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我开始以为是谁身上带着的无线电接收到了什么信号,可是当我仔细倾听时,那声音的源头并不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那声音仿佛是从我们脚下传出的。
老周愣了一下,然后掐灭手中的烟,下定决心说了一句:“挖!”我们从包里掏出折叠式工兵铲,照着管道就往下砍。那管道本来用材就不是多么优良,再加上管道长期埋藏在松软潮湿的腐殖质中,所以变得不堪一击了。我们工兵铲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不一会就玩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勉强可以容纳一个人往下。
我探头向下看了看,发现底下的空间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当我们清除掉洞口所有的杂物之后,那空洞的“嘀嘀”声更是清脆的从黑暗中传来。
老周把手电掏出来就要下去,我赶紧拉住他。“你活腻了?万一底下有敌特,你不就死定了?”
矮子忙说我的想法有道理,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台旧式电报机发出的声音,说不定底下还有特务在做梦,成为党国反攻大陆之后的开国元勋呢。可是老周不以为然,晃了晃手中的枪说:“就算有***特务,老子也要亲手给他揪出来。”
我说就凭你那破枪?我都敢跟你打赌,你要是拿着这把破枪在大街上抢劫,有人要是理你我就这辈子不娶老婆。老周伸了一只脚进去,听到这话突然停下来,然后看着我。我问你想干什么?我可是身无长物啊,良民大大地。老周摇摇头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如果要是有特务,咱在这里吭哧吭哧的挖了半天,然后又在在他们老窝门口刚谈阔论。如果里面有反动派,早就一炮把咱都给炸死了。”说完他就不再理会我们,径自往里面爬。
不愧是高手。现在我们面临的处境,无非就是两个选择,下去,或是不下去。而我们是追求线索而来,肯定是不会放弃任何一点疑点,所以选择前者是必然。而地下有没有人就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最主要的问题了。老周的回答虽然看起来简单而且草率,但是在一瞬间内,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给分析,并且做出了最恰当的推断和选择。其实有时候我们说所谓“江湖草莽”,里面对他们也是有一层崇拜的意味的。
果然正如老周所说,我们绑好安全绳之后顺利的降落在下面空间的地面上,而我们面前的路就被一闪生锈的、绑着粗大铁链插着巨型钢索的铁门给拦腰切断了。就凭这扇门,我们就可以判断里面有人的可能性十分的小。但是声音却显得越发清晰了。
“这门能搞定吗?”老周用枪杆子敲着钢锁说。眼镜熟悉各种结构,对各种型号的锁也是不例外,于是信心满满的掏出工具上前。不过他刚刚弄了几下,就转过头来,面带难色地说:“老大,这锁是军用级别的,里面设有内置保密系统。如果强行破坏,锁内的保密装置会完完全全的契合锁芯,这扇门可能也就永远的打不开了。”
“难道不能破解吗?”老周显得有些不耐烦。
“办法倒是有,不过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眼镜很谨慎的回答。
“什么办法?”
眼镜深叹了一口气说:“寄希望于保险装置年久失修。”
老周沉默了。我走过去问他:“既然我们的目标确定在克拉玛依,那路上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要插手呢?难道你就不怕节外生枝吗?”
