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林场,也不是什么军营,而是一处被废弃的某种建筑物的地基。老周说,这是一处军用工事,就像我们在山东丘陵中看到的那个工事一样。
老周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突兀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子呢?怎么会这样子呢……”
我不明白一处废弃的工事究竟是什么原因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又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破坏掉我们的计划。反正都是废弃掉的,没有人用,还有什么值得担心成这样的?
老周叫了眼镜和司机,让他们粗略的勘测一下工事所在的地基的抗震级别和耐久性。他解释说通过这些数据,他大体就可以判断出来这里使用做什么的。因为整个计划,无论是我方的还是敌方的,一旦开始,只能是一个连贯的过程。就好比是自行车的链条,缺失一环都会举步维艰。我就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建造了一半后突然被废弃的地方?
老周略略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我,一定是目标出了什么变故。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有先进的设备,强大的后盾支持,甚至连军方都是他们的助手。而我们这些人反而成了逆流,就像贼一样不能被他们发现。
正说着,眼镜把勘测结果递给了老周。我凑过去一看,这地方的抗震级别竟然能够达到九级。根据板块运动学推测,我国的河南山西等几个省地处亚欧板块的绝对中心,这里远离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而且其他海底裂谷之类的对这里也是几乎没有影响,所以说抗震级别一般达到六至八级就已经是万无一失了。可是这儿的规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我想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呆呆的看着老周。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纵横交错的各类管道、骨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也不能猜测出来这儿是用来干什么的。”他慢慢的蹲下去,双手很苦恼的掩面。我走过去安慰他:“老周,没关系,这里只不过是个废墟罢了。我们要找的不是那个什么眼么?”
老周面色凄然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奈。他掏出烟来点上一支猛抽了几口,然后又慢慢地站起来看着我说:“如果这单单的就是一个废弃的工事,我绝对不会这么担心;如果这工事是民用或者商用的,我甚至都不会在这里逗留。可是这里却他娘的是军用的,而且精确度和建造规格都这么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在二十年前,我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文物保护运动已经在暗中展开了。虽然文化大革命那个时候闹得凶,但是但凡是有点意识的人整天看着大把大把的古玩字画毁于革命,无数石碑文刻被百姓拿到家里垒猪圈,都会是什么感受?可是那时候有一件事情,彻底的打破了人们‘破四旧’的清高。就是1969年夏天,第六勘探队在边疆石河子北边的戈壁中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令那些地质学家惊讶的是,这座古城在几千年的风沙淹没之中,竟然保存得非常完好。”
“当时队里的一些年轻人就耐不住好奇新,他们趁着晚上老教授都休息的时候偷偷的爬了进去,没想到运气好,竟然带出来了一些黄金。这些人把黄金掩藏的很好,等会来的时候到黑市一换,都变成了有钱人。想象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时代,手里还有闲钱是什么感觉?于是大把的青年就大串联跑到边疆,寻找那座埋有无数财富的宝藏。”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花旗上世纪的淘金热,心里想着这些盲目追风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果然老周就说,之后那些第一批发财的青年身上就出现了怪事,刚开始就是头昏脑胀,双眼充血,面色惨白。他们到医院检查过,医生就说是睡眠不足,要让他们多休息。可事后来,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些年轻人的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长绿斑,皮下组织浮肿,甚至还发黑。后来精神逐渐般的恍惚,直到最后完全失去知觉。
当时第二军医院承接了一具这样的尸体,就说解剖的时候,主刀医师第一刀下去,黑黄色的脓水竟然直接喷出来,溅了周围的人一身。接触这些脓水的人在六小时后开始张红疹,奇痒无比,并且难以消除。后来人们都开始畏惧这些尸体,就放在太平间里一动不动,同时还写报告递给中央,请求批示。中央的专家经过研究决定把这些尸体就地焚烧,可是当人们去太平间抬尸体的时候发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具尸体竟然都不翼而飞了。
当时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盗尸,于是公安部直接下令全城搜查。可是忙活了半个月后没有一丝收获。正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当时有人汇报,周围的村民反映自己圈养的牛羊经常被不明生物袭击,有目击者称那些生物外形像人,但是皮肤乌黑,肢体僵硬,表情狰狞十分可怖。这些汇报要是放在平时早就被定位为“封建迷信”了,但是中央当时十分重视,还出动了军队组建了专门负责小组进行调查。
“再后来呢?”我听着像小说,直接就地一坐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听着,谁知老周两手一摊说“没了”。他说后来这件事情不知道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所有相关信息被强制压了下来。后来有人看见特种部队出动,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执行了什么任务。
我问这和这些废弃工事有什么关系,边疆发现了宝藏,我们这些东部人民是瞎激动个啥玩意儿?老周摇摇头说,这其中的关系就不是我们这些草民可以窥伺的了。据说特种部队正是去剿灭那些被感染的僵尸的。而这些僵尸抵抗力特别强,中枪之后毫无知觉,意识里就是把敌人往死了打。就连军队也吃了不小的亏。
当时我国面临美帝国主义的封锁,急需要大批勇敢的战士。经过抗美援朝战争、越南战役等一系列战争的爆发,中央意识到两大主义之间的冲突的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因此如果能利用这些僵尸,那绝对是善莫大焉。这些工事就是修建来专门发展生化武器的秘密基地。
不过老周话锋一转说:“这些僵尸什么玩意儿的对我们这些搞文物研究和地质勘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屁。我们如果透过现象看本质,就会发现一直被忽略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深藏在戈壁下面的古城。里面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人变成这副鬼样?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些工事不就近建造,反而散落在全国的各个地方?”
