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葳与宴原一同吃了烤鸭,她自知自己满嘴油的脏相很难看,而宴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那样油花花的她他也能看下去,不仅看下去了,而且还一直看着,那炽热的眸光活把谢葳烤成鸭子。
她问他,“太子殿下你不吃吗?”
他懒洋洋答:“本宫看你吃就饱了。”
那比烤鸭更油腻眼神扫过来,谢葳身上一会儿一个激灵一会儿一个哆嗦。
吃完烤鸭,谢葳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心满意足地走在前面,吃烤鸭摄取的热量使她身上充满暖意,她的心情变好,和宴原说的话也变多。
“太子殿下,
圣越也有花灯节吗?”
“没有。”
“太子殿下,圣越哪里的景色最好看?”
“凤凰城,密和山。”
“那太子殿下……”
……
谢葳像是一个吱吱不停的新生雏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宴原并没有把她一脚踢开,而是耐心地答,期间谢葳努力不去与他目光相对,因为她怕在那眸海中溺毙。
“殿下,你看那边好多人!”
桥北不远围着密集的人群,人群缝隙中能看见彩色的灯光,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有几声高喊。
“谁猜出这个这银两就归他了!”
“我来我来!”
……
谢葳兴致勃勃,原来那边猜上了灯谜。
“殿下,咱们也去凑个热闹”,话刚落,谢葳颠颠地跑上去,冲进人群里。
宴原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那笑在他如刀刻的俊魅的脸上,美的勾人魂魄。
“我来猜!”谢葳高举起手,挤上人群最前面。
“好,这位小公子,
你可听好了……”
那出灯谜的男子未说出灯谜,却见年轻的公子看着人群中的某处。
“小公子?”他在她眼前划了划手。”
“抱歉!”
谢葳急着离开。
“怎么回事啊!”那名男子小声吐着怨气。
谢葳推开身前阻挡着的人,面色急迫,早就忘了猜灯谜,她看见了一抹淡青色身影,那纤细的身影像极了记忆中娘的身影,那女子突然跑开,消失在夜色中,她心中急而乱,毅然追了上去。
可惜人群外围的宴原因不喜人群拥挤,等在了外面,并没发现谢葳的离开。
后来慢慢地,他发现了不对劲,可当他发现时谢葳已经跑出了很远,早没了人影,
他站在空荡的一段街,突然心中怅然若失。
……
谢葳醒后,惊觉自己被捆在了一个冰凉的石台上,眼被黑布蒙上,四周漆黑一片,
只有流水滴滴答答的声响。
处在黑暗中的人感官是灵敏的,因此对未知的东西更害怕,有一点声音都会引起人的恐惧。
谢葳亦是如此,她此刻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中。
她只记得自己追到了胡同里,前面只剩一堵墙,她颤巍巍地叫了声娘后,那青色身影未回头,她却觉得有一股异香入鼻,头脑也渐渐混沌晕眩,再醒来时她就躺在了这里。
她悲哀万分,痛恨自己 ,都怪她当时脑袋不灵光,娘亲见到她怎么会跑?这明显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引她去跳陷阱,而她还真的不负众望掉了进去。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还有她既然被抓到这,她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正想着,大约有五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有人点亮了灯烛,被蒙住眼睛的谢葳可以感觉到微弱的光亮。
“放血!”谢葳听见了粗糙如沙的声音。
“堂主这不好吧”,另一个声音质疑道。
“那你认为绑她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救阁主,这丫头是仙草转世,她的血弥足珍贵,咱们将取来的血偷偷放进阁主的汤里,阁主不会知道的。”
“可是。”那人再三犹豫道:“堂主,咱们私自行事,若叫阁主知道,恐会怪罪。”
那被称之堂主的男子,决心已定,阴暗的眼聚起寒光,“没什么可是,为了阁主,咱们应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要当机立断。”
失去视觉的谢葳耳朵异常灵敏,她一字不漏地听清两人不算清晰的对话。
她苦笑,“她这是得罪了哪个江湖组织?”
耳边有瓷器放在桌子上的清脆声,有人靠近了她,她想起那人说要放她血,脖子一凉,手腕也开始隐隐作刺痛,那人将她的袖子撸上去,露出她白皙的手腕,她的皓腕暴露在冷飕飕的空气中,颤悠悠地抖着。
那人看出她的害怕,道:“姑娘别怕,在下只是放你一点血。”
信你就怪了,放点血至于抓她到这密室?
