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赵胜对李克殷切地说:“上将军,燕国有招贤的黄金台,我赵国又焉得不能有!”
李克看着赵胜兴奋得冒光的双眼暗想,这张长期饭票可要抓牢,乖乖,战国四公子,回头凑齐那哥仨搞个桃园五结义,这天下还不尽在掌握啊!
“平原君如此礼遇,乐某……何以克当!”李克翻遍脑子里看过的古装片,终于找到了一句还像回事的客套话。
赵无疾的地位虽然尊贵,但跟赵胜这个赵王的亲弟弟比起来,成色上显然差得甚远,他一躬到地,说:“给平原君见礼。”
看见赵无疾,赵胜就显得倨傲了不少:“看见世子安好,孤就放心了。幸得肥老先生通报,孤才得知乐上将军来此,故火速赶来,却还是迟了一步。这些战殁的勇士可是四方馆派来保护上将军的?”
“天幸乐将军破了这个燕国宦者令的妖术,不然无疾也无缘再与君上相见了!”赵无疾指了指地上像死狗一样的姬无命,说:“非是无疾保护了上将军,倒是上将军救了无疾等人的性命。”
“乐上将军真乃天人也!”平原君看李克的眼神就好像守财奴看着一块硕大的十足真金,目不转睛。
“无疾正要与上将军同赴邯郸……”
话还没说完就让平原君打断了:“哎~世子何出此言,孤能与乐毅上将军在此相会也是天意,定要亲热几天,世子且回邯郸,几日后孤自然会携上将军还都。”
李克心想你们当我未成年那,这是争夺监护权呢!刚想说话,小腿肚子上就挨了小柔一脚。李克瞬间福至心灵,第六感迸发:“世子,我就同君上在这边玩几天,你先回去把。”
两个人都惹不起,赵无疾没法,只得辞别了平原君和李克,上马离开。
小柔对赵无疾的背影微摆小手,小声说:“再见小强。” 李克不禁拿手摸了一下藏在怀里的墨玉葫芦,回头看一眼这小丫头,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再等几年……
姜代盐把姬无命横担在马背上,上马冲李克抱拳行礼:“姜某在邯郸城恭候上将军指教剑道!”说罢也追随赵无疾而去。
我靠,还是记着这茬呢!
……
中午,李克在平原君行猎的大帐里见到了肥信,老人家看似平静地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四方馆又能存什么好心,若不是平原君赶到,恐怕上将军就要让赵无疾骗进龙潭虎穴了。”肥信说。
“赵无疾还给大叔磕头呢!”
“小柔,此一时,彼一时,像他们这样的人,翻脸好似翻饼,只要对他们有利,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肥信落坐以后,对平原君总算恭敬些,没有对赵无疾那么倨傲,也仅是点头微笑而已。
“肥老先生放心,有孤在,定保上将军无虞。”平原君举觞向肥信和李克敬酒,不待回答,自己先干了。我去,实在呀!
小柔竟坐在平原君左边,座次比肥信还略高些,她的漆碗里盛着羊奶,也大模大样地一同举杯。
“老朽已经遗书安平君,让他尽早断了把上将军交给齐人的念头,并上疏大王,建议封上将军于观津,北慑燕国,南遏齐国!上将军,你可愿意随老朽赴邯郸,面见大王?”
李克想了想,说:“我还是跟平原君一起吧。”废话,你都说是龙潭虎穴了,我要是选队友那也是赵胜的实力强些,跟你去了,万一人家翻脸再派几个姜代盐那样的货色出来砍我,你能替我挡着吗?
“这样最好,孤也要去邯郸面见王兄,上将军与肥老先生可随孤一同前去。”
平原君话音未落,一个卫士进帐向平原君附耳说了几句,平原君说声少陪就走了出去。
主人离开,在座三人没有了拘束。小柔开始跟肥信大讲李克如何识破了姬无命的天上飞人,如何还破了他的“梦入神机”法术,听得肥信一惊一乍。
“这姬无命的邪法当真就是传说中的梦入神机?”
李克喝了点酒,开始满嘴跑火车:“啊,他这个妖法当真厉害,不但能杀人于无形,最厉害的地方是还能控制人的心智,到时候让你圆就圆,让你扁就扁。”
“将军如何破解?”
“科学!只有用科学的发展的观点来看问题,不要让表面现象迷惑……”李克开始背诵大段的学校政治课上学的官样文章和部队里的各种宣讲,把个肥信听得晕头转向。
“看来老朽真是不学无术,完全听不懂将军的话!”
