉吟良久,道:“教授,难道你把全国钱财都归于此司?”

陈信衡道:“非也。本司只管勘分计算,分文不碰。”

正德站起来,踱了几步,道:“教授,这天下的读书人都想出将入相,谋个好出身。你却躲在一个房子里做个账房先生,值得么?甘心么?”

陈信衡道:“天下百姓苍生,终日为三餐一宿劳碌,边关将士,烽火传讯,无粮饷不得兴师。这朝庭征粮纳税,多一分,天下百姓便苦一分,少一分,将士们便苦一分,微臣这账房先生,是为皇上,也是为百姓将士效劳,信之愿意。”

正德听了,想起塞外的苦寒,将士的辛劳,不禁心中感动,扶起陈信衡道:“教授,朕见你在塞外教化蒙童,便知你是个热心肠,不爱做官的,想不到竟然无私至此。朕问你,你这主事,是个几品官?”

陈信衡道:“依行人司例,主事正七品,左右司副从七品,算手编制以百人为限,以中官八品。”

正德叹道:“教授,若是旁人,顺着势儿,不要个正四品便客气了,你莫难为自己。朕看至少要个从四品,不然依例,你连个轿子也坐不了。”

陈信衡笑着摇头道:“微臣在塞外十年了,骑惯了马,又快又稳当,比坐轿好多了。七品足矣。”

正德也笑道:“朕也不明白坐轿有什么好,慢吞吞的,半天行不了一里路。”想了片刻,道:“七品太低了,都给事中也是正七品,他们派头大着呢,日后少不得和他们打交道。便依尚宝司例,卿一人正五品,少卿一人,从五品,司丞一人从六品。其余的人事安排,你来抓主意,上个疏给朕。”

陈信衡大喜,跪拜谢恩。

于是,当日又传谕给内阁,正德发话道若连授个官都拒诏,这三策都不用谈了。

内阁三大臣商量了半天,见正德好不容易上了几天早朝,怕他真的把朝政荒了。

谢迁道:“这勘分司看似闲职,实则操着财政大权,勘分预算出支,怕是要把户部都给事中的权夺了一半,还有十三道司和巡按御史的权也夺了些。”

李东阳捋须道:“这个当然。但终不是主持钱粮派发,只是勘分,以资圣裁,倒是似把内阁的咨政权夺了些去。”

谢迁道:“但它还勘分内库,似又把司礼监,御马监,不对,是把整个内庭的权分了些。”

李东阳忽地笑道:“妙妙妙,谁人想的主意如此精妙。它先是个百搭衣,各处都拿些权过来,便又重新分出去。二位阁老请看,这主事的三个职位是外庭的的,但算手却又是全部使用内侍,仍归着司礼监,这分配倒是公道。”

刘健指着案上手诏,道:“必是这御旨上的首任司长陈信衡出的主意,此子设计得精妙,不知身出哪个师门,现居何职,着人去查个明白。”

李东阳笑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我们还非得让他坐这个位子,吏部给事中那里,还得谢阁老去游说一番。”

谢迁愕然道:“李阁老此话何解?”

李东阳喝了口茶,道:“这人是皇上指派来和内阁谈判的,他不上任,折色和开海禁找谁说去?说不定,这三策都是他出的主意。二位阁老,此人总是仕林中人,和他谈,总比和皇上和司礼监去谈,要来得容易些吧。之后内庭财权有一半重归外庭,这是天大的好事,无论如何,也要办成了。”

刘健轻拍案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有劳谢阁老辛苦一番。”

谢迁笑道:“好,老夫去和给事中们侃侃。还有个少卿和司丞的位子,咱们也要安排一番。”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孝宗皇帝留下的这个内阁,力促了弘治中兴,分工亲密无间,威望力压六部,实是有明一代阁臣绝配。这下了,三人用力,不足两日,便把吏部的行文都下了,又过了礼部,着铸印局把印信都制了,顺道去户部把陈信衡的底细都查了个翻天,便要陈信衡来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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