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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策 第二十三章 急函

“圣提亚国珂兰城狮鹫急函,奥格玛帝国的第三机甲师及第一,四机械步兵混合军团已于发函时抵达城西方三百公里处,据城中监视水晶所示,蒸汽机甲约两千台,步兵约三万人,另有四十架飞空艇用作斥候,运输及战斗等用途。估计两天时间整个军团即可抵达吾城,吾城防御兵力约为常规重骑兵两千余骑,步兵一万余人,魔导师二百余人。请吾皇速速派遣援兵,救援吾城,并将奥格玛帝国的不义之师焚为灰烬,叫此等贱民领略吾国皇威!!!臣库尔泽叩谢!!!”

“伊佛里特卿,你看怎么办?”

一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轻轻叩击着皇座扶手上金制的虎首,白金耀眼的皇冠在皇宫穹顶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炽天使的光环。光环下,巴哈姆特王的睿智的眼睛也折射着精光,搭配着他那一张精致的面容及严峻的嘴角,使皇殿里精致华丽的天使雕像群都黯然失色。他的海妖皮靴前方,是猩红的红毯和金玉相嵌的台阶。红毯的两侧林立着圣提亚帝国的文武百官。

“陛下,微臣以为,请允许雷姆将军与吾同行,并许吾等以三千御林军,五千龙骑兵及五百魔导重骑兵,微臣以命发誓,不扫清敌军,并突入帝国三千里,吾宁可客死他乡,尸埋荒野,以报皇恩。”

赤红色瞳孔的伊夫利特国卿威严的答道。身为护国八庭柱的他有傲视群臣的战争经验,并且凭借一身勇武享有皇族血亲待遇的荣耀,进朝不需跪拜,可直入后殿面圣,出行同亲王之排场,后裔亦均和皇室子女同等地位。

“伊夫利特卿所言极是,老臣愿与其一同共赴前线,歼敌于平原!并借此战,向世界展示吾帝之皇威,使他国不敢冒然踏上吾国之疆土!”

雷姆将军亦是护国八庭柱之一。粗长而雪白的胡须上系着数只金环,既是为了不让胡子随风飘扬,亦是为了展现那刻在金环上,精美浮华的族徽。雷姆世家历代都是帝国的军政要员,为了表示自己家族在帝国独一无二的地位,雷姆世家的族徽上,刻着每一代雷姆先辈的名字和职务。他们的名字形成了一个圆环,守护着被围绕其中的,象征着帝国统治者的龙王浮雕。一道长雷贯穿了雷姆氏族的名字,整个族徽堪称一件设计精细的艺术品。

“有二位将军护国,真乃吾国之幸。”巴哈姆特的语调没有一丝的高兴或是安慰。他站起身来,整个大厅里的御林龙卫及文武百官都齐刷刷的单膝跪了下来,只有刚才发言的八庭柱中的两位依旧抬着头,勉强维持着气力和勇气看着前方逐步走近他们的王。

“三个月。”巴哈姆特的眼珠如同燃烧的钻石,来回灼烧着大厅里所有的人,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就需要过人的勇气和胆识。两位将军也逐渐抵挡不住这样的皇威,恭敬的低下了头。

“朕就给你们三个月,扫平境内所有贼寇,烧光他们的尸体,炼化他们的武器,不留俘虏,不留活口。”龙王在伊芙利特的面前停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伊芙利特的肩上,抚摸着其制服上纯金的火狮肩饰。这一碰触虽然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是伊芙利特却顺势猛然跪下,一如大山压在肩头,让他喘不过气。

“臣谨遵圣命!即日开拔!”

