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十四回到南院后,一时间卧室的冷清与院外的热闹交汇,单十四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寞和孤独。
可是这样的孤独和寂寞并不是走进来的小黑能够抹去的,单十四挑眉看着地上畏畏缩缩的小白鼠,忍住了笑,冷冷道:“怎么,新婚燕尔也能来陪我?”
小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单十四怎么也听不懂,小黑说了半晌,单十四只憋出来了一句:“说人话。”
小黑无奈,只得移动四条短腿,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用前爪关上门,险些跌倒在地。
门嘎吱一声关上,小黑恢复人形,还是那样仪表堂堂。
小黑一张脸已经通红,他可是徘徊了几个白昼,这才决定来向单十四致歉。
他还没开口,单十四就已经先说话了:“你把事情都告诉小花了?”
小黑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着她了,瞒也瞒不住的。”
“你说了些什么?你的身份呢?你也说了?”单十四这才想起,就连自己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小黑的身份。
“没有,我告诉她我是仙族,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说,她也没多问。”
“所以呢,我的大黑,你现在是来做什么的?”
“那个,小姐,那天的事,是我的不对。”
单十四笑道:“小黑也会做错吗,我还以为是我错了。”
“不,小姐,是我的错,我那天也是急火攻心,不是我本意。”
“不是本意?我要是杀了人,我去告诉天帝,这不是我本意,天帝就会饶恕我了,他就不会除去我几千年的修为了吗?”
小黑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他太了解单十四了,哼,斤斤计较,锱铢必较!
可是他可不能说出来。
“小姐,真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单十四差点笑了出来,这货怎么跟东方蕴一样,道歉的态度都这么强硬,就好像他不是来道歉的,是来要账的一样。
想到东方蕴,单十四莫名地心情大好:“得了,我早就原谅你了。”
小黑眼睛咕噜噜地转:“真的啊?小姐,您原谅我了?”
单十四点点头。
小黑咳嗽了一声,开始作死了:“那么,既然你原谅我了,身为你母亲派来的护身符,我不得不问一句,今天早上,房内闪过一道金光,怎么回事。”
单十四哼了一声:“我不知道。”
小黑恢复了高冷的姿态:“是不是他?”
单十四反问:“他是谁?”
小黑急切地说:“他是东方蕴!”
单十四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小黑招招手,说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小黑毫无防备地走近,单十四像是变戏法一样地从怀里猛然抱出一只浑身通白的毛茸茸的东西,这东西离小黑只有一寸那么远。
小黑看着眼前这只白色的,眼泪汪汪的大白猫,第一次失去了常态,差点一声叫出来,随着一团猛烈急促的蓝光,他又变成了那只仓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团团转。
单十四笑得花枝乱颤,今日她一回到房间,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令她惊喜的白猫,猫旁还附有纸条:可吓鼠。
苍劲有力,浑若天成的字迹她虽然没有见过,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东方蕴的杰作。
单十四笑道:“瞧你,还说自己是仙族呢,就那点儿出息,这只是只凡猫。”
小黑终于在跌跌撞撞中冲出可房门,大有一去不复还的气势。
单十四心情大好,谁让那死黑多管闲事呢,不该问的多问,该问的也多问,好奇害死猫,别说他一只小仓鼠了。
老鼠,遍地都是,尤其是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里,没有光,没有热,只有令人作呕的臭味与没有生机的绝望的叫喊。
“放我出去,皇上,微臣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皇上!微臣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皇上,放微臣出去吧!”
可惜他们的叫喊,永远传不到皇帝那里去了。
狱卒好像是喝醉了酒,腰间的钥匙也在他人体的晃动下叮当作响。
“闭嘴!皇上?诸位,你们还是想想怎么死得更痛快吧,哈哈哈,咱们在这里守了多少年了,还从没有见过有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呢。”
在旁似无人的疯狂的笑声中,狱卒有一搭没一搭朝着右手旁的牢房里问道:“太子殿下,您说是吧?还不如留着点力气来讨好我们,让你们有个顺利的生余。”
说完,从桌子上的酒菜中,夹了一块肉,甩进太子牢房的地上,讽刺地笑着说:“太子殿下,您快吃肉啊,小的们专门留下来孝敬您的呢。”
牢房里的人,瘦骨嶙峋,眼神已经没有了光彩,头上两只白玉金簪早已经被狱卒抢走,换成了给爬虫藏身的稻草。
衣不遮体的太子看着地上连狗都不屑的食物,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也会有今天,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竟然会被两条狗给欺负了。”
声音里的凄凉,让原本就阴暗的牢狱更加慎人了。
两个狱卒也不恼,笑嘻嘻地喝着酒:“哎哟,还太子殿下呢,你还惦记您的身份啊,别想了,都过去了,您哪,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您现在众叛亲离,母后早就疯了,皇上现在也重病不醒了,南奉国马上就要变天了,您可别指望再有出头之日了,现在您还不如咱们这样的狗啊,哈哈哈。”
太子握紧了双拳,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忽然,门外传来守门人的喊叫:“来人啊!有人劫狱了!”
