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一抖,就被冻醒了。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紧闭的窗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抵御严寒。
我披了一件两年前林彦打猎后送给我的狐裘,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逼人的寒气迎面而来,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每年的冬天都是如此,夜深人静被冻醒了,我就去御花园走一走。
虽然知道没什么花儿,可半夜清静,总想去看看。
我尽量把整个人都裹在狐裘里,一步一步向御花园走过去。
老远我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诡异的晃个不停,我心里有点儿害怕。
不会宫里真有什么鬼吧。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过去,白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
忽然,白色的身影猛地回过头来,我不敢出声,马上闭上眼睛。
一个双目滴着血的恐怖女人就出现在我的想象里。
我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看清面前的男子,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我放心的把眼睛睁开,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任明桓双手环胸,在夜色里静静看着我。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任明桓看着我凌乱的发丝。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句话到底应该谁来问谁。
大半夜的穿一身白在外面晃,想吓死谁啊。
我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衣服,竟然这是薄薄的一层麻布。
“任明桓,要入冬了,你不冷吗?”
任明桓怔了一下,看了看他的衣服,又看了看我的衣服。
“冷?”任明桓低下头来,声音很低。
我想把我的狐裘脱下来递给他,他摇了摇头。
任明桓在心里苦笑,冷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什么是冷?
就是想现在风桐这样子,穿得非常厚的感觉吗。
我觉得任明桓很奇怪,就是他现在愣住的样子。
但我早就发觉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不忍心问他关于他的一切,冥冥之中我总感觉,有的秘密他不想让人知道。
事实证明任明桓真的不冷。
我站在这里,和他说了有那么一刻钟,我就觉得脚下有寒气在噌噌地冒。
可任明桓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脸上写着“你没事吧,没事就回去,反正我这体格还能聊。”
我在心里戳他千百遍,“任明桓,你有火石吗?”
任明桓从他袖口里掏出很多小东西。
他把那些东西都放在石板上,我眯着眼睛,借着月光仔细翻找。
不得不感叹任明桓袖子的容量。
光这些小东西,可能我这一年生病的药都有了。
任明桓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拿出一个黑黑的东西。
“是这个吗……刚刚你说的那个。”
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找了个不明物,轻轻摩擦,一缕火花飞溅。
我大喜,“对对对就是这个。”
任明桓皱眉,“这个有什么用处?”
我不想听他明知故问,是个人都不会说连火石都不认得。
现在这年头,都喜欢装嫩。
我轻轻松松就燃起了一堆火,双手靠近火焰,觉得非常温暖。
原来最简单的幸福就是,在冷的时候,能有一簇温暖的火焰。
任明桓不解地看着我,“现在……你还冷吗?”
我摇摇头,“不了,现在很暖和,如果寝宫里也能点篝火就好了。”
“寝宫里不能像你现在这样吗?”
我摇头,“当然不能,要是走水的话,我脑袋就没了。”
任明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说,“原来火可以驱寒。”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借着火焰,我看着他仿佛学到什么一样的表情,在心底笑开了花。
白烨在我面前装的什么都会,上次还说什么法术。
任明桓呢就是装傻,感觉他像是异域的人。
“风桐,趁现在,我去把画拿过来吧。”任明桓看了我一眼。
可我这里只有没描摹完的画,原作在秦蓁儿那里啊。
还有可能秦蓁儿说我偷盗已经交给皇上了,我上哪里去弄画啊。
任明桓看着我的表情,“我有办法。”
我知道他肯定又不干好事儿。
那幅画儿真的那么重要吗。
但我只是在心里问,没敢说出来。
我正想起身,任明桓忽然正色道,“嘘,有人。”
我竖起耳朵,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何人在此纵火!”
肯定是巡逻的守卫,糟了。
偷盗的罪名还没洗清,现在又要被扣上纵火的屎盆子。
我想把火踩灭,却被任明桓一把拉走了。
我们两个沿着后花园的小径飞奔。
“就这么跑了?”
“那你回去吧,我不介意他们把你带走。我正好自己去找画。”
我撇撇嘴,跟他来到画廊。
我们把脚步放轻,缓缓推开画房的门,光是这一间画房里,画就多的不计其数。
我咂咂嘴,这宫里是有多少钱,名贵古画多的数不胜数。
“这么多画,我们怎么找啊。”我不小心踩到一幅地上的画轴,抱怨道。
“我能找到,你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吧。”任明桓没有看我。
越来越深的夜色里,任明桓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个卷轴。
我睡意袭来,都没看清楚最后他是如何找到的。
只知道他叫醒我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抱着一个卷轴。
我望了望窗外的依稀晨光,天哪,已经是清晨了。
我大骇,瞬间清醒,连忙站起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我很慌乱,看向任明桓,“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天已经亮了,我们这么从画房走出去,会被抓住的。
“到时候,我的罪名就真的洗不清了。”
我缓缓坐下,这下完了。
画房只有那唯一的一个门,我们根本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而且这个时候,在过不到半刻钟,画房奴婢就要来这里取画纸送到各房画师那里去。
任明桓看出我的紧张,“事态……会很严重?”
我无力地点点头。
原来,我风桐,也会有这样静坐等待灾难的降临。
现在,我们的选择,无非就那么几种。
要么直接走出去,没多久就被画房奴婢发现,送去皇后那里。再不然就是等在这里,谁第一个打开这扇门就会发现我们。抑或者是说,一会儿,秦蓁儿会带人寻到这里。
无论哪一种,我们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我。
任明桓的愧疚就摆在脸上。
“我很抱歉,又因为我的事,牵连了你。”
“没关系,我没怪你,要不是我生火被发现,你也不会这么急抓着我来这里。”
我和任明桓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这下我知道,我是躲不过去了。
门唰的一声被推开,清晨的阳光斜斜射进来。
我和任明桓连忙抬头,望向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