至此,巴哈姆特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再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刚才和伊芙利特一齐单膝跪地雷姆,随后转身换换从侧面离开了大厅。群臣纷纷作揖恭送帝王离去,然后倒退着离开了这个天使环绕的正厅。

“150年了呀,伊夫利特君,整整150年没有好好操心过吾国的兵事了。”走在云中殿外的万劫梯上,雷姆捋着自己的长长的发须,迎着山顶的凉风,略有感慨。"没成想,在吾等八庭柱在世之际,还能有散兵流寇胆敢来辱吾皇威。也罢,也许是我们老了被人小瞧了,你就等我单军前往,一个月内即为吾王解忧,而汝可直接前往敌境,扫其城池,断其退路。凡是踏足吾国境内的,皆按吾王天谕,一个不留!”他浅蓝色的瞳孔内仿佛夹杂着雷电,望向云中殿的东南。那里,此刻即将成为战场。

“老将军所言极是,但恕下官有有一点不敢苟同。”伊夫利特比雷姆年轻70岁。在雷姆面前,他总是以晚辈自居。此刻看到雷姆露出不解的神情,伊夫利特咳了声,继续说道,“既是圣命要求我等同去抗敌,下官认为还是不违圣命来的好。何不吾等同去与敌相峙于阵前,观其实力,若实如老将军所言,皆是散兵流寇,则秉承老将军之意,吾等兵分两路,速战速决。若是敌之军容不容小觑,则吾等合力击之,后踏平敌土,为吾皇立威,将军意下如何?”

“伊夫利特君,吾皇有你在侧,实为大幸,老夫同意你的说法,就这么办!”雷姆笑了笑,“吾起三千御林军,两千龙骑兵,明日午夜开拔,全军使用加速术昼夜行军,预计一日可达珂兰城,届时休息片刻,城外扎营候敌”

“是,下官与老将军同日出发,带领两千龙骑兵为先军,五百魔导重骑兵殿后。”

“行,伊夫利特,来我府里细谈吧,我会召集各部队的将官,待用过餐后吾等便制定行军细节,明早前呈递吾皇。”

“是!下官领命!”

【宫殿内】

巴哈姆特独自离开了皇宫大厅,穿过一道侧门,进入了一座紧挨着皇宫建设的白色巨塔,循着一条他数百年间行走了无数次的旋转楼梯,拾阶而上。楼梯右手侧的墙壁上,满是圣提亚建国以来的战役,伟人及重要事件的壁画。几百年过去了,壁画的色彩依旧鲜艳,就好似是昨天刚画上去的一般。随着台阶逐渐往高处走,壁画的内容也渐渐由远古演变至近代,出现了几位护国大臣为了开疆扩土,四处征战的画面。和许多历史上的国家一样,在圣提亚帝国抵达其成长的顶峰之后,整个国家迎来了漫长的内战。内战是残酷和血腥的,之后很长很长的一片墙壁上,几乎画满了流血倒地的人民,战士,军用陆行鸟。伊芙利特的流星雨,雷姆的雷霆,西瓦的千里冰封,也一一体现在了战争的画卷上。这些画面,巴哈姆特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他对于这些护国庭柱的能力可谓是了如指掌,毕竟,每一个人在臣服于他之前,或为统治一方的领主,或为纵横天下的军阀。每一个人,都是在和巴哈姆特交手后,完完全全的被龙王的实力所折服,甘心在他的手下效命,成为他一个人霸业的基石。再往上走,壁画的内容呈现出的是一片祥和,丰收的土地,欢舞的人群。在他们之上,是巴哈姆特巨大的背影及照耀大地的太阳。这段壁画很长很长,可见在龙王的统治下,这样的和平已经持续了百余年,无人可以,也无人敢于打破。法隆之类小国的负隅顽抗甚至都没被记录在壁画上,因为这些小小的战争对于龙王而言,都无需挂在心上,只要在龙王的举手抬足间,法隆那里的叛军流寇便会烟消云散,淌在地上的法隆军民的鲜血将成为欢迎帝国大军的红地毯。至于传言中的法隆八骑士,巴哈姆特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一类的名号在每一个被他征服的国家里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而事实证明,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连铭记在心的价值都没有。

