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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竹马掰弯了怎么办 卷一:大鹏一日同风起 009:临渊

“此剑名为临渊。”

这是父亲孟猎在最后一次出征前,将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长剑交给自己时,曾经说起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学的“临渊剑法”,不过是靖国公府的家传剑法而已,从来都不知道还有与之相配的宝剑。

靖国公府世代簪缨,第一代靖国公,也就是他的曾祖父戎马一生,为大宋开国立下赫赫战功,而之后的祖父在青年从军时正逢北辽经由燕云十六州南下,掠取粮草百姓,祖父追随神宗皇帝一同征战,逼退北辽,接着为大宋镇守西北边境。慑于靖国公的铁血手腕,北辽人在之后的几十年里秋毫无犯。而父亲与三叔后来也同样投身军旅,立下不少战功。

然而“一门父子三将军”的佳话传到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人欷歔。

对于大宋,北辽尚有屡次战败后的畏惧之心,大宋的东北方向迅速崛起的金国却有着初生牛犊的胆气与锐气,七年前金兵南下,举兵犯边,最后大宋折了将近四十万兵马进去,而孟家折进去的……或者只说留下来的男丁,也只剩下了他一个。

作为所谓的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在祖父,父亲与三叔都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汴京后,祖母孟老太君对于他,也只剩下了“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的这一点子压根算不上要求的要求。

时至今日,孟舟偶尔还会想,父亲那一日出征前,是否就已经对战事的结果有所预料呢?

这一点,他似乎永远不得而知。

“此剑为何名为‘临渊’?”顾西涯看着他。

孟舟有些惊讶地迎上顾西涯的目光,迟疑片刻,方道:“此剑长三尺有余,以乾坤为剑形,观其状,如登高山,如临深渊。”

顾西涯点一点头,又看向顾衡,莞尔道:“阿衡,你来说说看。”

顾衡难掩脸上的讶异:真正懂得孟家的家传剑法精髓所在的人,除了孟行远,还能是谁呢?

但是此刻顾西涯温和地注视着他,顾衡又多了几分勇气,思索了很久,才轻声道:“《论语》里有一则曾子的语录,其中他训诫弟子的便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也就是说,君子为人,既要存有戒心,也要行事谨慎。”

顾西涯又点一点头,看着顾衡与孟舟都是一脸的迷茫之色,淡淡道:“你们都读了不少书,也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那么昨天的事,又何尝不是临渊履冰的表现?在胡女表演之时耽于舞蹈音律,在危险出现之时未能及时抽身,你们又如何看?”

顾衡愣一愣,忍不住驳斥道:“这怎么能算是临渊履冰?在去之前,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预料到明姬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我们就要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放弃本来可以精妙绝伦的一场表演吗?再者,当时康王殿下也在场,又如何及时抽身?君子持身当正,杜子美还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家国情怀,即使不是康王殿下,换了任何一个人质,我们如果弃之不顾,难道不是违背了君子的德行?”

孟舟反而咂摸出一点意思来,按住顾衡的手背,笑道:“你别急啊小顾,伯父大概是想说,在还不知道‘临渊履冰’之前,我们看表演时也不能太过投入,在危险没有发生之前也要保持适当的警戒之心,而当危险发生时,我们当然不能完全地置身事外,但是也要想好了该如何出手,出手后又会如何,然后再出手,这样也许能避免‘如临深渊’的后果。”

顾衡又是一怔,是这样的吗?

顾西涯以袖掩口,咳了两声,重又捧起手炉,这才徐徐道:“你们昨天的处理办法其实已经很好。毕竟那胡女的目标是康王,再如何避免危险,有一条‘君辱臣死’的铁律放在那里,这件事你们最后还是要管。今天让你们过来,其实也不是要批评什么,只是为人父母的,即使‘天地君亲师’才是礼法正统,但是无法避免的,在这种时候,总是要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再去想君主会如何。”

孟舟和顾衡都是一愣。

“这话听着挺大逆不道的,可别往外传了。不然一个驸马爷的名号也顶不了用啊!”顾西涯冲他俩摆了摆手,又看了眼顾衡,缓缓笑起来,“别看你娘昨天晚上没说自己多担心,在你俩回来之前,她都快吓死了,生怕你们有个什么好歹的,抓着我的袖子差点就哭了。至于康王……哎,不多提了。后来知道你们都没事,她才提了一句,说今天带你俩进宫,去看望一下康王,顺便再请个罪。”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宜阳长公主会是这样的想法。

一向秉持着“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准则的圣人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想,约莫是要被这对将圣贤书都读到爪哇国的夫妇给气死。

“不过……”顾西涯沉吟片刻,继而问道,“阿衡一向善于见微知著,说一说,当时那胡女身上所戴的一只银铃,你想到了什么?”

顾衡一点都不惊讶顾西涯会知道银铃的事,毕竟州西瓦子是汴京城有名的娱乐场所,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下一刻就能传遍整个汴京。

“我总觉得,那明姬的身份不会只是从关外来的胡人这么简单。她的那只银铃上的雕花是竹子和兰花,这太奇怪了。一个那么重视胡旋舞仪式的胡女,怎么会让自己身上有这么大的一个疏漏呢?那只银铃是否出自汴京,是我最好奇的。”顾衡想了想,说道。

顾西涯的眼里带了点笑意,又看孟舟:“行远呢?”

孟舟摸了摸鼻子,虽然常被顾衡嘲笑说话不过脑子,但他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如果这只银铃出自汴京,这个明姬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的想法就回到最开始,这就是一个想要刺杀康王的胡女而已,如果是后者,她的这只银铃的来历,就成了最大的疑问。银铃来自哪里?街市上的摊贩,还是朝廷里的官宦之家?甚至说,是与康王曾经结了仇的具体某个人?”

此言一出,整个守心斋都静了一瞬,顾衡看着孟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说话常常不过脑子的发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胸有丘壑了?

然而孟舟的睿智只存在了短短数刻,他想了一想,又自我怀疑起来:“我觉得我想多了,康王一向爱音律诗画,又整日风雅的很,是个再闲散不过的闲人,怎会与人结这么大的仇?”

顾西涯不置可否,与顾衡对视一眼。

顾衡心念电转,不知是想到什么,愈加肯定自己前一日的猜测,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西涯,孟舟一扭头,就看到父子俩正在互相递眼神打哑谜,简直是一头雾水:“小顾你们在做什么呢?”

顾西涯却没再多说,只是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朝会的时间已过,你们进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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