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一个人言行不一,就一定有问题。
冷静观察,冷静思考,冷静判断,这就是推理。
……
“你们两个人,现在连逃课都一块行动了是吧?”
“不是。老舅,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老陈说:“别转移话题,咱们就事论事。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现在是高中时期,学业为重,现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有四个不可能。男生考上大学了,女生没考上,是不是就不可能了?女生考上了,男生没考上,是不是也不可能了?男生女生都没考上,还怎么面对对方?是不是也不可能?男生女生都考上了,各奔东西,更不可能。怎么才可能啊?怎么都不可能。”老陈这一套“四个不可能”理论已经教育过好几届学生了。
“是是是,我认,都是我影响了徐小雪。”我说。
“不是,老师——”我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徐小雪,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就是:你别瞎掺和,这事儿我担着。
“我看啊,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不是该请你们两个的家长来谈谈了?”
我看到徐小雪眼神里的焦急,但这时候我千万不能着急,我依旧保持着心平气和:“老舅,这个事儿呢,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我死缠烂打人家徐小雪,她学习多好啊,少考了一科数学还比我分高,我呢?学习不好又爱捣乱,有什么魅力可言吗?”
“你俩的问题啊,反正叫家长是免不了了。免谈啊。”
我妈去潼安教了一星期的课,回粮城来的第一天,就让老陈给请去了,除此之外,徐小雪的爸爸也被请去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急肯定没用,现在我们得分析着局势,做出一定的应对措施,我和老陈斗智斗勇,这点儿事能怕?”我坐在楼梯扶手上,面朝着徐小雪,摸了摸她的头:“你回教室吧,我来处理。”
我叫来赵子辰:“你去办公室帮忙看我情况,我在厕所等你。”
我本想点上一根烟,想到等会可能要去办公室,就递给了旁边的郭瑞宁:“老郭,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这个人会看眼神,这几天我碰见好几次陈晖,你知道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了他的死亡?”
“啊呸,这种人可不容易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到了他的敌意,这家伙是哪的人啊?”
“好像是金桥镇的。”
“矿上的啊,那我就明白了,这货看着挺能装,其实并没什么实力可言,所以才跟着曹彦混,金庄煤矿都倒闭了,陈晖家的生存问题估计都难以解决,还在这儿跟咱斗来斗去,唉,什么玩意。”金桥镇就是我的老姥姥家所在的地方,70、80年代金庄煤矿被发现,整个金桥镇掀起了一股开矿的“热潮”。当时,有很多人宁愿不进粮城市政单位也愿意去金桥镇矿务局工作,金桥镇99%的家庭和矿业有所联系。如果当时的人多学点儿文化,就应该能明白,按照定义来说,矿业属于第二产业,但是按照性质来说,它算是介于一、二产业之间,是一种没有多少前途的产业,毕竟矿挖没了就没东西可挖了。曾经金桥镇和石桥镇的辉煌早已不在,而整个粮城因为缺乏第三产业的支持,经济实力也已经有衰退的迹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事事都要兴衰,这个时代越来越难以把握。
“你觉得陈晖要干什么?”
“你知道他眼神中的那种敌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抢了一个人喜欢的东西,那个人就是那样的眼神,我喜欢抢别人的,所以我经常见那种眼神。”
“可是你没抢他东西啊。”
“如果是心里的一样东西呢?”
“你是说……徐?我说你不至于谁都怀疑吧?我知道你以前被人挖过墙角,但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不确定,但是我的直觉不会出错,你帮我盯一下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
赵子辰以搬作业本为名义去了办公室,回来之后,我问他:“二位老人现在什么状态?是火箭炮还是*桶?”
“那简直是核弹爆炸啊!我都被炸出来了!”
“我去,这下可完了,我妈从潼安回来之后连家都没回,就被叫学校来了,再加上我舅妈的案子是徐叔办的,我舅跟徐叔、我妈仨人可都是人人心里有一把火,就等着烧我呢!”
“哈哈哈,瞧你吓的,骗你。你妈,还有你媳妇他爸都没发火,陈老师也嬉皮笑脸的。”
“这叫暴风雨前的宁静,最吓人的就是这样。”我说:“不行,我得去办公室一趟,长痛不如短痛,赶紧game over了,省的现在跟等死一样。”
……
“没叫你来你过来干什么?上课去。”
我眼睛朝上看,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是课间操,不上课。”
“那就做课间操去。”老陈说。
“同学们请注意,因操场积雪,课间操取消。”广播站喇叭里传出了主任雄浑粗犷的声音。还没入冬,这雪就不停的下,这个冬天,反常的天气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小子,又见面了。”徐小雪的父亲好像见过我,想必他这样的一个聪明人早就已经看清楚我和徐小雪的关系了。
“可不,徐检查,今天这是来查我?我记得咱俩,应该在楼道里见过是吧?”