我都不懂我说的是什么,你能听懂才怪,装一脑子这个才是不学无术呢!
李克又干了一碗酒,却发现从这顿饭一开始,肥信居然酒未沾唇,连几上的一双银箸都没动过,心里不禁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他又上下打量小柔,这小丫头前天晚上还自己下河捉鱼呢,今天怎么就几乎跟平原君平起平坐了?这个时代人与人有这么平等吗?
这祖孙俩身上满是疑点,偏又让你无从问起。
肥信说:“看将军眼神,可以些许猜到将军所想。将军可是想知道小柔与肥某是何身份?”
……
我叫肥信,追随主父,做驾前御者多年,我的长兄肥义被主父指定给现在的大王赵何做师傅和宰相。那时我还在孔武有力的壮年,多年追随主父征战,对他忠心耿耿。
那一年,主父携大王何同赴沙丘游览,名为游览,实则为踏看他们的百年吉壤。公子章,也就是主父的长子随行。
天有不测风云,公子章看主父和大王对他不做防备,就听了他师傅田不礼的计策,打算弑杀自己的亲弟弟,然后逼迫主父立他为王。大王那时还年幼,与主父共居一宫。一天傍晚,公子章和田不礼两人设伏刺杀了我的长兄肥义,然后他们的叛军就包围了主父的宫殿,扬言说:主父不该废长立幼,若是天明还得不到答复,就攻入宫中,鸡犬不留。到时,公子章还是顺理成章的大王!
我冒死驾革车冲出宫去给主父最有实力的哥哥公子成,也就是现在的安平君报信。安平君闻变立即与大夫李兑起兵勤王,他们的楼烦轻骑半个晚上奔驰百余里,反将公子章的乱军包围。
公子章打算冲进宫去行篡逆之事,却被主父率卫队挡在宫墙外,就想转身与公子何决战,来个鱼死网破。他派他的师傅田不礼领兵突袭,遭到楼烦轻骑羽箭覆盖,田不礼被射杀。
公子章进退无路,居然领着全家跑到主父宫门口哀求,说:即使不看父子之情,也要看他的几个孩子尚未成年,都是主父的血脉,只要主父能收留他的儿女,他愿意自杀谢罪。
千不该万不该,主父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们一家进宫避难!
公子成和李兑两人杀尽叛军,就要进宫诛杀公子章。主父却关闭宫门,说:章与何都是他的儿子,虽然公子章有大罪,但希望能赦免他,给他条活路。
可怜主父一世英雄,到头来还是难过骨肉亲情这一关,引蛇入怀!
公子成早对主父心存不满,他与李兑两人欺骗主父说先请出大王,以安定军心。
主父不知是计,派人将大王送出。
大王一出,立即被公子成与李兑控制。他们再次兵围沙丘宫,说叛国不诛,劫王不族,是主父刑罚不明,要求立即送出公子章全家,在军前正法。
我与公子章有杀兄之仇,自然要杀他的心比谁都急迫,公子成和李兑让我进宫说服主父。
我对主父说,公子章不忠不孝,谋杀宰相,酿成赵国的大难, 死有余辜!
主父犹豫再三不能决断,宫外的军队开始准备器械,眼看就要攻进城了。
最后,公子章自己走出宫门自刎,临行前请主父保护他的妻儿。
公子章既死,我出宫请公子成退兵。哪知公子成与李兑两人竟然将我扣押。
他们对我说,主父一旦脱困,定然心疼长子之死,要治他们围困沙丘宫的大罪,若解开围困,他们的三族怕是都不保了!但进宫弑杀主父的事,他们有绝不能做,所以只能围困。
几天之后,宫中粮绝,公子成向宫中扬言,说最后出宫的人都是公子章的余党,要灭族,宫中官吏争相逃出来。
公子成与李兑二人把守宫门,别人出宫都可,竟然就是不让主父和公子章的家人出来!说先交出罪人方能让主父出宫。
公子章的几个妻妾首先出宫,在宫门被公子章和田不礼斩首。
公子章的长子出宫,斩首。
公子章的次子出宫,斩首……
最后仅剩下公子章一个小女儿,年方两岁。公子成与李兑把这个女孩交给我,我待要将她掐死,可转念一想这种行径与禽兽何异!
我问他们主父何在,公子成说现在放主父出来,参与此事的人都要灭族,不如等主父死在宫中,反正大王已经安全,于国体无伤。
围宫三月,主父竟生生饿杀!然后发丧诸侯,谥武灵王。
只留下这个赵柔,被我养在膝下,展眼已经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