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叫住任明桓。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佩佩从我的身上离开,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风桐!你就是一个坏人。
“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担心。
“每天我都提心吊胆,害怕秦蓁儿来找你的麻烦。
“你真的吓死我了……”
佩佩一下一下的轻轻捶在我的被子上,我也有眼泪流出来。
如果不是佩佩带着皇后及时出现,我可能就真的绝望了。
这种绝望,让我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希望。
我的手,比什么都重要。
佩佩忽然正色道,“皇后能来,不是真的说要救你。
“秦蓁儿是娴妃的女儿,她想打压娴妃的势力。
“我之所以会去找她,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可如果她这次没能打压娴妃,你又再有什么事……
“恐怕下次,真的找不到任何人帮忙了。”
佩佩一下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很多话。
我的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我在心里,小声说,我会,尽全力,照顾和保护好自己。
佩佩看了看门外,“我先走了,让任公子进来给你用药吧。”
我看不到门外,但内心是惊讶的,任明桓并没有离开。
佩佩起身,不久之后,任明桓就端着一碗汤药,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他坐在我的床沿上,并不像佩佩一样,不拘小节的占很大位置。
他生怕挤到我一样,只坐一点点。
我忽然就笑了。
他看着我,神色不解,“笑什么。”
任明桓吹了吹手里棕褐色的汤药,认真的看着我。
“你坐过来一点吧,没关系的。”我声音沙哑,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无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啊。”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我的手能用,现在还活着,还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
面前坐着的,还有你。
任明桓把勺子伸到我嘴边,我轻轻把药吸进嘴里。
“苦不苦?”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真的不苦。”
任明桓放心的笑了一笑,“那就好,这副药本来很苦,我放了许多蜂蜜。”
蜂蜜?这么好的东西他是哪里来的。
可心里又莫名一暖,他,是亲自尝了这副药的。
任明桓又靠近我一点,继续给我喂药。
我喝完了这一碗,很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任明桓。”
“我在。”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长的……很好看。”
任明桓轻轻咳了一下,耳根有微微的粉红窜上来。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认真的看他。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尴尬的偏开头,“这样看着我,我会很难受。”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可是我养伤,我觉得看见你伤才会好。”
任明桓显然很无语,“还有这一说?”
我点头如捣蒜,“没错,女孩子生病,看看帅哥好的才快些。”
任明桓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吧,那便看吧。”
我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不见任明桓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头上肯定有三根黑线。
良久,我笑够了,任明桓忽然说话了。
“风桐,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这样,
“都怪我。”
我继续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想呼吸外面的空气。
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一个原因是不想看到他自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对我的种种好,都是因为他的自责。
我缓缓拉开被子,看见他的脸。
“没关系。”
我淡淡说了三个字。
任明桓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但我知道肯定没有我想看见的感情。
“我想休息一下。”我心下一阵哀伤。任明桓点了点头,留下了一些药膏,就转身离去了。
他雪白的长袍被风轻轻吹起来,不带走一分的念想。
我闭上眼睛,认真审视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任明桓的出现,都让我无比的心安。
可我们明明相识不到一年。
和他说话的时候,无论何时,我都觉得自然而然,像是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
感觉和他相处的时候,我们已经相交甚笃。
等那些和他相遇的日子,像是已经等了千年万年。
窗子被风推开,传来细微的鸟叫声,有微微的冷风吹进来。
这一吹就吹到我心里。
我拉紧了被子,却看到一只鸟飞进来,那只鸟还会关窗。
我眯了眯眼睛,惊呼出声。
白烨?!
那只鸟落在地上,转眼就成了人形。
白烨穿着一身深红的长袍,稳稳地站在地上,邪魅的瞳孔,闪闪烁烁。
他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感情,他走到我身边来。
我瞥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白烨一下子重重坐在我床边,我觉得我的床都震了一下。
“哼,好心来看看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闭上眼睛,懒得看他那副表情。
现在这世道,秦蓁儿骑在我头上也就算了,连一只鸟都敢跟我这么说话。
白烨吊儿郎当的吹起口哨来。
“我可以让你马上就恢复过来,你等任明桓那家伙把你治好,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我撇了撇嘴,谁信啊,白烨要有这本事,咋就混成了一只鸟。
白烨看到我的表情,来了精神。
“你还真别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我睁开眼,想看看他到底怎么让我“见识见识”。
白烨有模有样的比了几个动作,他脸色一边,又继续重复那几个动作。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他把动作重复了三四遍。
“你算了吧,少来了,我要睡一会儿别吵我。”我把被子蒙在头上。
白烨拍了我一下,“我……我只是还不会控制,可我真的可以治好你的病!”
我不搭理他,他一直拍我,“哎,风桐,你别不信嘛。"
我连忙答应他,“行行行,你会行了吧。”
我敷衍了事,白烨便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风桐沉沉睡去。
白烨把风桐的被子掀开,露出她的脸。
“这样蒙在被子里睡觉,对呼吸不好的。”
白烨帮风桐掖好被角,往窗外挪了挪,给她更大的空间。
这一刻,四海宁静,尘世无忧。
白烨看着风桐的睡颜,思绪忽然间就飘远。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一个女子,总是站在他的笼子旁,把所有的心事都讲给他听。
她以为他不懂,可他比谁都懂。
他现在终于修成人形,她却再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
白烨看了看眼前的姑娘,忽然就笑了。
有些人,还希望她忘了。
忘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