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向明回家见了岳父,额上全是汗水,腿也颤抖了。他想促成方圆和蒙飞虎的亲事,担心被他知道了。汉子麟缩回手里的小白蛇,去摸烟袋,一会儿的功夫汉家客房便烟雾缭绕。汉向明也不敢抬头,等待着汉子麟训话。
汉子麟:“你是不是给蒙飞虎提亲了?介绍的是方圆?”
汉向明:“没有?”
汉子麟:“你怕什么?眼睛眨巴眨巴干什么!是不是想把蒙香莲介绍给白云鹤啊?”
汉向明知道瞒不住了,说道:“王金山为了把蒙雪莲调到夫子庙,促成她和藏大槐的亲事,但蒙雪莲不同意,蒙香莲看上了白云鹤。我就想成人之美!”
汉子麟:“就这么简单?你没有别的意思?”
“爹!我汉向明也是村长,我不能什么事让王金山做吧。神母泉水因为建筑用光了,连御龙湖都没水了。恰逢几十年秋冬大旱,无法播种冬小麦。我就想蒙、白、藏三家族结盟,水不是问题。”
“真没有想到你能从群众出发,难能可贵啊!”汉子麟突然把话题一转,说:“可你忘了方圆。他在学校就是个做饭的,没个名分。想她做个教师,哪怕幼儿教师。”
“你不是不让他们……”汉向明竟然把方圆照顾王金山一夜的事告诉了汉子麟。
“在哪?”汉子麟的心突地一跳。
“在夫子庙里。”汉向明说,他以为拿庙可以说事,谁知道汉子麟并不高兴。
“我说向明,别说这么难听好吗?知道这事的,你不要说出去,方圆还是姑爹。”汉子麟本来一肚子火,见他这个样子更为可气。
到了傍晚,汉子麟没有吃饭去了夫子庙,借故看望夜校来找王金山。王金山正在看一些女同学来的信函,汉子麟进来了,见王金山忙着先坐在椅子上抽了一烟袋,很快烟雾袅袅充满了一间卧室。
“看来喜欢你的姑娘还不少,自古美女爱英雄嘛!”汉子麟望着桌子上的信,多是娟秀的字迹,美丽的女孩的名字。
“这可能吗?汉老前辈!我何德何能?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办教师。”
汉子麟也就明说了,“或许方圆喜欢你!”
王金山:“怎么会呢?真有那意思,有您老看着。我一直把妹妹当学生看!”
汉子麟:“那是你伪装!别以为小家雀掉屁股,我不知道。”
王金山:“别老猜疑——”
“汉向明都看见了!”汉子麟拿出人证。
王金山:“他的话您也信啊!”
“他是我女婿,不听他的,听你的?光听人说不能定论。说不定都是误会。”汉子麟想找出件件物证,但不知道这些物证是否汉向明加工过来的绯闻,于是试探:“她才十八岁。王金山……你喝醉了,方圆来了,陪你一个晚上……”
“你说得什么话啊?”方圆闯进来,红着脸说。
汉子麟:“还有脸说?”
“我怎么没脸说,我光明正大,到学校也是你批准的。我只是帮他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汉子麟:“以前他把去皮的鸟蛋塞给你,现在又整个晚上上……”
“请不要侮辱王金山的人格!你们巴不得我……我被鸡蛋花噎死!巴不得王金山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醉死,渴死!”方圆咬破了嘴唇,泪水直流。
“这件事爹误会了!”汉子麟说着又关心起王金山来,“我们是先生,先生应该有先生的样子,以后尽量别和那些女人一起喝酒,也就没有这场误会了!”
王金山不卑不亢地说:“汉老前辈!这就你不对了。城里男女一起共事喝杯酒算什么?”
“这是乡下!大槐树!三个爷们和一个姑娘关在屋子里,好说难听啊!”汉子麟依然不依不饶地说。
“不是,应该是四个女子和一个爷们!”王金山纠正说。
“不对!那是你和南飞燕、白玉霜、何玉萍和金宝屏在一起喝酒。”汉子麟说,“我说的是你们拜把子的事!”
