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到南院主殿门口,单十四停住了,仔细打量着南院的设施,比黎为水的住院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说是金碧辉煌也是大家风范尽显。
单十四在门前隐没身形,看见房里的灯忽明忽暗,偷听起了墙角。
里面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温婉清丽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刘二那个没用的东西,给了他那样的机会将黎为水推进池子里,竟然都淹不死那个小贱蹄子,反而让我在相爷面前费尽脑汁地解释,只打断了他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
另一道甜蜜小巧的声音适时响起:“母亲,您消消气,如果您觉得不解气,就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断算了,实在不行杀了便是。”
单十四心里不胜欣喜,看样子刘二就是小花口中的那个小厮,现在还没有死。
“落雁那个小贱人呢,怎么还没来回话?”
“娘,女儿派人去查了一下,落雁那个小贱人自从昨日下午进了黎为水的院子后,也不知所踪了,该不会是拿着银子逃跑了吧,您看,要不要去她家,把她那个老不死的母亲给不知不觉地杀掉?”
房外的单十四一声心里不屑地笑着,这样无害的声音,竟然说出这样阴毒的话,这南院还不如叫南窝,毕竟蛇鼠一窝嘛。
原来昨日那个想杀害自己的小丫鬟名字叫落雁,名字这么好听,心肠也是十分歹毒。
单十四在地上转了两圈,周围起了一层层的白雾,雾中的人看不真切。
直到单十四消失,原地的人变成了那个叫落雁的丫鬟,这些白雾才一并消散了。
幻化成落雁的单十四敲了敲门,房内的人停止了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谨慎的询问:“是谁?”
单十四压低声音回答:“夫人,是奴婢,落雁。”
单十四可清楚得很,忠于陈姨娘的狗腿奴才,为了巴结讨好她,都是叫她夫人的。
又过了一会,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嬷嬷,脸上一道疤痕使她平添几分威严。
开门的嬷嬷左右张望了几下,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才转身让单十四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相府便是热闹异常,四处充满着下人的询问声与调笑声。许多下人都一脸神秘地在给别的人讲着什么,被告知的下人脸上都由刚开始的不信变成了震惊。
四处都在讨论着相爷一大早下的新命令——陈姨娘虐待嫡女黎为水,与大小姐黎沧海一起迁居到北院,并禁足两个月,二小姐黎为水迁居南院。
南院繁华,四季如春,装潢大气,北院萧条,虽然没有二小姐之前的住所破旧,但是与南院想比,可谓天壤之别。
要不是相爷一大早新下的这个命令,不少相府下人已经完全忘记了黎为水这个正经的相府嫡出二小姐,以前的二小姐不被相爷待见,不受姨娘喜欢,相爷排挤,姨娘暗害,加上又有傻病,天长日久,记得她的人微乎其微。
陈姨娘虐待嫡女的事情,大多数下人都知道,就看看二小姐住的什么地方就能知道,这些年陈姨娘明里暗里没少给二小姐找麻烦。
但是相爷一般不会在意后院的情况,再看相爷对二小姐的态度,不闻不问,况且陈姨娘暗里的镇压,更不会有人愿意挑头将这一切告发到相爷那里去了。
得不到一丝好处,还冒着被赶出府的危险,就为了一个看着并无出头之日的傻子小姐?谁傻谁去。
众人都在对这个新命令乐此不疲地谈论着,但是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都只是要伺候的主子,只在于谁的赏钱给得多罢了。
南院的主殿里,单十四靠在贵妃椅上,一副慵懒自在模样,身旁的小花站在旁边打着扇,一边打扇一边打量着南院主殿。
“小姐,奴婢真是没有想到,您还真是做到了。“小花的脸上不胜欣喜。
单十四听了这话,原来这小丫头一直没相信过自己,气得想要刨她祖坟,转眼一想到昨夜她的表现还不错,罢了,就原谅她吧。
“我说会的那就一定会。“单十四笑着看向小花。
“小姐,您是嫡出的小姐,早就应该是这样的待遇了,您看看您之前的住所,连府里的下人都住的比您好,奴婢当真是替您感到心酸呢。“小花说完这些话,眼里又是止不住的悲伤,带动着眼泪,从楚楚可怜的脸蛋上滑下来。
单十四看着小花的拿眼绝技,心里是无尽烦。
“小花,我问你,做丫鬟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姐,当然是忠心啊。“小花一脸疑惑,连哭也忘记了,不知道小姐为何这样问。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是忠心?“单十四挑眉问道。
小花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迷茫地摇摇头。
“忠心就是,听话。“单十四双眼直勾勾看着小花,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很不听话!
