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葳在车上昏昏欲睡,天明的时候被马车外的阳光刺醒,她动也不能动,一个姿势维持了一宿,身上各处犹同散架,一动就会扯动酸疼的筋肉。
由于缺水,夜晚又凉寒露重,谢葳的唇苍白干裂地起了白皮,脸上也沾上些许湿意,她的肚子饿得空虚,疲软的眼皮耷拉着要睡不睡。
就在她要再一次睡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蒙面男抽出她嘴里的棉布,将一皮水袋送至她口边,他粗鲁地抬起那水袋,大流的水灌出来,打湿了谢葳胸前的衣服,大部分水猛流进鼻子里,谢葳险些呛死过去,她咳到嗓子哑,脸红耳赤。
她想:如果有刀,她就是用嘴叼着也要捅死他。
上午,蒙面男估计是怕她饿死交不了差,好像发很大善心的给了她一块干粮果腹。
尽管看不见他的脸,谢葳也自动脑补了黑布下的脸,不是满脸麻子,就是满脸痤疮,毕竟相由心生。
大约到了午后,谢葳开始浑身发冷,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额上都是冷汗,脑袋又疼又重,这时她知道自己被这帮天杀的贱人们折腾的感染了风寒。
可是又能怎样,歹徒劫人还会照顾你的感受,说不定等待她的会是青楼妓院,也说不定她被卖到哪里做了老头的小媳妇。
谢葳背痛交加,像个打蔫的茄子,这下乐观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地,马车停了,蒙面男好像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可是不好意思,她现在可走不了了,她要死了。
蒙面男发现了她的异常,他见女子脸庞红着,解绳子时触手的皮肤热烫,情况了然于心。
他拧眉,把谢葳抱下了马车。
穿过皇宫城门,直奔东宫。
蒙面男使了轻功,很快到了殿门口,他为了方便扣门,把谢葳随便放在了殿外冷冰冰的平石上。
三声轻微的扣门声后,怕扰了殿内的人,蒙面男轻声道:“殿下,人带到了。”
“嗯,进来。”
里面传出低沉如钟声的男音。
蒙面男推开殿门,捡起地上没了生气的谢葳,徐徐踏进。
进入后他又把谢葳扔在了地上,这次是仍在了坐着的宴原脚下。
宴原垂目向地上看去,一个苍白无力到似乎濒死的女子“谢葳。”
宴原静了一瞬,道:“下去领罚吧。”
蒙面男万分不解,“殿下,属下错在何处?”
宴原凤眸未抬,凝滞在手中的书上,“她是我要的女人,你却将她折腾的半死不活,此罪甚大,莫在狡辩。”
“是。”蒙面男认了罪,心里却至此记下了与谢葳的仇怨,他缓缓地退下。
宴原俯视脚下昏迷生病的谢葳,淡声道:“等一等,叫太医来。”
“是。”
宴原放下手中帛书,俯身抱起谢葳,她身上的温度烫着他的手,她在他的怀里颤着,长睫上有点点水珠,直观上来看,病的十分严重。
宴原阔步轻轻放她于寝殿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后信手擦掉了她羽睫上的泪珠。
看见她的泪,他觉得碍眼。
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他记得,她的手腕处有红色的伤痕。
不知为什么,看见那深痕,他的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宴原摸着那痕迹,慢慢地力道加重,谢葳睡梦里感受到疼,撤回了手。
滑腻的触感消逝,宴原凤眸一顿,怅然若失。
又是这样的感觉。
一离开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好像心里失去了什么东西。
宴原深邃的黑眸锁在谢葳身上,探究着不移开。
或许他被人下了蛊。
名唤“*”的蛊。
身体不那么难受,谢葳睁眼侧目,看到了床边檀木椅上的熟人。
男子麦色的强健手臂支住那张超凡脱俗的妖孽脸,他在浅睡,平常凌厉的墨眸闭合,头发散了下来,妖艳红唇轻启,身上黑色的寝衣,脚上踩着一双便鞋。
那么,她应该在他家吧,所以,就是他拐她来了这里。
“天杀的妖孽!”
谢葳攸地起身,甩掉了额上浸过冷水的白巾。
她不顾体疲脑痛,过去要掐上他的脖子。
谢葳怒意澎湃,今天就是晕死疼懵,她也要为自己讨公道!”
可惜,她还没掐上,男子就醒了,谢葳的利爪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宴原看着她嫩白的爪子,目藏揶揄。
“呵呵,大侠晚好。”
一见他就怂,真没出息。
谢葳,你滔天的怒气呢,怂包!
谢葳心里骂自己,她苦着脸收手,背对他躺下去,立誓要学会武功,特别是能打过他那种。
宴原望着被子里娇小的一团,嘴角扬起魅惑万千的笑,他凑上她的细颈,呼吸的热气打在上面,她的后颈顿时起来片片小颗粒。
他撩开谢葳纷乱的发,脖颈的白色肌肤露在了外面,他狭长的双目凝视那处,然后居然吻上了谢葳的白颈。
那人柔软的唇带来的酥麻侵袭到全身,谢葳“腾”地一下跑到床最里面,她双手齐上,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她人抖成了筛子。
宴原见她不愿意写在脸上,更是疑问,“他只是看她可爱,情不自禁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宴原递出宽厚并且修简得整洁的手,置若罔闻她的惧意。
“靠过来”,宴原道。
谢葳原地不动,只喟叹道“大侠,您既然是富贵人家,就必定有许多的如花美眷,不需要把时间费在我这么个野丫头身上不放。”
“我不喜欢那些女人。”
“为什么?”
“殿下,谌洲军报。”
对话因突然插进的一句而中断。
宴原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一刻,便着寝衣离去,徒留下一个悬念和一个不明寓意的女人。
宴原匆匆走后,谢葳躺着休息,她睡不着,便琢磨宴原走时的那句话。
“这世上,会有好姑娘吧。”
谢葳还在坚持自己的思维,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后院阴森,人心恐怖,她以前以为这世间总会有好姑娘,不能否定,她想对了一半,另一半是心善的好姑娘入了宫廷,嫁了皇家,为了存活,变成了心肠阴毒的另外一个人。
她不懂,宴原懂。
而且,从小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