眼镜猜测说可能是为了减小影响。毕竟当时克拉玛依那一带正好发现了大型油田,如果你突然爆出来消息说附近有鬼,谁还有生产工作的积极性啊?老周说他也不知道,现在阶级斗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一切都不容有失。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插话道:“既然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对古城有兴趣了,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挖掘?”
贺子芊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其中有一段很悲惨的历史。当时国内文物界分为两派,一派贴近中央的要求,好大喜功,为的自身的利益和存在根本就不在乎职业道德,他们自然是受到了另一派的口诛笔伐。不过和中央做对事没有好下场的,以钟子期、白龚如为首的“造反派”处处借助中央的“破四旧”政策打压。
当时文物保护运动并没有兴起,热衷于文物保护的专家没有一个团结一致的组织,导致各个方面都是兵败如山。后来百余位有志之士不顾时事的残酷,公然上书要求停止破坏文物。这不要命的做法换来的就是一场大屠杀。
贺子芊讲到这里,表情很凄然的顿了顿说:“很不巧,我父亲贺玉卿教授也献身于这次屠杀了。”我连忙安慰她,可是说到动情处越是安慰效果越是相反,她竟然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老周深深的他了一口气说:“直切重点吧,后来军方发现了古城里的神秘力量,一心想开发利用于国际事业,于是要求文物部门协助研究,于是,当时全国范围之内几乎是最有名的考古学、地质勘测学教授、专家、学者、技术人员和研究员全部云集京城,组成了一支规模庞大,史无前例的超级考察队。他们的任务就是直指戈壁古城,探明神秘力量的源泉。”
我靠,这样子来说岂不是留给我们的机会很小了?我说。
老周点点头说:“当时你父亲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甚至开始绝望了,就连陈老教授也考虑出国,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然而谁知道就在他们这些人昂首踏进沙漠的第一部开始,就宣告了它们命运的终结。”
我大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周解释说就在任务开始的一周后,中央总指挥部突然接到考古队的神秘电波。可是没有人能解读上面的信息,甚至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声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时长已经超出了当时计划的范围,中央命令考古队撤离古城,谁知道就在当晚,所有负责接收电报的技术人员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全都神经失常,有的甚至当场吓死。
“啊?不会吧?可惜了这些人才了。”我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老周说这还是轻的呢,据说后来考古队回来的时候,九成的成员都丧命戈壁滩了,即使回来的专家,也都是神经失常,形容枯槁,犹如僵尸。
“那也就是说反动派的实力大大被打击咯?”
“没错,你父亲他们的计划也就是趁着那个时候初步形成的。”老周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不过第十九组成立之后,形势就彻底逆转了。中央当时党系斗争日益严酷,再加上破四旧的热忱一过,人们就不再怎么为难文物界的人了。甚至中央接受了十九组,取代了钟子期他们在中央的地位。”
“那样不是挺好吗?”我听了一圈只想着吐,老周这么一大堆话可以直接用一句话概述:古城没挖开,我爹得势了。
不过老周突然脸色一变,眼神十分冷峻的看着我认真的说:“小王,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自己思考一下,然后忘掉。”
我被这一下给弄傻了,呆呆的点头,老周脸色缓和了一下说:“我觉得历史上出了这些这么大的事情,而你父亲的工作却仅仅停留在‘文物保护’上面,就这一点,与当时的限额是绝对不符的。我多次旁击侧敲的问过你父亲,可是他总是把我训一顿。我觉得你父亲的计划背后,一定有更加宏伟的部分。”
我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爽。你***把我一个白杆儿大学生揪来挖地洞,然后告诉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甚至都在考虑月球的背面是不是你小子的王宫了。结果你又变本加厉的不断加深难度,我就感觉到脑袋不够用了。正想着回答他,突然眼镜一摆手,示意我们安静。
“嘘,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
我侧着耳朵仔细听,果然,在黑暗中,一种微弱而清脆的“嘀嘀”声显得格外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