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尔写完,又对众人讲道:“诸位速速回去,我这便回去与吕母汇报,是生是死,全由吕氏一门承担!”
可怜一众百姓感恩涕零,无以为谢,唯叩头不止,略表寸心。
巴哈尔也不搀扶,他知道,如若不受众人之礼,那些百姓必然其心难安,这鸟世道,竟让人悲惨的只能以磕头感恩,虽然也不贪图众人回报,但这些百姓若略身有长物,也不致于此。
河工们却不一样,他们在感激中,眼神中更有一种狂热,纷纷叫道:“巴老哥,带着大家反了吧!”
“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上一回,兴许有条生路!”
“巴老哥,你说句话,俺这条命是你的,俺不怕死!”
“对,谁要是认熊,谁是乌龟王八蛋!”
巴哈尔将手一举,止了众人叫喊:“诸位心意,吕家心领,东家在此事之前已解散河工,今晚之事与诸位无关,都速速回去,免得长久留此,沾了灾祸!”说完也不与众人招呼,上马飞驰而去。
吕氏大院,灯火通明,吕母正在分散家资,遣散仆人。众人立于院中,不肯离去。
吕母含泪怒道:“尔等真是糊涂,纵然留下,徒添几颗人头而已,我吕家妄称商贾大家,竟养了一帮糊涂虫!诸位拿着这些金银,寻个行当,再某生路,日后若成大贾,记得扬我吕氏商名,便是对我吕家重恩了!”说完回了正堂,李志兄弟随着巴哈尔也进了屋去,将堂门关闭。
吕母高做主位,巴哈尔、红线分立于吕母身后。李志众兄弟分坐于下。
吕母道:“今日吕氏大难。你等虽为义子,然终非吕氏血亲,我已安排红线为你等准备了金银,也不枉我们母子一场。拿着包裹,各自逃生去吧!”说罢,命红线拿出五个包裹,甚是沉重,里面金银不薄。
李志起身跪地:“义母,孩儿不懂什么大义,只知道义母两番救我性命,恩同再造,胜似亲母,孩儿曾于牢狱中立誓,要用性命保护对自己好的人。孩儿不走,与吕家同生共死!”
代明、路文、吕卫皆跪地叩首,皆不愿去。老七秦顺话不多,仅一句:“除却吕家,天下无我容身之地!”
吕母板着脸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李志他们,李志等苦苦纠缠,皆言吕母若不肯收回成命,他们便长跪不起。吕母却根本不为所动,闭目养神。
李志磕了个头起身,走到包裹前,随手掂起一个包裹,问向路文:“五哥,你走不走,不走你的包裹给我可好?”
几兄弟闻听此言,恨不得将李志按倒在地,一顿暴打,问他良心何在。但一回想,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从今开始就当不认识此人便是。
路文冷哼一声说道:“随意!”
代明含恨指着李志鼻子:“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个东西,包裹我等都不要,你尽管都拿去!日后切莫相见!”
谁料李志却嬉皮笑脸说了声:“多谢!”将包裹全部拿起,关门而去。
兄弟几人看着李志背影,皆高叫:“义母!”
吕母依然端坐不动,犹如一座雕塑,任风云变幻,脸上只是波澜不惊,唯有不断起伏的胸口证明这是一个活人!
忽地,门又被推开,代明回头一望,见李志笑嘻嘻的空手回来。
李志紧挨着代明,往地上一跪:“义母,孩儿出门遇到几个可怜人,心一软就败了家,将家私转赠于他们了。你看我兄弟五人,从今衣食再无着落,还望义母慈悲收留!”说完冲着几个兄弟直眨眼。
红袖看着李志挤眉弄眼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巴哈尔也嘿嘿的憨笑起来。
几兄弟这才明白李志心意,合着抱了过来,齐吼道“齐心协力,生死相扶!”
巴哈尔见吕母一直不言,便开了呛:“东家,这几个小子是铁了心了,恐怕是打都打不走了,再说育儿大仇未报,我们也不能引颈就戮,定要与官府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外面世道,几个小家伙出去也难寻生路,不如留下他们,也是个帮手!”
“是啊,是啊!”几兄弟连忙点头不送。
老三代明更是直接叫道:“反了,反他娘的,我去召集河工,杀进县衙,拉出那狗官,一刀砍了,给大哥报仇!”
“此事暂且不提,且看明日县衙如何处理,都回去睡吧!”吕母终于开口,说完,也不顾众兄弟,起身带着红线进入后堂。
兄弟几人哪里睡的着?便在正堂对坐商议。
“与其坐着等死,不若明日率了河工,杀上县衙,一刀砍了那些狗官,我等自己做那县令,也快活威风一回!”代明率先开口。
很少说话的老七秦顺开口说道:“海曲乃大县,城高墙厚,五百兵马,恐难以取胜,必用奇计,方可攻下。”
“纵使攻下,又有何用,无需朝廷派兵,仅本县兵曹所辖人马,便可重新夺回城池,到时我等去向何处?”李志非常不赞同攻打县城的想法,如若不动,动必想好完全之策。
“上山!”老四吕卫道,“夺了县城,劫了金银米粮,弃城上山,再征集左近难民,但有粮食,征兵必易,整顿队伍后,再攻城掠地,如此反复,再强大后,便有实力与官兵一战!”
“如此与山贼何异,夺了县城,当操练兵马,与官军堂堂一战,胜必扬威,天下苦朝廷苛政已久,前来投奔附庸者必众。然后再图下步!”路文不同意老四吕卫所言。
李志对二人说法,皆不赞同,他们所设计的一切,都是在必然取胜的情况下,他虽然不懂战阵,但由前次比试,得到总结,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丝毫细节便能决定成败,所有计划都会脱离设想,他非常坚信赵师傅的教诲,轻易不出手,出手不留情。在没有充足把握之前,最好安奈不动,动必须要决胜。
但具体应该怎么做,他心里也没把握,所以就不敢乱言,低头沉思。
“唉!可惜了,今天巴老哥解散了河工。我等急切无兵马可用,要以我意,刚杀了那帮狗差役,便率人杀向县城,打他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代明拍着大腿遗憾道。
“当会有部分河工留下,毕竟我吕氏待他们不薄.”秦顺道。
“老七,你是一向憨厚,不了解人心,大难临头,他们撇开关系,尚且不及,怎会与吕家同患难?你等不见那帮百姓听得吕家独担罪祸后的嘴脸?”吕卫冷哼道。
吕卫所说也是常情,趁吉避凶,乃人之天性,但李志不完全赞同,吕卫所说未免偏激,他依然记得那帮百姓感激涕零,叩头不止犹如捣蒜的画面。
“且看义母明日如何安排吧,或许县令畏吕家势大,不敢加罪,未尝可知!”路文安慰众人道。
几兄弟听罢皆是一笑,老五路文的确书生气太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