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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竹马掰弯了怎么办 卷一:大鹏一日同风起 019:簪花

“我不明白。”过了正午时分,阳光越发晃眼起来,顾衡抬手搭在眼前,喃喃道。

此时他们已经与温峤告了别。

撷芳楼的姑娘既多情又会解语,温峤将所知道的情况尽数告知两人后,便又成了个浪荡花间的风流客,连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只与他们挥了挥手,便将这两个半点都不解风情的小年轻送出了撷芳楼。

孟舟抬手搭在顾衡的肩上,笑道:“我也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呢?

孟舟心里暗忖:最开始事情发生时,他们都以为这件事与太子有关,而在今天坤宁殿的西暖阁里见到太子时,因着太子的磊落言行,他与顾衡又相继推翻了先前的猜测,而经温峤这么一说,他们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件事当真与太子无关吗?

一个小小的詹事,又有什么必要去刺杀一个深得皇帝看重的亲王呢?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他们也不赶时间,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孟舟看到街上还有不少年轻男子也在鬓发间簪了朵花,顿时觉得头疼,“你说,姑娘们在头上插上一朵花就算了,那是为了好看,男的又是为什么啊?”

顾衡被他逗笑了,不禁弯了弯眼睛:“有的人是真风雅,也有人是在附庸风雅而已。当年仁宗在新科士子的御宴上赐花,不是被传为翰林佳话吗?”

孟舟先是点头,接着又奇道:“少游好像就挺喜欢这个的,文人都爱这一套,小顾你不也好舞文弄墨嘛,怎么不试一试?”

他说的“少游”,就是他的姑家表哥,自己的姑母孟瑶与康国公次子秦襄膝下的长子,秦少游,比他只大一岁,前不久刚刚行过冠礼,为人清白磊落,常常被一众公子哥调侃“当世柳下惠”,倒不是说他有多死板,只是与他的小叔叔,秦家的那位眠花宿柳、招猫逗狗的幺子比起来,实在是污泥堆里难得的一块美玉。

“你觉着我插什么花好看?”顾衡停下脚步,扭头去看他,阳光有些刺眼,顾衡便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着说,“少游兄长是个翩翩君子,又是国史院的编修,既然在朝为官,注意些仪表也是理所应当。”

他比孟舟要稍微低上一些,孟舟看他时便略略垂下了眼,正好迎上顾衡的目光。听他这么一问,孟舟却晃了个神,无端端地想起来,小顾其实是簪过一次花的。

那还是在去年秋天,宜阳长公主的生辰上发生的事。

那一日的宴会上,即使是再三推拒,他还是被几个相熟的公子哥儿给灌多了酒。虽然男女不同席,但是他在公主府里从小野到大,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进了内堂,隔着屏风与祖母告了个假,借口散一散酒气,中途就拐去了达命堂。

顾衡早在十岁那年,就从长公主夫妇所住的达命堂搬了出去,独自住了“海棠春深”,但是夏秋之交的时令本就容易生病,顾衡那两天着了凉,有些咳嗽,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年纪又不大,长公主不放心,便让他在达命堂先住两日,就连生辰当天也没让顾衡出去。

孟舟走进达命堂的西厢房时,眼睛四下一扫,就看到顾衡穿着一件雨过天晴色的窄袖直裰,窝在罗汉床上,正聚精会神地看一本薄薄的册子。

罗汉床上还支了一张小几,上面摆了几碟精致的瓜果点心,顾衡靠在一只秋香色的半旧迎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只随手抓了一把蜜饯来吃,看到入神时嘴角微弯,连孟舟走近了都没察觉。

直到孟舟站到他身后,伸手把他一下拉进怀里,手中的蜜饯滴溜溜地散在了半张罗汉床上,顾衡才“哎哟”了一声,气恼地拿书拍他:“看得正得趣呢,你来捣什么乱?”

“看什么呢?读给我听听呗!”孟舟笑嘻嘻的没个正经,两手撑在罗汉床的小几上,俯身去看顾衡,“外头忒没意思,世家伯叔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你猜他们在说什么?竟然在猜你大哥今年会不会再升官,再往上升,应该就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了,还在猜他什么时候娶亲,好歹给顾家留个后。”

顾衡听得入神,连咳嗽都忘了:“这件事啊……阿爹和阿娘从来没催过我们,阿爹说‘男儿志在四方’,让大哥不用太在乎家里的想法。”

“你呢,你还小,还没到操心这个的时候,对吧?”孟舟伸手捡拾着罗汉床上刚刚滚落的几颗蜜饯,也不嫌脏,丢了一颗到嘴里,含混着说,“我就没你这么好命了,祖母不催呢,我那位常年吃斋念佛的三婶也是要催一催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顾衡低头忍笑,却被孟舟给逮了个正着,一下子扑了过来,将人压到身下,伸手去挠他的痒:“这有什么好笑的?亏我平日对你那么好,这种事也要笑话我,啊?”

