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奥格玛的那些登上城墙的士兵的福,让人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飞艇炮击停止了。
梅菲斯特大力地砍断了朝她猛冲过来的一名奥格玛士兵的膝盖,让他失去重心后从自己身边凭惯性摔倒在地,接着朝他胸口补上一剑,把他的尸体踢落城墙。这样流畅果断地动作没有博得任何的喝彩,反而又招致了更多的奥格玛勇士前来挑战自己,——梅菲斯特无奈的苦笑起来。虽然自己的异于常人体质已经让体能在半个晚上的时间里恢复了不少,经年累月锻炼的剑术较之普通的圣提亚士兵也要优秀很多。但是,接连两天的恶战着实让梅菲斯特有了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大部分的时候,她的战斗依托的是她爆发出来的肾上腺素。如果给予她一点可以放空头脑休息的时间,她一定会和大部分的圣提亚守军一样,立马就会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城墙上的士兵大都用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大喊至嘶哑的喉咙进行着厮杀,是人是兽,这一判断的条件此刻早已模糊。
“都该到午饭时间了,这帮家伙不准备午休的么!”梅菲斯特又拦腰砍断了一个敌人,气喘吁吁。
但很显然,源源不断涌向柯兰城的奥格玛军队是不会让她有午休的机会了。随着守军的爆炸弩和燃烧瓶消耗殆尽,越来越多的奥格玛登城士兵抵达了城墙区,双方的混战也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城墙上的人群密度实在是可以用拥挤来形容,原先的捅和刺的动作渐渐都没法施展开,更多的时候,人们用类似于掐脖子,徒手拳击,以及用头盔互砸等更为原始和粗糙的方式进行着战斗。由于从心理上无法放弃手中的长剑,梅菲斯特转而用右手取出绑在腰带上的匕首,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目标,割断他们的喉咙,刺瞎他们的眼睛。而奥格玛军队的标准配备均为步枪,此刻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劣势——实木做成的枪托虽然砸起人来非常的有杀伤力,但是缺乏短刃的他们在这样狭隘的作战空间里,止不住的陷入了防守的境地。
和城墙上的短兵相接不同,城墙下,库尔泽亲自率领着骑兵,左突右冲,驱散着从城墙断裂处冲进珂兰的敌军。他们用长枪和双手剑对付着敌方步兵,而面对奥格玛的机械部队,则远远地投掷出爆破矛,对其造成伤害,尽力让它们失去重心倒在地上。这些勇敢的陆行鸟骑士从不执着于长时间地近身肉搏,他们更倾向于在城墙之后的开阔区域内,来回高速奔袭。一方面,全副武装的陆行鸟可以依托它们可怕的重量冲击对方的步兵,对敌人造成威慑。另一方面,在高速地奔跑过程中,敌方的机械兵器所持有的强大火力就会体现出机动性上的不足,难以快速地瞄准移动中的陆行鸟骑士,这样对于高速移动的骑兵而言,会更加安全。
就这样,城上城下,各自上演着铁与血的赞歌。双方的伤亡都非常巨大,与兵力占优的奥格玛军队相比,暂时还没有得到援军协助的柯兰城守军在有生力量的数量方面,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地面上,库尔泽看到越来越多的坐骑在超负荷的作战过程中,疲累倒下,同他一起驱赶侵略者的战士,每一次往返冲锋时,都显得愈发的稀少。作为一城之主,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但是,他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白天将是珂兰守军的最后一日。就算奥格玛的军队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熬过这个夜晚,那么,他们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以各自的方式向这座城市诀别。
“后退,重整队形!”库尔泽让身边尚存的传令官吹响了号角。原本可以传遍整个防区的号角声,此刻也只剩稀稀落落的几处声响了。剩余的陆行鸟骑士围绕在库尔泽的身边,每个人都剧烈地起伏着胸膛,露出了筋疲力尽的神态。他们抹着脸上的血污,静静地等候着城主发号施令。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坚持着战斗。由于之前的努力,登上城墙的敌军基本已经悉数被驱赶了下去。梅菲斯特几乎已经虚落至靠在了墙垛上,边捂着向外渗血的伤口,边看着周围的圣提亚士兵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城墙下的奥格玛士兵进行投掷。在她的身边,两方军势的士兵尸体交叉堆叠,即便此刻珂兰的守军放弃了城墙上的防御,城墙上的过道里,也已经没有了可以给奥格玛士兵的落脚空间了。
