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正对我说得起劲儿,突然说门后有人。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果然门下的缝隙中透出两条长长的影子,暗示着有人站在门外偷听。
我开始明白老周为什么选择他的办公室,又为什么把灯光调到这么暗了。这只老油条看上去成天嘻嘻哈哈的,对待什么事情也从来没有用过心思。其实与他接触的神的人都知道,他表面的邋遢只不过是一种高明的掩护,把一个智者隐藏在这混乱的社会之中。总之与他共事的这么多年里,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像他一样的人,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事情将他难倒过。
老周盯着拿到影子看了许久,影子的主人可能也被我们突如其来的沉默惊吓到了,稍稍的换了一个适于逃跑姿势。老周一边向门口靠近,一边对我做眼神说:“怎么样啊老王,我说的计划怎么样?”
我明白这是他的缓敌之计,立马配合道:“呃,我个人认为,凭借天字一号的保密水平,凶手想要进入,应该还是会留下不少破绽的,不如我们再去探一探现场?”
老周看我迅速的进入了状态,对我一笑竖了一下大拇指接道:“哎呀,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怎么就没有起到一点效果呢?我和你说过,我亲自到现场看了至少有十遍,除了左眼被摘除意外,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就连眼窝附近连一条多余的凿痕都没有。”
老周说完这话,手已经搭载了门的把手上。我心里暗喜,这回躲在暗处的某个对手终于无处遁形了。我不敢怠慢接着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听你的,我们不如先做点准备工作?”我说着用手指指门,老周点了点头,伸手比了个“ok”的姿势,突然猛地一使劲把门拉开了。我抄起手边的落地式台灯的杆子就向门口方向扑去。
就在我们将要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时,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听见老周大喊一声“别跑”,就听到一阵急迫的脚步声远去。楼下的办公大厅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各种骂声和抱怨声不绝于耳。
“我靠,这破单位把功率限制的这么低,随便插几个插销就跳闸,我说咱头儿也太抠门了吧?”文物鉴定员宋扬大着嗓门儿嚷嚷道。“那谁,小刘,你快去把闸掰上来。”
“咋又是我?”小刘显然是很不服气,不过他还是从电脑前起身,在黑暗中摸摸索索的寻找闸门。“靠,我的论文还有几百字就完成了,突然来这么一出,真***倒霉。”
“哈哈,谁教你写东西从来不存档的。”不知道是谁大笑道。
大约两三分钟后,办公室又重新恢复光明。他们看见我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都纷纷跑过来向我抱怨,央求我向上级反映电力问题。我一心想着老周的安危,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说的话,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我迅速朝老周跑的方向寻去。
虽然老周追的匆忙,但是在一路上还留下不少线索,这让我很容易的找到方向。我抬头一看,心里陡然一惊:我靠,那不是去“天字一号”的路吗?说实话,虽然作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们对于陈列室的感觉就好比大家对于太平间的感觉一样,这里存放的东西都是年代久远,每一样物件都背负着一段极其瘆人的历史。俗话说“日久生灵”,我们轻易是不来这里找刺激。据说我调到这里工作之前,就有一位同事不小心被锁在这里,深更半夜里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第二天一大早被发现时,已经吓成疯子了。他平时被人们称为“胆大鬼”,这也就是他,如果换成一般人直接活活吓死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这些,我已经走到了陈列室大楼的门口。虽然大门被锁着,但是上边的封条中间却断裂了,很明显曾经有人来过。我轻轻一压把手,门竟然“吱”的一声开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给吓了一跳,正想着回去叫人时,突然想到老周为了破案奋不顾身,万一他现在落入险境,时间对他来说应该是尤为重要。我在这里拖一秒,他的危险也应该是增加一份。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就是间接害了他。想到这里,我心一横,向建筑物里面走去。
大楼里白天都显得渗人,更别说在这半个人都没有的夜里。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充斥着冰冷的空气,惨白的月光透过沾满灰尘的窗户粗糙的印在地板上,我踩上去都感觉心里发痒。老周的指示到了二楼就中断了,我失去了方向,很快就陷入迷茫之中。
突然,我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十分真切,不过我敢肯定它的存在。我立马收身躲到走廊的转角处,身子紧贴着墙,一阵冰冷的感觉涌来,我的后背竟然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这时,那声音逐渐清晰,是人的脚步声,虽然那人有意识的隐藏自己的动静,不过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还是将它暴露。
“死老周,做事之前从来也不给我商量一声,害我现在提心吊胆的,这精神损失费老子一定让你赔。”我心里紧张的要命,一边不断咽口水一边给自己壮胆。我手上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除了手里的大哥大。虽然这玩意儿放在现在白送都不会有人要,当时那东西可是宝贝,现在想起来,多亏科技发展的没有这么快,要不然我连砸人用的东西都没有了。
转眼间,那人窸窸窣窣的已经到了转角的那一边,我双手握紧大哥大举到头顶,准备来一招先发制人。就在我准备好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唰”的一下从黑暗里闪了出来,我二话不说,一下子就招呼到那人头上。
“哎呦,***是谁这么缺德,大半夜蹲在这里砸人?”我一听这熟悉声音一下子就瘫了,“当然是你王爷爷我。你小子以后做事就不能先打个报告?害的我在这里担心受怕的。”
老周一看袭击他的是自己人,气的鼻子都歪了。“跟你报告?等你按着那套狗屁程序给我审批了,人家都回家洗洗睡了。哎呦,平时看你文文弱弱的,下手竟然这么重,狗急了还真能跳墙啊。”
“你才是狗呢。”我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样周大主任,你的追踪有结果吗?”
