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大理行商

陈拓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所谓大理行商，只见此人穿一身紫色布面窄袍，羊皮里子，头上戴一顶黑缎棉帽，还算有些气度，见到陈拓只是微笑着对望，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仿佛谁先说话，谁便在什么东西上输掉了什么似地。

陈拓不说话，其他人也不便插嘴，只是在一旁看着，整个营帐顿时陷入可怕地沉寂。

陈拓之所以不说话，只是想当着绑匪的面在心理上占得一点优势，方便讨价还价，现在陈拓对那年轻人的定位依然是绑匪而已。

终于，那年轻人败下阵来，嘿嘿一笑道：“将军（陈拓穿着铠甲），小人杨工茂，大理一个小商贾，特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

“你来拜访，还半天不说话，摆什么臭架子！”陈拓心中暗骂了一句，但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哦？令尊叫你来拜访我也就算了，没必要还请我的手下去做客吧？”

杨工茂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仆人，从进来到现在连头都没抬过，这时其中一个仆人将一个木盒送到陈拓面前。杨工茂走上来，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你那几十个弟兄我们都放在庄院内好生伺候着，将军您不用担心，”又指着那个小盒子说道，“这是家父让我送给将军的礼物，不过我些疑问想问问将军，我从那些弟兄口中得知，将军要攻打大理？”

陈拓心中猛然一震，进军大理的事情竟然不巧被身为大理国人的杨工茂识破，那对在大理扎根的计划将是一个极大的阻碍，要是消息传到大理国，等对方有了防备，凭借自己那不到两千的兵力，是不可能顺利进入大理国的更别提什么夺取大理政权了。陈拓心中隐隐生出一个要杀人灭口的念头。

杨工茂看了看陈拓的脸色，继续说道：“哈哈，将军不用担心，我们杨家并无意与将军为敌，若将军愿意回答再下五个问题，我们或可以协助将军攻伐大理。”

“哦？”陈拓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心中暗想这是不是碰到“理奸”了，“杨公子有何问题指教？”

“你们是不是宋国的禁军？”

陈拓摇了摇头，说：“不是。”

“你们是不是流窜的兵匪？”

陈拓还是摇头.

“你们想不想要大理的天下？”

此问一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紧紧的盯着陈拓。陈拓也是愣了片刻，哪有一个国民问别人要不要自己的国家这种问题的，还问得这么理直气壮，听语气，好像大理国是他家开的店铺似地。但陈拓也能隐隐感觉到，这杨工茂背后的杨家或许会是自己拿到大理政权至关重要的助力。既然被人问到了目标上，陈拓也不在乎承认了，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行军千里，誓夺大理！”

“好！”那杨工茂突然大叫一声好，然后用更高的声音问道，“将军拿什么夺大理？”

陈拓顿时语塞，其他人被杨工茂这么突兀的一问，也都陷入的反思：我们凭什么能打下大理？凭这不到两千的精兵？大理虽然国小民寡，但是四面强敌环绕，北有吐蕃兵连年侵扰，西有天竺，西南有蒲甘（又叫缅国，今缅甸），南有交趾国黎李朝（今越南），在这种环境下，大理常备军也不下三十万，这还不包括战时的役兵，这要是加起来，五八十万凑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套用一句国人的常用语，那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陈拓淹死。

那靠这些能士良将？陈拓承认，一个好的将领对于军队是至关重要的，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将也难为无兵之战啊。

除了这些，还能靠什么呢？

“我们一不靠兵，二不靠将。”方道龄这时候走了出来，笑道。

“那先生以为你们所倚重的是？”杨工茂转而问方道龄。

方道龄用手指了指头上，又指了指地面，道：“我们靠天，靠地！”

“靠天地？”这下不仅杨工茂不明所以然，就连陈拓等人也是丈二和尚，心中都在想，这牛鼻子道士又在出什么鬼主意。

“对！”方道龄仿佛很满意这种效果，摸了摸他那本来就不多的胡须，继续说道，“凡欲成事者，都想占天时，借地利，成人和。三者全，则胜券在握，三者有其二，则胜多败少，而我们恰恰就有那三分之二。”

“愿闻其详！”杨工茂已经完全收起那副华贵的样子，对方道龄做了一揖。

“我们占天时，如今大宋与西夏连年征战，双方在河西走廊你攻我伐，徒耗国力，而辽国也是内部问题居多，无暇他顾。宋国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染指大理事务，而且如今的大理国皇帝段思平不思进取，高氏趁机揽权，已经在国内树敌不少，其他几家大姓，如X（字比较难认）氏，董氏，赵氏，郑氏，以及杨氏（再加上段式，高氏，共七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怨言，甚至私下发生争斗，如此外无近忧，内有重患之时，岂不是天与之时？”