老周又掏出一根烟,慢慢点上说:“因为眼下这片基地是我认知以外的,所以我对着里面埋藏的秘密感到十分好奇。这件事情的涉水实在是太深了,而我参与其中,实在是不想留有遗憾。”他说完,示意眼镜开始。眼镜如履薄冰的捣鼓着,谁知没多久只听见一声微微的相声,他面色惨白的转过身,语气很失落的说:“对不起,老大,我没有做到。”
老周的脸上飘过一丝很明显的失望。不过他还是很淡定的点点头,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招呼大家原路返回。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铁门边上的矮子突然叫住众人。“哎哎哎,大家不要哦着急嘛,想进去我有办法。”
老周突然两眼一亮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矮子很得意的说:“我多年跟随父辈游荡在古墓之下,各种千奇百怪的门见过的不少,所以我该对门的结构可以说是相当了解。眼前这扇门与石壁的切合是轴楔,只要把轴给拔掉,那么这扇铁门也就形同虚设了。”他说着,挥动着工兵铲往门折上猛砸。本来们就因为生锈吃不住力,再加上不断地猛击,终于“咣咣”两声,门直接从侧面塌下来,露出一道可以过人的缝隙。
老周见状,自然是喜出望外,把矮子很表扬了一番,还说回济南后要给他请功。他提着行李第一个就钻进去了。我远远地看着门口洞开,就像是等待我们自投罗网的地狱。我就不明白了,老周的专一性怎么就这么差?怪不得都五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铁门里面的感觉和外边截然不同。不知道什么原因,刚踏进去一步,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冷猛袭而来,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石壁上挂着各种难以辨认的图像,大部分都被水汽弄得模糊不清了。郝鸣趴在墙上看了一会说:“我认得这些图纸,这些东西我在成都见过,好像是某个工程的后期规划图。”
又是工程,这对方还真是有钱,建了一个还没用,这儿又建了一个;结果这个直接没建好,有往别的地方扩张了。
老周对工程很感兴趣,忙问是什么,郝鸣思索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当时在成都的时候,就是听同事说在边疆挖出了一个奇怪的机器。而我们由于都是地质专业的,所以没有机会接触那所谓的机械的图纸。我们每天就是化验一些土壤样本罢了。”
“那个机器会不会就是产生神秘力量的源头呢?”我问老周,却立马被郝鸣接过话来:“不可能的,古城在石河子和克拉玛依之间,而那机器据说是在楼兰挖出来的。”
楼兰?我瞬间想到了父亲制定的文物保护行动的代号。这么巧?难道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有前因后果的,就是一场必然?我甚至感觉到,无论是父亲还是钟子期,他们在某种意义上都知道所有事情的原理,而他们似乎为了刻意的掩盖什么而心有灵犀的演出着一场闹剧。老周说的没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是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正想着,我们就来到了一间屋子跟前,不过它的门已经让人用木条钉死了。不仅如此,我发现周围所有的门都被相同的方法封住了。
“这是咋回事?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我指着门问道。
“谁知道,是鬼是神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周一边说着,一边和矮子他们把封木给敲开了。
一开门,门折子因为年久失修发出一声夸张的“吱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就来老周也松开把手,往后猛退两步掏出手枪。
我回过神来,趁机调侃:“哎呀呀,伟大的周大学者在废弃了多年的一座工事里让一扇破旧的门给吓住了。”
老周失态,不好意思反驳,嘟囔了句“那又怎么了,你们不是也一样”,然后带头走进去了。我刚一踏进门,一股刺鼻的霉味就呛得我直打喷嚏。我混乱之中好像是才到了什么东西,慌忙打开手电往脚下一照,发现是一只风干的老鼠,不由大骂晦气。
这间房间似乎是一间会议室,角落处有一个立柜,是那种专门盛放文件的。但是这个柜子显然是没人用过就被抛弃了,就连上边的塑料封纸还没有完全被撕掉,经过长时间的氧化,已经变得错弱不堪。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张正方形桌子,上边散落着一些纸张。我想随手抽出一张看看,谁知道还没碰上纸就碎了。没办法我只能伸过头去,才发现那是一些报纸,其中一张的日期为1964年3月25日。
“老周,64年三月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问。老周想了想,突然焕然大悟。“啊哦我想起来了。”
“啥?”我追问。
“三月份是我生日。”他坏笑的说。
我一听差点没翻白眼,心想得了吧,还是爷自己看。发现头版头条就然是某某女明星和某某文化名人有一腿那种新闻。看得我直接无语了。
这时,贺子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嗨,我找到那发出声音的东西了。”
我们闻讯赶过去,发现贺子芊正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那房间的门是嵌入式的,外边被覆盖了一层墙纸,如果不仔细推敲根本就发现不了。我心想幸亏没娶这母老虎,要不然以后想藏点私房钱?做梦吧。
果然房间的角落里一张桌子上,一台旧式发报机的指示灯还在一闪一闪的。老周不太懂这个,就让眼睛去听听到底是啥意思。眼镜凑上去听了半天,突然脸色惨白的退下来。我们忙问到底怎么了,听懂没有。
他点点头说:“内容只有一句话,并且在不停的重复。他们用的电报码是七十年代初通用的那种,现在已经停用了。”
老周催促他直奔重点,眼镜点点头,叹了口气说:“电报的内容是:楼兰呼叫轮台,我们完了,我们迟早都会被它吞噬。”
老周矮子贺子芊均是大吃一惊,条件发射般地说“这怎么可能”。他们刚想追问,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我们的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