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我默默的想着。
不用他们说,我已经大体能猜到这个代号的含义了。第十九组,他们最后一次任务的代号,也就是整个行动的代号,现在以声波的方式,透过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在若干年之后活生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都会被它吞噬。”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用“吞噬”这个词来描述?况且第十九组的成员,哪一个不是胆识魄力身手皆属上乘的高手?就算是碰见一只老虎,在他们眼里也就犹如碰到了一只猫。
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碰到了什么。老周曾经说过,第十九组在出事之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四川黑竹沟。那个地方据说很邪门,1950年初,国民党胡宗南部队的半个连,仗着武器精良,准备穿越黑竹沟逃窜。可谁知进入沟后,一个人也没出来。这里有史以来就频频发生人畜失踪事件,就连尸体血迹都找不到。而当时考古研究院通过低空卫星拍摄到黑竹沟那一片出现了一块白色的影子,仿佛是一处大型的人造建筑物遗迹。通过资料档案查阅发现曾经有两只考古队分别于1939年和1956年到达过那里,然后接下来都销声匿迹了。于是十九组就奉命考察那里,谁知道遁入深山,竟然也一去不回了。
不过老周明白,很多人都明白,在当时“破坏派”和“保护派”斗争到最激烈的时候,十九组绝对不会是单单的为了一次纯粹的考古任务而远离中央的,因为在当时我父亲他们处于绝对弱势的时候,第十九组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王牌。这一步背后肯定背负着重要的战略部署,但是其中的道理,却几乎没有多余的人知道。
后来十九组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他们这批人的消息。不到一年,新的十九组就成立了,他们开始取代了以前那些人的地位。当时有人猜测十九组之内有对方安插的特务,秘密之中把成员全部害死在深山里了;还有人猜测黑竹沟里有古代居民留下来的陷阱和蛊,他们疏于防范中招了。不过今天看来,其中的原因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往事对我来说是虚无飘渺的,更加吸引我的是这么多年来,这台电报机怎么还能正常的工作?难道有人还在暗中一直维修守护者它,直到我们的到来?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相当于还是在别人布置好的套路里。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颤。
老周对这种机器不甚了解,他就让眼镜去研究一下其中的原因。就是电报机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最初的设计原理是磁针有电源通过时会产生偏转,电流的强弱能决定磁针偏转角度的大小,磁针偏转角度的变化可以传达种种信息。而每个文字都是通过四个阿拉伯数字编排而成的,国际上有通用的翻译密码本。现在一些谍战电影中通常出现的那种设备,就是我们眼前这种。
眼镜捣鼓了半天,一点异样也没有发觉。他想了想说:“老大,站在我们这个角度,考虑的最多的就是这么长时间这台电报机是怎么运转过来的。可是如果你往另外一方面想,结果比这个要难以理解得多。”
老周忙问此话怎讲,眼镜离开桌子,指着电报机说:“二十年之前的老式电报机,他们的设计原理决定着它们的运作必须通过人力,并且需要持续不断的电源才能一直工作。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工事,虽然是一座废弃的‘半成品’,但是地下有铺设的电路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这些基础设施首先完成布置,这符合建筑设计学的理念。但是综合以上的因果,我们会想到一个问题,这边我们在接收消息,而那边究竟是谁在这十几年内用同样一台或是同样一种型号的旧式电报机循环往复的发着同样的一条消息呢?如果对方真的是第十九组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不回中央复命,反而躲在某个角落里不停的发这条令人费解的电报呢?”
我听完,觉得很有道理。如果设想一下,对方出现这种十分蹩脚的情况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以下几种情况:要么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能出来见人,其中包括他的影响力,或者是因为残疾而没有能力逃离深山,只能用这种方式等待救援,要么就是自身的某种原因使他没有勇气再出来见人。出了这种可能,就是对方设想接受电报的人只熟悉这一型号的电报机,或者是对方只会用这一型号的电报机。还有一种不是非常可能的设想,发电报的人本身就已经不是人了,我们所接收到的信号不过是他的意识。
老周还想做进一步调查,电报机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然后就完全的陷入黑暗之中了。我们面面相觑,都看着他等待下一步指示。老周直愣愣的看着电报机很久,然后才把目光转移开。
我知道他对于老十九组的感情和向往,毕竟那可以算是中国考古史上的一个bug,它承载的秘密实在是太多。而这次我们最接近关于十九组的所有往事和真相,凭借老周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舍得轻易放弃。但是他同时也明白,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目标远在克拉玛依的钟子期那伙人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老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刚才上边不是有过一声巨响吗?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就转身离开房间。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的无奈,但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它给你无数机会接近你最想要的东西,然后在你触摸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收回所有曾经给予过你的施舍。
我跟上去安慰他:“行了,老周咱都是爷们,别为了一窝子死人弄得和个死了丈夫的娘们儿是的。”他表情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的点点头。
“刚才地面上那声音奇怪得很,像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物件坠地时发出的声音。我怕是不是恐怖分子搞袭击扔了个哑弹啊,反正上去的时候要小心。”矮子追上来说。
我们回到了当时下来的路口,但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洞口处变的烟雾缭绕的,就像是有人在上边扔了烟雾弹。我害怕是特务扔的毒气,立马用衣服掩住口鼻。不过我看着老周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我一个人如临大敌般的所这个脑袋,并且他们都直愣愣的用一种不解的眼观看着我,弄得我很尴尬。
“怎、怎么了?”我问。
“你小子擤鼻涕呢?”老周嘲笑着说。
我说去你妈的,老子说这是被单位的反恐演习吓得,一看见这种场面就做出相应反应,简直都成条件反射了。
老周哈哈大笑着调侃我:“行了吧你,你小子还嘴硬。我都忘了是谁每次在反空袭演练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嗑瓜子指着我们笑,说是看免费的猴戏,然后被刘局给一巴掌乎到地上的”我回答那是传达性失误,当时上面给的通知就是我做你们的监督,谁知道那刘秃子犯什么病。
老周说你这还死不承认了,不过他没抓着我不放,告诉我这白烟不是什么有害气体,是那种汽油燃烧后的味道,其中夹杂着不少东西烧糊的焦味。我把衣服放下来一闻,果然如此。但是到底是啥东西呢?不会是内鬼想放火把我们少死在里面吧?