“你看他们,打的多么勇猛!”库尔泽对着身边的战士们感慨道。“几乎没有一个人有力气站着了,但是,城墙上连一面奥格玛的军旗都没有,整个城墙还在他们的手里。”
“城主,我们是否要冲出去,减轻一下他们的压力?”有个士兵在他身边建议道。
“不,今日不同往昔,如果我们就这样冲出去,恐怕会直接被敌方给淹没,我们现在要为打巷战做准备,每一个活着的珂兰守军,都比珂兰宝库中最硕大的钻石还要有价值。”库尔泽看着城墙上的守军,然后又看了一眼部分从缺口处涌进城中的敌人,“冲啊!为城墙上的兄弟们清理出撤退的道路,传令官,让他们下来,骑兵们,我们上!”又一阵虚弱但是悠长的号角声随着城主的命令被吹响,代表着让城墙上的守军开始按预定的方针逐步撤退。而库尔泽的骑兵们则分成了几股,分别冲向了已经冲进城内的敌军士兵。“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为了掩护城墙上的伙伴而牺牲”库尔泽一边奋力地挥舞着他的宝石弯刀,一边这样想着。
但是,以此换取的时间和更多的生者,将让这座城市有希望支撑到王城的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他边想着,边夺过一名奥格玛士兵手中的战旗,将它当成长矛,带领身边的骑兵冲进敌阵中反复刺杀。城墙上,梅菲斯特注意到了城主的身影。她沉静了一秒钟,闭上眼睛后复又睁开,反过身,用力推倒了钩挂在珂兰城城墙上的一部奥格玛登城部队云梯。身边的人在各城墙防守区域的幸存最高级别的长官指挥下,开始了用燃烧弹点燃城墙过道的地面,以此确保没有人会在他们沿石梯跑下城墙的同时,从后方对他们射击。梅菲斯特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城墙过道的,在跨下石阶的时候,她最后再看了一眼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明白柯兰城即将永远的失去它的城墙了。
“快走啊!别恋战!”她一边快步冲向正被几个奥格玛士兵围攻的城主,一边大喊着。不远处,一架奥格玛机甲也迈着钢铁的步伐,冲向了库尔泽,在它的身边,还有数个奥格玛步兵进行着协同攻击。与库尔泽在一起的骑兵身上,防护魔法的效果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每个人都知道,再不撤走,自己将永远地被留在这个地方。库尔泽虽然有意带领骑兵们朝着柯兰城内部防区撤走,但是,已经举起手中巨型步枪,朝着他们瞄准的奥格玛机甲似乎在嘲笑着他们的打算。每个骑兵都在等着听到那把步枪如雷鸣般沉重骇人的发射声,等待着即将出现的血肉横飞的画面。
“不要停!走!”如闪电般出现在机甲与骑兵之前的,是库尔泽熟悉的那个苗条俊美的背影。梅菲斯特举起步枪,不顾身后依然存在奥格玛士兵的威胁,朝着机甲的驾驶舱连续的射击。子弹并未直接穿透机甲的驾驶舱玻璃,但是至少,将整块玻璃打出了数片蜘蛛网状的纹路。机甲的驾驶员被迫侧过驾驶舱,用自己机甲的金属手臂遮挡梅菲斯特射出的子弹。于此同时,机甲附近的士兵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对着梅菲斯特射击。女剑士身上被附着的防御魔法表面产生了被子弹击中之后的金色纹理。这种被子弹击中的痛苦依旧可以透过防护层传递至中弹者的身体,但这种痛楚在此刻已经不能让梅菲斯特再分心在意了。她连续地射击机甲,直到机甲调整了步枪的方向,转而再次对她进行瞄准。
没有一丝迟疑,她高举起陪伴了自己多年征程的双手剑,快速地朝着自己释放了一个加速术,在机甲的步枪刚刚被端平的那一刻,将剑朝着机甲的抬着步枪的机械臂猛地投去。双手剑如闪电般刺入了机械臂之中,然后,毫不停滞地,就像是切开黄油的火刃一样,平滑地切断了机械臂,继而由着原先的下落弧线,在切开了位于机甲身后的一个倒霉的奥格玛士兵之后,深深地插入了地里。
她的背后,库尔泽正驱动着自己的陆行鸟,急速朝着她奔来。在他们即将交会的那一刻,梅菲斯特感受到了背后库尔泽的喊声,和陆行鸟奔跑时带动的风的律动。她从丢失了自己心爱的宝剑这一事实中惊醒过来,回过身,抓住了库尔泽伸向她的手臂,一个跳跃骑上了库尔泽的陆行鸟。随即,骑兵队伍在没有机甲威胁的情况下,纷纷鼓起勇气和斗志,从包围着他们的奥格玛士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一齐冲向了柯兰城的内部防线。
梅菲斯特抱着库尔泽的腰身,回过头去,看着后方正熊熊燃烧着的城墙。几处沉闷的爆炸声传来,一大段宽阔的石墙在众人的大喊声中,轰然倒塌。在倒塌的墙体激扬起的尘土和烟雾之后,是奥格玛数台机甲的身影,以及在它们身边的,无数紧随着前进的奥格玛步兵铠甲和步枪产生的反光。
梅菲斯特再也没有留恋,回过头去看着掌控着缰绳的珂兰城主库尔泽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城主的正脸,但是,梅菲斯特可以感觉得到,这位城主大人,在不被众人注意的情况下,发出了一声叹息。
柯兰城城防战第二天傍晚,城墙防区彻底陷落,奥格玛的军队跨过了城墙。在城墙后,他们建立了路障和军营,形成了新的阵线。
自此,柯兰城进入了巷战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