等到这次击败了奥格玛的军队,朕再派利维亚桑去平定一下法隆即可。届时,将那八骑士的头颅挂在他们的主城门口上,面朝圣地亚的王都,永世对朕顶礼膜拜。

龙王的脚步终于来到了楼梯的尽头。

这是一扇不大的,看上去沉闷朴素且厚实的木门。巴哈姆特在木门前稍作停留,轻轻扣了一下门上小小的金属门环。在听到门里的人“嗯”了一声以后,巴哈姆特略微弯腰,推门而入,之后随即又将门轻轻关上。

能让一国之霸主登高拜访,且驻足敲门之人,此刻正背对着他,坐一架又瘦又高的木椅上。在木门后这个三面开有小窗,堆满画纸和颜料的小小画室里,她身着一件对她而言明显过大的灰色亚麻布袍,用纤细白皙的小手,在一面竖立着的画板上涂涂画画。她的灰白色的头发很长很长,顺着她瘦小的身躯,然后是木椅,一直拖沓到了地板上,显得随意且疏于打理。

龙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但是画者并没有体现出对一个王者的毕恭毕敬。她再一次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点柔弱,有点慵懒,然后略略侧过脸,点点下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巴哈姆特的到来。之后,她继续面朝画板,继续专心地创作着自己的作品。

她的作品和她的形象风格一致,整体缺乏鲜艳的色彩,就连画纸都呈现出了在长期搁置后产生的黄斑。画的内容基本是讲述了一群战士模样的人们身处于一座满是碎石的教堂里。代表人影的黑色和代表沙石的褐色混合在一起,使得整个画面压抑,肮脏。教堂外的天空上,一轮亮黄色的月亮高悬于藏青色所涂染的天空,却又被灰色的颜料涂抹了几笔,转而显得朦胧。坐在高椅上的女子细细地将整个画面勾了勾线,补了补色,最后,用一支大号的毛笔,沾上红黑混合的颜料,在教堂的正中央,勾勒出一个双翼展开的恶魔形象的阴影。接着又用小号毛笔沾染了一些红色颜料,在这片阴影里点缀出了恶魔的双眼。在它的注视下,教堂里那些黑色的人影此刻看起来,就如同被当做祭品的牲畜一般,随时等待着被吞噬。

“巴哈姆特。”女子在画完恶魔形象后,幽幽地说道,“起风了。”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旁人很难通过她的声音来分析她的内心。

“风吹过荒野,吹过森林,正朝着这里袭来。现在被珂兰城挡在了关外,但是,它很快会来到这里,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正吹拂着这座塔,这座塔都在轻轻的摇晃。”随手将画笔掷于地上,女子从一旁的水盆中取出一块手帕,擦去了些许沾染在手上的颜料。

“伊甸,偶尔有些风吹过,提提神也好。”巴哈姆特的目光越过伊甸的肩膀,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外面的天气其实不错,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别说笑了,巴哈姆特。”眼前的女子放下的画笔,第一次大幅度地转过身来,双眼直视着龙王。灰色的瞳孔配合着绝对平静的面庞,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还存有生命的气息。几丝灰白色的长发安静的贴合在她的脸上,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这间房间里的一个小小人偶,让人生怜。

“这股劲风的后面,是一片如同城寨一般庞大,连我都看不清的乌云。风带动着云,云又推动着风。你的战士会被风给撕裂,而你的国家会被乌云笼罩。乌云里的东西我暂时看不到,巴哈姆特,而这正是让我担忧的地方。”

“伊甸,几个世纪过去了,这世上还会有值得你担忧的事情么?”龙王的眼中涌动着火焰,如果是八庭柱级别的将军,此刻也会被压低平日里高昂的头颅。而此刻,在他面前,这个瘦弱的,被叫做伊甸的女子,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对于她而言,巴哈姆特就像是个需要被照顾,引导和教育的孩子。

