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兑醒过来的时候,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李亨丰从天上掉下来的事,当场吓得胆结石都碎了,急忙赶到四方馆。他见到大王赵何就给跪了,指着立在旁边一边看天花板一边哼小曲的李克大声哭诉。
“可怜老臣一把年纪,为国尽忠几十载,长子战殁,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今日叫乐毅这个歹人给害了,大王定要给老臣做主……”李兑边说边哭,连安平君赵成都扭过脸去暗骂他老糊涂了,不顾大局。
“喂,国相大人,谁说你儿子死了,刚才大王已经派人将他救起,送回家去了,还为嘉奖他的忠心,赏了好多东西,公子只是稍微受了点惊吓而已。另外我也不是什么乐毅,你不要认错了人。”李克嘿嘿一乐,这李亨丰真是命大,砸穿了一个屋顶居然没死,只是可能给吓出毛病来了,人们来救他的时候还在大叫痛快。
“就是你!偷走了我家马匹,绑架了我儿,这须是抵赖不掉!”
“明明是公子为了向大王献礼,自愿献出四匹骏马,还甘把自己缚在风筝上,为大王表演。这是纯纯一片爱大王的心思,相国千万莫误信了传言。”
李克转像赵王、安平君、赵无疾一干人,心说这赵王可能正在暗爽,在座几个人多数跟沙丘之变有关,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他就不想报仇?
“你真的不是乐毅?有何凭据!”赵成刚才叫李兑岔开话题,很不高兴。
“我叫李克,平原君门客,日前率领平原君卫队从猎场赶回邯郸,赵柔与肥信同行。前天晚上在滏水边上遇到世子赵无疾,遭到他的截杀,李某只身逃命赶回邯郸报信,遇到秦国王孙异人、李亨丰李公子和商人吕不韦在城外翠龙苑商议要向大王进献礼物。李公子愿意献马同襄盛举,因此才有了今日之事。李某怕世子赵无疾一手遮天,见不到大王,因此才趁几位公子献礼之时向大王告发。安平君问李某有何凭据,李某有平原君亲手交与的虎符为证,李某所领三百将士已经尽数被世子屠杀!”
说谎不重要,圆谎才重要,这是李克刚刚悟出的真谛。李克把虎符交上去,自己就等着赵王大怒,把赵无疾绑了。
安平君站起来拿过李克的虎符,微微一笑,说道:“据老夫所知,平原君的三百卫队已经由一郫将率领,回到了邯郸。”
回来了?李克一时无言以对,人家既然敢那么做,一定是把前前后后都想好了,说不定什么虎符啥的都伪造了,滴水不漏啊!
“你自称李克,可是平原君门下从未听闻有你这样一个亲信门客,更何况赵军又怎么会由区区一个门客来统领?真是匪夷所思。”
安平君不愧是老奸巨猾,几句话就把李克给逼到死角,如果按他的思路再说下去,恐怕还不如承认自己是乐毅呢。
李克决定改变方向:“大王,世子赵无疾绑架王室女赵柔,隐士肥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大王彻底搜查四方馆,定能将他们找出来。还有四方馆勾结燕国燕乌集阙,宦者令姬无命此时也在四方馆,只要找到他,定可真相大白!”
赵王微微沉吟,看了看安平君赵成和世子赵无疾。
小样,等搜出人来,看你们是什么个罪名,李克暗想。
“既然此人口口声声说四方馆勾结燕国、囚禁宗室和名士,就请大王下令彻查,若查出确有其事,我一家甘当国法,若此人信口雌黄,定治他个污陷重臣的罪名!”赵成好整以暇地说。
坏了,李克一看事情就不对,赵成这老家伙这么胸有成竹,肯定是安排好了,今天别说找他们的罪证,自己恐怕都出不了四方馆了。本来以为把事情弄到这一步,四方馆肯定慌了,没想到人家早准备好了,就等我往里钻啊!
李克赶紧说:“大王,李某愿意协同搜查,定能搜出他们的罪证!”
半天不发话的赵王看了看这个神秘的李克,嘴里吐出一个字:“准!”