顾衡赶忙侧身躲开孟舟故意找他痒痒肉的手,仰头看他时,眼角微微弯起,眸底明亮清透,就像是碎了一把晃眼的星子,孟舟被他这么一看,动作不禁一顿,正要说话,一只手就压在了顾衡刚才丢开的册子上。

不知怎么的,孟舟转头朝那本册子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窗外还有细细的风,拂过达命堂里种着的一丛丛葱郁翠竹,沙沙的声响便穿过窗棂,落在了彼此的耳朵里,当两个人都不说话时,室内顿时静谧到了极点。

顾衡也不挣扎了,脸上微微地红了。

“这种东西……我还以为只有没嫁人的小娘子们会用它来打发时间。你怎么也看起来啦?”孟舟的脸上满是匪夷所思,随手翻了一页,正好就是顾衡刚才没来得及看完的地方。

没等顾衡解释一下,他就按着册子上的内容读了起来,抑扬顿挫,还带了点戏腔:“哎呀呀,地灵人杰,造得这汴京俊杰如云,可愁煞了未嫁娇女,这个道,‘顾家大郎当第一,护家国,战边疆,赤胆忠心何人能比?’那个说,‘秦家公子填一曲《鹊桥仙》,又惹来多少相思泪?’”

后面的内容也无外乎如此,这个刚吹捧完一回顾衍,那个就更铺张煊赫地为秦少游说话,你方唱罢我登场,就这么给凑出了一本所谓的《汴京人物志》,还是个只有上册的半本。

“下册呢?”孟舟念到最后,脸上也红了,自己都没勇气继续往下读,但又忍不住好奇,“这上面列了不少世家公子啊,是按什么排的?顾衍大哥夺了个头筹?”

趁着孟舟走神,顾衡赶忙从他先前的钳制中挣扎着坐了起来,将袖口捋直,笑道:“前两天映夏在偷摸着看,我就拿过来看了两眼,也没好意思问她有没有下半本,还正好被你看到了!至于排名,应该是按受欢迎程度来的。这上面不都写了么,我大哥戍守边疆保家卫国,而少游兄长擅长填词,‘一滴相思泪,过了明年到腮边’,将小儿女的情态写得如此缠绵,不正好讨小娘子们的喜欢吗?”

“这可未必!”孟舟啧啧连声,又翻了一页,奇道,“这儿还有呢,说是少游有一日休沐,在鬓发间簪上了一朵芙蓉花,无数小娘子见之心喜,都觉着如此俊俏的郎君,真是自己的命中良人。”

顾衡听他越说越没边,懒得理他,抓了碟子里的蜜饯,靠在迎枕上,继续一颗接一颗地吃。

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听着孟舟在自己耳边半句不停地念叨,再加上风寒还没好,顾衡整个人都有些犯懒起来,放松了歪在迎枕上,他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只模模糊糊地想:明明在最开始对这本人物志嫌弃的不得了,怎么到了最后,停不下来的也是他?

孟舟念了半天,不由有些口干舌燥,拿过小几上的茶盅喝了口茶,忽觉大腿上一沉,再一低头,发现顾衡早就合上了眼睛,一手抓着几颗蜜饯,枕在他的大腿上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小顾还生着病呢,我是不是吵着他了?孟舟放下手中的人物志,后知后觉地想,也没敢惊动睡得正熟的顾衡,眸光一转,忽然看到罗汉床一旁的多宝格上摆着的一只花瓶。

天青花草纹的鹅颈瓶里,正插了数枝还沾着晶莹水珠的粉白桃花。

他立马就想起了人物志里关于秦少游的那一段“簪花出行”的轶事。

整个西厢都是安静的,前院宴会上的热闹似乎在一瞬间都远去了,只剩下孟舟不知为何忽然加快的心跳。他倾了倾身,从花瓶里取了一枝桃花,捏在手上把玩片刻,又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顾衡。

立秋刚过,暑热未消,在房里待得久了竟也有些热,孟舟伸手松了松衣裳,又去碰了碰顾衡的眼睫,小声喊他:“小顾?”

顾衡没应声,只将脸又往下埋了埋,在梦里也没忘记自己的风寒,只不方便咳嗽,就下意识地呼了口气,这一番动作下,本来就只用一根与衣裳同色的发带束起的头发便有些散了,一缕头发绕过他的鬓角,柔顺地落在了孟舟的膝上。

孟舟忽然觉得像是有只蚂蚁叮了自己,若有若无的痒意在膝上一闪而逝,他伸手拍了拍脸,疑心自己被那帮混球灌了太多的酒。

自己现在醒没醒酒,孟舟有点不太确定,他盯着顾衡看了片刻,没有半点犹豫地,便将手中的桃花给别在了顾衡的发带一侧。

粉白的桃花与雨过天青色的发带相映,衬得那一缕乌沉沉的头发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小顾生得这么好看,不插朵花岂不浪费?孟舟贴近了去看顾衡,喜滋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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