老周一听我提到这儿,又是一口恶气上不来的样子说:“本来我眼看着就追上了,谁知道那龟孙子转了一个弯儿就没了。我就捡到了一张这玩意儿。”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挺旧的文件纸,看上去都黄的发脆了。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那是博物馆的内部文件专用纸。我不由得心里一惊,看向老周。老周点点头说:“没错,那人穿着工作服,我们馆里出内鬼了。”我心想这可坏事儿了,都是多年的老同事,出了这么一茬子事儿,怀疑谁我心里也不舒服。我双手颤抖着打开纸,一行红字标题映入眼帘。老周伸过头来一看说:“这贼娃子规格还不低啊,上来就投红头文件。他不是喜欢吗?等老周我逮到这小子,给他开上百八十份儿,让他爽快爽快。”
我说你得了吧,开上百八十份儿让上面知道了,这规模还不得直接抓去枪毙了。我低头轻轻吹去灰尘,打眼一看,心里陡然一惊:“我的天啊,这小子还真是欠枪毙,老周你快来看”。
老周捂着脑袋说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也把头凑过来一看,接着说:“老王我向你郑重道歉,我支持你的说法。这贼娃子野心还真不小,竟然敢觊觎‘天字二号’。”
说起这天字二号,可是我们馆内部的一大秘闻。当年在问个刚结束,有一件为了避免受到损坏在民间寄存的国宝级文物“铜城天书”被秘密运到博物馆。拿东西我也没有见过,据说就是一张铜纸上写了几句古文字,好像还是什么诅咒反正我这人从来没听信过什么诅咒之说。不过传说这东西真的很邪乎,刚来第一天,陈列室的所有传感器就传出来超级异常数据。开始专家以为是这东西有辐射,可是经过检测,这东西全身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铜,根本没啥特殊。
后来小事不断,不过也没啥影响,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直到我的前任——老馆长死在天字二号,他双手捧着铜纸天书,睁着眼睛就坐化了,样子还十分安详。不过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再后来这些们的东西没有人再碰,就封在‘天字二号’里,时间一长就让人给遗忘了。直到今天被这红头文件一提醒,我俩才想起来。老周说:“老王,不要犹豫了,去天字二号。”我早就知道凭他的性格,这种结果是注定的。于是也点点头。
“天字二号”就在“天字一号”的左手边,由于很久没有人去过,钥匙都已经不知道存放到哪里了,我俩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打开门后,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我顺手按下墙上的灯开关,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闪了几闪,终于还是亮起来。房间正中样的水晶展柜里,一卷铜纸在灼目的灯光下泛起诡异的光芒。
“嘿,老周,你快来看。”我刚进去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有行清晰的脚印延伸到里面。说来也怪,我来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开的门,竟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脚印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也就是说第一个脚印的开端不是从门口开始,而是凭空出现的。
不过老周记者找线索,没有考虑这些,顺着脚印就走过去。脚印带着我们一路走到展厅中央,水晶展柜前就消失了。“怎么回事?那倒是疑兵之计?”老周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够帮上什么忙,就趴在展柜上透过灰尘看那卷铜纸,果然,上面布满了神秘的文字,我研究古文字多年,竟然不懂丝毫。
“别费劲儿了,老王学者,这是楼兰文字,有兴趣你可以去查查,学习学习。”老周看我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看,顺口说了一句。我听他调侃我,就没有搭理他,转而看文物的档案卡片。“老周,你说这是楼兰文字?你确定?”我突然发现一个疑点。
“确定。”老周头也没抬的回答。
“那为啥出土地点是西藏呢?你家的楼兰在西藏啊?”我逮到机会反击。
“啊?”老周不太相信,凑过来一看。“我靠,还真的啊。可能是文化大交流的时候吧。”
“我去你的,楼兰繁荣的时候,吐蕃好象还没有跟天朝建交呢,难道西域与藏族人民的友情先于天朝?”
“可能是弄错了吧。”老周悻悻地说。“我看看这是哪伙人找到的。”
老周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眼看下去突然大呼一声。我说你咋了,又抽风了?老周说你自己看。他指着发现者一栏让我看。我说这点屁事儿就把你弄成这样,一点风度也没有。说着我就随便打眼一看,差点儿也叫出声来,只见那一栏赫然写着:“第十九特殊工作小组1979年0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