杨工茂点了点头，自己身为杨家的一员，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那地利呢？”

“我们都是装备精良的步军，在北方平原作战没有优势，但是进入这南部大山之中，依靠我们的神臂弓和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兵器，可以说是有了很大的优势，而且我们过条河就是黎州蛮的领地，这里虽明属大理，但是土著却各自为政，也没有大理的驻军，我们过河可以直扑其中心大寨，夺得地盘后，招兵买马，觊觎建昌郡。这边果州的宋军并不与我为敌，必要的时候还可作为依仗，这里我们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难道不是地利？”

杨工茂听了这些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方道龄这两点已经让他动摇了。

“方兄说的自然是十分有理，可是依在下看，我们可不仅仅有天时地利呢？”李从良这时候从旁边走出来道。

杨工茂对这群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先不说他们行军千里，却只带军千余便妄想夺下大理江山，单就他们能不能过得了那黎州蛮区都还是未知数，然而也能被他们说出个天时地利人和出来。“父亲大人对这批人必定极感兴趣。”杨工茂心想。

“先生请说！”他又对李从良做了一揖。

“我观杨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就是那七大家族中杨家之人。”

“先生此话不虚。”

“据我所知，大理国在段式入主之前，乃是杨氏的天下，后来段思平联合其他家族以及滇东三十七蛮部才抢得了大理的天下，从此杨氏一族一蹶不振，受尽打压，当今皇帝段思廉乃是段思平的玄孙，按道理他的即位本应对杨氏来说是一个机遇，然而事实是，即使杨氏一部已经与宿敌段氏结成联盟，但是高氏依然掌控着大理的实权，杨氏依然在受打压。我观公子在大宋境内活动，必定是杨氏有制高氏之心，而且大理国内真正有实力对抗高氏的家族非杨氏莫属，因此，如果你们联合，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你们也有机会改变一直被段氏、高氏打压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说的有理，我杨氏虽曾有甘贞之暴，被段氏拿了天下，也非不可之事，只是后来我们精心尽力为国效力，征蛮之时，会盟歃血，肝脑涂地，却都被高氏抹为一空。而今我杨家一分为二，那一支杨嗣族长对段、高两家连年奉礼，不惜嫁女送郎，但也只得过且过，我们是族叔杨过（不是那个神雕大侠哦~~~）带出来，誓要反抗段氏、高氏压迫的，家父便是受杨过族叔派遣，来大宋一方面购置兵器铠甲，一方面寻求宋廷支持的，可是来了几个月，却连本路巡检使都见不到。”

“大宋如今变法在内，对西夏用兵在外，哪有闲手插手你大理之事？”陈拓听过方道龄和李从良的分析，深然其说，见有拉拢杨氏的机会，（要知道杨氏可是大理的大家族，即使是一部分，对自己来说，不管是立足大理也是将来逐鹿大理都是非常有帮助的。）自然不能放过，连忙补充了一句。

“如此，杨工茂奉家父之命，送上此礼，希望能与将军结下段高之盟（就是段氏和高氏那样的联盟），我杨氏虽然大理境内余力尚存，但都置于段高的严密监察之下，但他日将军纵横大理之时，若有相用之事，我们必当尽力协助！”说着，杨工茂打开那仆人一直举着的盒子，里面有一块黄绢，细细打开，居然是一幅大理国地图。古代由于绘制地图困难，献图等于献地，恁的是十分珍贵，陈拓双手接过地图，心中高兴不已，其他人也都是信息倍增。

“将军，家父在离此不远处置了一处庄院，无意留下了贵军弟兄吃酒，但并未加害，待我回去禀明家父，我等必当负荆请罪。”杨工茂受历练良久，自然看得出来陈拓等人野心非常人能比，既已遵从其父杨奉“若有可为，团而聚之，献图献地，匡扶杨氏”之命，自然要放下身段了。

“哈哈哈，杨公子哪里话，你们在大宋境内，行的又是私密之事，反倒是我们的弟兄不慎打扰，你们又何罪之有。”陈拓抚慰杨工茂道。

“如此，我便不再叨扰，回去还需禀明家父，翌日，我们当再来拜访，正式结盟！”

“沈剑！”陈拓对杨工茂点了点头，又对门外叫道。

沈剑立刻进来，“督帅！”

“你亲自带一队人，将杨公子妥善送回庄园。”

“是！”

杨工茂对着其他人一一行礼，慢慢退出了营帐。待杨工茂出的营帐，方道龄等纷纷向陈拓道贺，陈拓夺取大理的信心暴增，自己那个目标也已经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