“你说这熊孩子贫嘴是随你还是随他爸?”徐叔问我妈,我目瞪口呆,他俩认识?
“遗传他老舅呗。”妈说。
“我哪有这家伙的本事。”老舅问我:“靳侦探,知道你妈和你徐叔叔什么关系吗?”
我心想:初恋?不太像,徐叔不是我妈欣赏的类型;亲戚?更不可能,亲戚我得认识,那就应该是同学了:“我分析一下,我妈是粮城政法大学毕业的,徐叔叔是检察官,是政法口的工作人员,所以你俩是大学同学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舅妈好像也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她比我妈小一年级,难道说,徐小雪的父亲,我妈,我舅妈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不愧是推理小说家,厉害,我说我闺女怎么就偏偏喜欢你呢。”
“呃,其实不是她喜欢我,是我老缠着她。”我说:“其实,你和我妈虽然是同学关系,但是你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大,你真正比较熟的人还是我的父亲吧?在粮城的政治派系里,我舅妈其实和我爸是一伙的,他们的对手便是市委梁书记,大家争的都是一个权字,而你,徐叔叔,也是和他们一样,你们这次的目标是梁书记的前秘书,张秘书的官场最终落幕,谁都清楚,你们想扳倒谁。但事爆破天才横插一脚,打乱了你们对付张铭正的计划。”
“小屁孩,人不大,看得挺清楚。”徐叔叔说:“小看你了。”
“政治这东西,我玩不起的,你们慢慢玩,我写好自己的小说就行了。老舅,老妈,你们用政治关系维持的婚姻,最终还是会崩塌,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也知道老舅你是真的爱舅妈,可是现在你还是要节哀顺变。”
徐叔叔说:“早就听说靳文的儿子是个天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和老靳年轻的时候一样,一套一套的。”
我心说:就凭你们还想拿谈恋爱找我事?呵呵,我先下手为强,先将你们一军,你们这些大人啊,可千万别把我们想的太简单。
老陈对我说:“你知道个什么,瞎说,赶紧回去上课。”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徐小雪正在外面焦急的等待:“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的眼神告诉她:稳住,我们能赢。
……
“我妈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她就算叫来我爸也管不了我,现在的办法很简单,你爸问你的时候呢,就说是我老是缠着你就行了。”
“其实……我爸早就知道了……我没说反对。”
“啊?现在的家长思想都这么开放了?我当年初恋的时候,我妈差点儿没把我揍出家门。”
“谢谢你。谢谢你能替我挡刀,我以前总以为我追你,你是不耐烦了才答应和我一起,现在我觉得,我有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呀,我这是……做一个爷们该做的事情,我不替你挡刀还能让你替我挨骂?那我还是人吗?所以说,这事和我爱不爱你没关系,徐大小姐您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我说。
“反正我知道,一个老是以口腔溃疡、胃不好为理由,自己不吃,总是把好东西让给我吃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男人。”
“我真是胃不好啊,你不信可以问我老妈啊,我可不是因为喜欢你。还有啊,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爷们儿,你不知道吗,一般来说呢,娘炮的背后,才有真正爷们儿的一面,像我这种装爷们儿的,其实内心比女人都脆弱。我还很纳闷了,你到底喜欢我哪啊?”
“我喜欢你吗?你刚才在办公室怎么说来着,是你老缠着我哦。”
“完了,徐小雪同学,你和靳皓天呆在一块儿的时间太长,好像学坏了。”
“我知道我喜欢你哪了!你太有自知之明了,值得欣赏。”
“那是,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帅了。”
明明爱着对方,嘴上就是死活不承认,老师家长找事儿的时候,都替对方说话,见了面就吵嘴,各种抹黑各种嘴硬,戴耳机的时候一人塞一个,走路的时候拒绝牵手却靠的比谁都近,喜欢嘲讽对方,互相看不顺眼。别人说对方坏话的时候,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急眼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笑,上课时本想偷看她一眼,却把目光停在她身上,就这样发45分钟的呆……
或许这就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冬天,再也回不去的年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