贺子芊说:“王同志,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啊,特务内奸无处不在。你没去监察科简直是屈才啊。你也不想想,上边的腐殖质和可燃物那么多,再加上这里湿度大,那些东西的水分大,厌恶比空气密度大的多。如果是有人刻意纵火的话,不用我们走到这里,浓烟绝对可以充满整个地下空间。”
“事实证明,老王同志的革命觉悟有待于提高。”老周附和道。
旁边儿围观的郝鸣看傻了,执着我问老周:“他不是文保运动的接班人吗,怎么就这点儿觉悟?”老周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虽然小王同志在这方面略显幼稚,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地。郝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周看他那熊样说:“咱别贫了,还是快点上去吧。”然后就抓住绳子往上爬。
我本身是文科出身,再加上很少锻炼,臂力根本就不行。往下滑的时候用不了多大力气,我做得比谁都潇洒,但是往上爬的时候,我就原形毕露了。结果在郝鸣质疑的眼神之中,我被老周和矮子拽着绳子拉上来的。
洞口的上面也是一片烟雾缭绕,可见度不到两米,根本就看不清楚有什么。我掏出狼眼开到最大档往浓雾处照去,一道强烈的光柱硬生生的打在烟幕上,然后慢慢消失于其中。我突然想到了“吞噬”二字,突然不寒而栗。
突然,矮子指着比方大叫:“哎呀,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东西?”我转身一看,浓雾之中隐隐约约的透出一个巨大的阴影,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十字架。
“我听说黄毛老外他们的玉帝就整天抱着一个十字架叫唤,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他老人家弄丢的。”矮子说。不过他的反应比谁都快,也没有考虑那里会有什么,直接撒腿就往黑影方向跑。我在后边喊“皇军您慢点儿,八路的没有”。老周掏出望远镜看了一会,不得要领,然后背起背包示意我们也跟过去。
走近之后,我们才发现,那十字架竟然是一架飞机的尾翼。我对飞机不是十分了解,听眼镜说那飞机竟然是一架美制b-29四引擎涡桨轰炸机,因为其优越的性能,庞大的机身和巨大的载弹量,素有“超级空中堡垒”“史上最强的轰炸机”之称。当年二战的时候美国空军轰炸东都的时候,这种轰炸机就是作为主力执行任务的,并立下赫赫战功。
我大惑不解:“这玩意儿不是老美的宝贝吗?当时蒋秃子想要他们一直都不给,后来才给了几家b-17,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我哪儿知道啊?”矮子跳上机翼,用脚猛踢机身:“这家伙还真是真材实料,比小日本儿那个‘零式’战斗鸟实在多了。怪不得最后小日本输了呢,让他们在偷工减料。”
“关键是这种飞机在1950年之后就已经退役了呀,怎么会突然坠落在这个地方?而且这种大家伙公然出现在我们头顶上,当地的防空部队就没有一点儿反应吗?”贺子芊打断我们问道。
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掉在这儿的,但是好奇心驱动着我管不了那么多。早在各种书籍文献上就看到过这种轰炸机的大名,再加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轰炸机,我忙着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样。矮子已经在里面探了一个来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我也跳上飞机。
在走进机舱的一瞬间,飞机机身上的斑驳的编号和美军空军的标志,给我带来隐隐约约不详的感觉。
b-29轰炸机的机舱内部非常宽敞,走在里面感觉就像是走在一条长廊里。由于电力系统被破坏,再加上里面还弥漫着隐隐的烟雾,我很难把所有的事物都看得十分清楚。我一路跟着矮子走,不久就走到了飞机的驾驶舱。他说他要找一下飞机的黑匣子,试图破译一下飞机失事前的情况,让我在外边等他。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周贺子芊他们根本就没有跟着上来。
飞机的机腹中横七竖八的放着很多规格不同的军用箱子,上边都标着我看不懂的洋码子。我试图打开一盒看看里面放着啥,结果发现靠近我脚边的一箱子竟然全是手雷,吓得我赶紧住手,生怕一不小心闯祸。
我就听着矮子在里面吭吭哧哧的捣鼓着什么,还不时地骂娘。我大喊一声“你小子动作快点,太君就要进村了。”矮子在里面大叫:“放你个屁吧,这花旗人真是小气,一点东西都藏得那么结实,老子都找不到了。咦?奇怪,这是咋回事?”说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出来,我在外边等的腿都快生老茧了。”我催促他,可是他没有回答。突然,我感到背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浓雾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我。我试图躲到机舱内隔离板的后边,可是我每走一步,那种感觉就变得越发真切。
“好了没有?”我听见老周的声音从机舱外传来。趁着这个机会,我猛地回头,结果就发现机舱的另外一头的角落里,一个瘦小奇怪的身影缩在那里面朝着我,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