“小姐,奴婢不够听话吗?“小花觉得十分委屈,又要梨花带雨。
“那好,听话的话,那你以后不准哭,除非我让你哭。“单十四连忙说着,生怕说慢一步,那岌岌可危的泪珠就要滑落。
小花攥着手中的手绢,点了点头。
“小花,你现在去一趟管家那里,把父亲昨日承诺送给我的东西里面挑一样最普通的首饰拿回来,记住,最普通的一件。“
“小姐,相爷赏了那么多,为什么只拿一件最普通的首饰啊?“小花心里很疑惑,这么多年了,终于熬到了今天。
“欲速则不达,别管那么多了,快去吧。“单十四挥挥手。
小花离去后,角落走出来一个人。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黑脸,而是苦着一张脸:“小姐啊,这丫头比地府的犯人还要恐怖,昨夜她把我当成你,拉着我哭了两个时辰,边哭边叹息那个什么黎为水的遭遇,我现在看着她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像是碰到了百鬼哭夜。”
单十四听到这话,从椅子上笑到了椅子下,把小黑的苦瓜脸活生生又给笑黑回去了。
一方欣喜一方愁,反观北院。
浓妆艳抹的陈姨娘坐在主殿的主位上,阴沉着脸看向北院里一草一木,心里把黎为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不过她似乎忘记了,黎为水的祖宗也就是她的祖宗,不论父系还是母系。
黎沧海坐在下首,倒是沉得住气,脸上只是一副寻常的脸色。
过了良久,陈姨娘那温婉清丽的声音响起:“沧海,你看昨夜的事,是不是太过古怪了。”
“依女儿看,岂止是古怪,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断然不会相信。”黎沧海放下茶杯,认真回答着。
“那相爷怎么会半夜到那小贱人的房中,自从那小贱人生下来,相爷可是一次也没有看过她,况且,怎么那么巧,刚好那个时候来。”陈姨娘脸上露出了疑惑。
“母亲,女儿已经派人去打听落雁的下落了,她家里已经人去楼空,想必那贱人一家还没有逃出城。”黎沧海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光,像是一个多年行凶的屠夫。
陈姨娘眼珠转了两圈:“我看这事邪乎的很,自从落水后黎为水那贱人好像变了,刚刚下人来禀报,黎为水的傻病好像是好了,她现在一举一动都与常人无异。”
“什么?”受不了震惊的黎沧海拍案而起:“那么多年的傻病,怎么可能一两天就好了?”
“沧海,这是真的。”陈月茹看着女儿的失态,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内疚,如果自己争气一点,女儿也不用一直做个庶出小姐了。
黎沧海眼睛像是无底的深渊,彰显着她的贪婪与不甘。
回忆着小时候,在皇家学院读书的时候。
皇家学院是皇家子弟与三品以上大臣的嫡出儿女学习的地方,因为嫡女黎为水有傻病,所以皇帝破例允许父亲让她代替黎为水入学,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有了那些皇族王子与高官子弟的同窗,稍加交往,以后的路便会走的更加轻松。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这些同窗都是嫡出或者皇族子孙。
那些同窗都是用鄙视与不屑的眼光看待她,孤立她,总是在她背后议论着她庶女的身份,或者是当面嘲笑她母亲用下流的方式进入相府,或者是嬉笑着说嫡庶有别的道理。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嫡女,容貌过人,她娘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我黎沧海就要一辈子居于她之下,一辈子遭人白眼,现在连她的傻病都好了,谁还会在意我这个庶出的大小姐!
不可以,黎为水,我一定要毁了你,拿回我的一切!
贵妃椅上的单十四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恨她入骨,仍然静静地躺着,眯着眼回忆着昨夜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