这句话的后半句模糊不清,因为这是守门人躺在血泊中叫出来的。
两个狱卒本是醉酒,因为这句话,所有的酒精带来的晕眩一并消失,两人十分恐惧,连忙抽出佩剑。
谁知道两把剑像是故意跟他们作对一样,怎么也抽不出来。
外面刀光剑影,哭声,喊声,求饶声,尖锐金属碰击声,杂乱一片,像是杀猪的猪场,冷酷的屠夫只顾着反银光的刀子插进猪的肚子,流淌出粘稠的血红的液体,也像是秋收的场面,一刀下去倒一片。
打斗声越来越近,两个狱卒脸色惨白,依旧是抽不出剑来。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就算是抽出了剑,也无济于事。
因为,在他们完全没看清的情况下,黑衣人,一把锋利闪烁着银光的宝剑已经从一个狱卒的眉心直插而如,鲜血,一路流到脚尖,血丝喷到另一个狱卒的眼睛上,血雾,笼罩着屋子。
黑衣人一脚踹开另一个狱卒,拿到钥匙后,迅速打开太子的牢房门的铁索,喊道:“殿下,您快出来!我是来救驾的。”
太子笑道:“救驾?救什么驾?一个废太子罢了。”
他知道越狱是大罪,他也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黑衣人紧盯着门外,急促道:“殿下,我是太子妃娘娘派来的,请放心,我不会害您的!”
说完,黑衣人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金碧辉煌的金镯,朝着太子丢了过去。
太子拾起,只一眼,就泪涌而至:“她,她还好吗?”
门外响起了另一波人的叫喊声,黑衣人眉头一皱:“太子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朝廷的援兵怕是到了,请跟小的走,等出了天牢,小的带您去见太子妃娘娘。”
太子心一横,快速走出去,黑衣人长剑一挥,戴在他脚上的铁链便应声而断。
太子走到两个狱卒前时,见了声:“等一下,借长剑一用。”
那个被踹飞的狱卒深觉不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仿佛在上的是他的祖宗:“太子殿下,是奴才的错,求殿下放过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太子接过长剑,丝毫不理会下跪之人撕心裂肺的告饶声,剑尖带着不顾一切的怒火,在空中划出呼呼的声音,却在狱卒眼睛前一寸停了下了。
狱卒被惊了一声的冷汗,下体也被吓出来的尿液浸湿,原以为自己终于有救,太子只说了一句:“下辈子,不要再拜高踩低!”
说完,扑哧一声刺破眼球,狱卒涣散的瞳孔也消失在那一团黑的白的红的液体里。
黑衣人诧异,太子殿下的脾性他不是不知道,一向软弱,现在竟然敢用拿笔的手杀人了,虽然并不骇人,可还是被惊住了。
太子迅速抽回剑,黑衣人将太子握过的长剑拿回来,正好这时,朝廷的援兵杀了进来,黑衣人一边应付着援兵来势汹汹的攻击,一边杀出一条血路。
不知道战了多久,每一寸土地上都是人肉,每一方空气里都是血味。
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终于突破重围,带着太子逃了出来,太子被黑衣人保护得很好,只有手指上一条小小的划痕。
“殿下,顺着这条路,那边有一个小木屋,太子妃娘娘就在里面等着您,属下先告退了。”
太子点点头,朝着黑衣人手指着的那条路走了过去,欣喜若狂,牢狱那么久,最惦记的就是深爱着的她。
无数次在梦中,依然与她,在花田月下,抚琴吟诗,多想她。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以为前方是天堂,可是那只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狱,因为,他并未看见背后,黑衣人,嘴角挂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