赵成等人闻听这个话都是一愣,虽然赵成刚才那么说,但是赵王允许搜查,无异于跟四方馆宣战,跟他们一干沙丘老臣决裂。这是要清算当年的事啊,小狼终于长大了,敢咬人了!赵成恨恨地想。
大王一声令下,整个四方馆上上下下就开始搜查,李克也随着一队人马走进一间间屋宇,寻找赵柔他们的下落。之前他认为四方馆作为安平君的老巢,肯定是像个五角大楼一样戒备森严,机关重重,里边可能还有个牢房来关押重要人士。可是今天一看,四方馆的建筑都很普通,整洁利索的仓房里摆放着大量书架,上边摆满了竹简木牍,众多刀笔小吏在紧张地工作,看不出这是一个情报机关,倒像是一个图书馆。
四方馆的建筑很有意思,北边的房屋外墙为蓝色,东边为紫色,南边为红色,西边为黑色,四个方向四种颜色,李克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搜查了几间房子,李克有点着急。赵王不可能无限地等下去,安平君好整以暇,肯定是做了准备,而自己傻呵呵地来搜恐怕不会有收获,最后被车裂或者鼎烹的恐怕就是自己喽。
李克一边搜一边往外墙方向走,干什么?准备跑啊,这个墙虽然高,但凭着自己的身手还是可以翻过去的,什么都是次要的,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身后几名披甲持戈的军士显然暗中防着他这一手,他们名义上是叫李克领着来搜查,实际上是监视李克。
正当李克准备逃走的时候,一处雅致的庭院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这个地方出现得毫无道理,一个国家机密情报机构,怎么会需要一处什么建筑都没有的庭院?它看上去更不像是花园,只有几丛绿竹,掩映着几条小路,路面石子铺成,打扫得纤尘不染。
“把这几丛竹子给我砍了!”李克冲身后的军士命令道。
几个军士还在犹豫要不要听这个人的命令,李克已经拔剑在手向一丛竹子砍去。
竹丛相当密集,李克砍得很费劲,这战国时代的铁剑虽然性能比青铜兵器好些,可以做得比较轻也比较长,但是毕竟限于当时处理技术的缺乏,还是比较厚,砍伐竹子并不顺手。
李克几剑下去,突然手里宝剑剧震,当的一声砍到了金属上。
有门!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把周围竹丛清理干净,赫然露出了一根青色的铜管,直插在地面上。
“还不快去砍竹子,派人秉报大王,李克有重大发现!”
几个军士不一会就把院里竹子都砍伐干净,不出李克所料,每丛竹子里都暗藏着这样的铜管。青铜经过常年暴露在空气里表面氧化之后,会呈现深深的青绿色,如果掩在竹丛中,确实很难让人发现。
这不是地下设施的通风管道吗?李克再次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太厉害了,自从穿越过来,他见识了催眠术,见识了隐形战斗机,眼下就是一个地下基地!
“给我挖!”
李克命令所有参与搜查的军士都来挖掘,也不用费劲去找入口了,有这个就够了,只要地牢里能找到赵柔、肥信甚至藏身其中的姬无命,都能立即坐实安平君一伙的罪名。赵王既然让搜查,肯定是下了决心今天就要跟赵成和李兑这两位沙丘之变的主谋翻脸的,如果能帮大王报了仇,其它的事就都好说啦,没准赵王一高兴,随便给个千户万户的食邑什么的,那可就发达啦。
地面铺有碎石,还被竹子的根系加固,异常结实,但这难不倒兵士,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几十名士兵集中在这一个小院中,没用多久就把这里掀了个底朝天。
十来根杯口粗细的青铜管立在院子里,地面刨掉土层以后,下面是坚硬的石板。
赵王亲自带来从人来到这里,一看现场,就对安平君问到:“王叔,这是何物?”
赵成显得十分不自然,对赵王施礼说:“大王,此事涉及重大秘密,不是可以在此言说的。”
赵无疾和国相李兑看到铜管也都很惊讶,看着手持一把笨重铁锨的李克说不出话来。
李克冲赵王得意地说:“大王,这必定是安平君他们关押人用的地下牢房,或者是他们秘谋时的藏身之所,不如今天就把它掘开,看看四方馆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叔,在寡人的眼皮地下,你们还要保守什么秘密不成?”赵王语气里明显透着威严。
你这个话都准备半天了吧,李克想,回头在下边“发现”点兵器铠甲什么的,就说安平君要造反都成!
“赵成岂敢!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便在此讲名。”赵成还是一个劲给赵王作揖。
李克看见安平君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大乐,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大王,安平君既然不敢说,那就让我来把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吧!”李克指挥兵士拿木头绳索搭起一个简易的辘轳装置,吊起一块石板的一角,下边赫然露出一片空间,还能看见幽暗中有灯火在跳动。
李克觉得自己简直像名侦探柯南,一句:“真相只有一个!”就要脱口而出了。这时他不经意瞟见安平君赵成的双眼,只见里边藏着一丝狡猾的笑意。
李克心里突然一震:不好,这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