方圆瞪着眼睛,喊道:“我们跪下了,拜了!和王金山、白云鹤、藏大槐。”
“你听听!你听听!都拜了!还不是一个男人!”汉子麟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都是女儿自愿的,不关王金山的事!你来找人家干什么?”方圆哭着冲出了门外。
汉子麟仔细地观察着奔跑的女儿:大辫子甩在腰肢与臀部之间,是那样得协调、舒适。修长的两腿走路时,不闪半点儿缝隙。汉子麟观察得仔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看样子是冤枉她了。”汉子麟站起来,要走。
“汉老前辈,喝杯水吧。”王金山见汉子麟平静下来,端过一杯水。
汉子麟:“我今天来,就想听听王校长的心里话。你怎么看待方圆喜欢你?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王金山不想伤汉家父女的心,就说:“我们都还年轻,方圆才十八岁。我们都想干一番事业。假如我们有缘,会走在一起的;没有缘分,我们也会彼此珍惜一起走过的路,在一起的感情。一切顺其自然吧。”
汉子麟会心地微笑,说:“小看你了,你是有的志向的孩子。”汉子麟趁夜校还没有散,提前告辞。王金山为了安全考虑,骑马去送他。
当晚,汉子麟回去,听到方圆上夜校回来了,“你过来!”汉子麟把刚放下夜校课本的方圆喊到身旁坐下,然后说:“我先考考你。”
方圆笑着说:“老爹也要当先生?”
汉子麟:“只是想考考你能不能和王金山在一起。”
方圆:“真考啊?不会又让我跳你的怪圈吧。”
汉子麟:“‘艺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谋不得。’方圆,这首民歌出自何处?”
方圆:“《齐风》”
汉子麟:“《孔子家语----本命解》曰:‘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方圆紧皱着双眉,半晌迸出一句:“老爹,这么封建,让我们背这些东西。现在是开放时代,没大用场了,只能刻在神母堂的墙壁上。”
汉子麟把手一挥,愤愤地说:“祖宗留下的就是封建?混话!”
方圆:“老爹,有什么事直说吧!”
汉子麟:“家里有大事,听谁啊!”
方圆:“当然是听老爹的啦!”
“那好!我问你你和王金山到底怎回事?”汉子麟气得咳嗽起来。
方圆:“爹,他是老师,我是学生;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啊!”
汉子麟:“仅仅是这个关系吗?”
方圆:“爹!你是不是听到风言风语了?”
汉子麟:“无风不起浪。咱不能被人家白白占便宜了!”
方圆:“爹!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王金山追求的是浪漫爱情。他们的爱情故事是可歌可泣的。他怎么会理睬女儿呢?”
“可歌可泣的爱情?过去我们不懂爱情,几个离婚的?现在还不是‘可歌’开始,后来‘可泣’的悲剧了!”
方圆:“爹的意思是?”
汉子麟:“和他定亲!”
方圆:“不行!”
汉子麟:“好女儿啊!你傻啊?追他的姑娘不止一个啊!等过了这个村,还有那个店吗?”
方圆:“王金山不仅是一位好老师,也是一位好兄弟。我们刚刚立誓,为大槐镇做一些大事。我们正在为事业忙着呢。这个时候,让我提个人的事,王金山怎么看我们?”
汉子麟:“说你傻吧,你不相信!王金山亲自找外公陪着他去了蒙家,你却在这儿跟爹谈什么事业?”
方圆:“爹!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一直跟踪人家,太龌龊了!”
汉子麟:“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前我对王金山还有成见,今天觉得他是女儿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方圆:“爹!你知道为什么蒙雪莲没有答应藏大槐吗?”
汉子麟:“因为蒙雪莲也爱着王金山。”
方圆:“错!雪莲姐不想耽误大槐的事业。”
汉子麟:“那蒙香莲呢,看准了白云鹤,就定亲了。”
方圆:“她是为了能到大槐树教书,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汉子麟:“还是蒙香莲聪明啊!如果,你能够和金山把亲定了,他会答应你做夫子庙的教师,会帮助我们度过这次大旱。”
方圆:“爹!非逼我这样做,我喝盐卤、上吊给你看。”
汉子麟:“没出息的东西!你这是逼老爹。”汉子麟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汉向阳从镇里开完抗旱会议,趁月色匆匆回了家。一进门就见汉子麟和方圆默默地对峙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方圆:“怎么又是为了王金山?”
“是爹逼人家和王金山成亲!”
“这是好事啊?妹子不是做梦盼着吗?”
“人家还小,他有事业呢。”
“那你也不能对爹这种态度啊?”
“我就这样怎么啦?”方圆气冲冲地跨出门槛。
“把她拽回来,向阳!”汉子麟愤怒地喊,“我们书香门第丢不起那人!他又去找王金山了!”
“爹,没事儿。我现在正忙着抗旱的大事。”汉向阳说,“如果麦子种不上,沙稻绝产,我这个副书记还怎么当?”
汉子麟说:“让方圆和王金山定亲,一是解决教师问题,二是帮你们解决水的问题。好多事情,你和王金山还需要锻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