“不会的,伊甸,历史上再大的风暴我们都能支撑过来,这个国家在历时数百年的风雨里依旧雄霸于世。不管奥格玛这次想出怎么样的战略,我都能用你赐予我的力量,将他们在圣提亚的领土上,烧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而在这之后,奥格玛的所有土地都将是我们的了,我要让他们的人民终生为奴,终生只能跪在地上,如蝼蚁一样低贱地活着。”巴哈姆特不屑的语气让伊甸有些不悦,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房间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伊甸转过头,看着窗外浮动的云彩,而后闭上了眼睛,依躺在椅子的靠背上,仿佛进入了梦乡。清秀的女子,配上白色的巨塔,纯净的天空,在巴哈姆特的眼前,形成了一幅简洁唯美的画卷。女子的刘海被调皮闯入房间的一股股和煦清风吹起,露出了她额头上淡淡的面纹。这些面纹构成了一只眼睛的图案,随着女子眉头时不时紧皱舒展,这只眼睛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灵动地注视着高塔窗外的风景。

“伊甸?”过了些许时候,巴哈姆特看着似乎是睡着了的女子,轻轻问了一句。

伊甸的双眼慵懒地睁开了,原本灰色的瞳孔如充血般变成了红宝石一样的色泽。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入她的双眼,那对猩红瞳孔散发出的威严一如火焰般在她的双眼里跳跃着。她的表情无悲无喜,侧过脸来看着巴哈姆特的表情一如看着即将走上祭坛的祭品,依照巴哈姆特的观察力,他应该察觉到了伊甸眼中透露出的一丝怜悯的神情。

“乌云里是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巴哈姆特。”伊甸再一次开口说话,语气中有一些的急促和不安。这语气上的变化足以让巴哈姆特感到了意外,“它会撕裂这个国家,不,这远远不止,它足以统治这片大陆。有了它,奥格玛的军队走过的地方将寸草不生,万物皆为灰烬。你的能力不足以对抗这样的怪物。巴哈姆特,我看到,乌云之下,有一位身着银白铠甲的武士,一手持杖,一手握剑,他背对着我,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去,找到他,他在抵抗着那一片乌云,但是他需要帮助。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说罢,站在一旁的龙王发现伊甸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水。她跳下高椅,拒绝了巴哈姆特的搀扶,从纸堆里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画纸,然后盖在刚才绘画的立板上,用几枚大头针固定住。随后,她挑了一支粗细适中的画笔,饱蘸了黑色的颜料,在画布上渲染出了一整片的黑暗。

龙王不打算打扰到伊甸的创作,在稍稍思考了一下伊甸刚才的话语后,他转身打算离开。就在手即将触及到木门,正要推门而出时,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驻足回头,对着绘画中的女子,音调沉重而又清晰的问道:“伊甸,如果被乌云吞噬的那一刻终焉如你所言,确实会降临于世。那么,我想知道,在那一刻,你是否还会和我同在。”

正在勾画武士背影的伊甸怔了一下,她停下了画笔,像是在思考。几秒过后,她回过头,面带着复杂的表情,认真地回答了巴哈姆特的问题。

“这个国家也可以说是我毕生创作的最美丽的作品。巴哈姆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蹂躏践踏的”

龙王点了点头,表示感激和满意。随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画室。

从塔顶朝着珂兰方向的地平线的尽头看去,可以看见在此刻,远方的天空尽头,聚集着乌云,闪烁着雷电。画室中的女子依旧在挥毫泼墨,对远在天边的异变置若罔闻。这时,一只似乎是胸口受了伤云雀停留在她的窗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惹得正在绘画的女子停了一下画笔,叹了口气,然后第一次抬头看向天边的异常天气。

这异常的景色仅仅能够在她的眼中呈现。在普天之下,众生的凡胎肉眼之中,那里的天空一片晴朗,和平时并无二致。

“去吧,我的小鸟,去看看这一片尸山血海里,是否还会留有圣提亚的希望。”她自言自语道,然后,伸出瘦弱的右手,对着云雀熟练且飞快的比划了个印,使得小小的鸟儿胸口的伤口瞬间愈合了,小鸟似乎也懂得了女子的心思,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后,一振双翼,直奔着伊甸眼中那一片堆积如山的乌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