他的话谢葳一个毛都不信。
当冰冷的刀刃刺入细嫩的皮肤,谢葳疼得想哭,那刀只稍微刺进皮肤之内,却因一男声忽然停下。
“堂主,阁主有事叫你过去。”
黑衣男子蒙着面,一双冷酷的眼睛露在外面。
那堂主迟疑一下,瞥了石台上谢葳一眼,冷冷落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
谢葳叹口长气,冷汗直冒,她还不想死,不能就这么折在这。
那些人出去后,安静的密闭环境里只余谢葳身边的一人呼吸声。
谢葳的耳朵告诉她是给她放血的那个人,那人从一开始便没动。
她微启唇,唠闲话的口气, “阁下,小女是不是将死之人了?”
因为一夜没喝水,她的音色干燥枯哑。
那人的嗓音不像那些人冷,他回了谢葳的话,“堂主说过不会取小姐太多的血,到时会放小姐走。”
“你是大夫吧。”
谢葳叹息。
那人不说话,谢葳当他默认,继续兀自道:“刀法很好,不是大夫就是屠夫。”
那人被谢葳逗笑,轻笑着答:“是。”
谢葳努力动动长时间不动而麻痹的手,哀婉地笑道:“小女死之前想问阁下些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触到您的底线,你不想回答大可以沉默。”
“你问吧。”那人道。
“方才那位堂主说小女是仙草转世,说小女的血能救你们阁主,您知道为什么吗?”
“我来这里只有一个月,也只知阁主患了一种罕见的病,病发是什么模样我没见过,但是阁主年不过四十却头发全白确实蹊跷,堂主说你的血能救阁主,遣我放血,我便来了,具体为何我也不知。”那人缓缓道。
医者总是心善,谢葳没至于吃了闭门羹,她已经很满意他的回答, 她朝他的位置扯下嘴角。“谢谢。”
……
“越深,两国开战了。”
负手而立的银衣男子,转身看向来人,他目光幽幽,面容依旧俊朗,
“战乱之际,风云变化,初玉阁也要随形势而变,近些日子,你要格外注意才是。”
“谨遵阁主命令。”越深郑重道。
……
越深甫出来,一黑衣卫便禀告道:“堂主,不好了,那女子伤了几个人,逃了出去。”
越深面色肃冷,趋前掐住他的脖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人逃走,你莫非在骗本堂主?”
黑衣卫不得呼吸,脸色涨红,艰难地一字一字蹦:“属——下——不敢,堂主,你不妨去看看,在场好多人都看见了。”
“你最好没有欺骗本堂主!”
越深将他甩出好几米,冷着脸去往密室。
密室内
石台上只有散乱的绳子和滴点血迹,那名放血的大夫腹部受伤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另几名黑衣卫均受重伤。
“怎么回事!”越深大发雷霆, 他踹向地上尚有意识的的一黑衣卫, 粗犷的脸沉如深冬冰雪。
那名黑衣卫口吐血沫,道:“堂主,属下们见到那女子挣脱束缚,捅了大夫一刀,她眸光呈血红色,似妖似魔,又冲了过来,持刀伤了属下及一众人等。”
“你们几个经过严苛训练的人居然让一个女子跑了?”越深怒目狠瞪着那名黑衣卫。
黑衣卫道:“不,堂主,那女子绝非弱者,眉间更彰显着妖气,只是她似乎留了余地,未杀死我们。”
越深眉心皱起,“妖气?”
他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半响看向地上的几人,扬声道:“将他们带下去医治吧。”
“越深,你好大的胆子!”
“阁主!”
越深立即单膝跪了下去,后背阵阵发凉。
银衣男子一脚踹翻他,“越深,你竟抓了她!”
“阁主,属下是为了救你啊!”
“本阁主不用你救,你若再敢动她,本阁主要了你脑袋!”
银衣男子脸上暴起青筋,怒道。
“阁主,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越深连连求饶,阁主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一怒之下他很可能人首分离。
银衣男子冷冷道:“记住,今后你不但不能动她,更要保护她,毕竟,她受伤是她不愿看到的。”
银衣男子说到那个“她”,眸中有些伤怀。
越深又道:“阁主,可是她伤了咱们的人跑了,弱女子能做到如此,属下怀疑……”
银衣男子冷眼觑他,道:“你不必再干涉她的事,做好你的本份,另外,要时刻小心你的小命!”
“是……”
体内有东西在燃烧,谢葳身上如被刀割。
她行尸走肉般地行走着,感觉意识不属于自己。
最后,她倒下了,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