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泽的重骑兵队伍疾风般冲向奥格玛军队的候补步兵队伍。
由于浓雾术的影响,耶利亚所在的飞艇编队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圣提亚骑兵的悄然突袭,待到奥格玛的士兵发觉沙尘中冲出一大片闪着银光的重甲骑兵时,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重整队形来接敌。一个猛力地挥击,库尔泽的宝石弯刀毫无阻力地切开了一个来不及举枪格挡的奥格玛士兵的脖子,紧接着,他的摇摇欲坠的尸体被快速前进,身着重铠的圣提亚军用陆行鸟撞飞,在空中散成几块坠了下来。
虽然区区两千骑兵在一万敌人的候补步兵面前显得有些不太经看,但是,在这风沙漫天的战场上,如此一支重甲骑兵在步兵方阵中快进快出的来回冲锋,着实快速地削减了奥格玛军团的有生力量。几个回合下来,奥格玛的士兵才在几个队长的临场指挥中沉下气来,摆出紧密防御的姿势,而不是在混战中各自为战——那样只会因阵型太过松散而被机动性较高的骑兵给逮到机会。库尔泽在一次迂回冲锋时,猛然发现敌人不再是四散奔走逃逸,而是转而列出整齐的防御阵型,齐刷刷地将枪口对着行进中骑兵。“散开!!!朝珂兰城正门前进!!!发出信号,让斯卡尔瓦出击!!!”他大声呼喊着,身后紧随的骑士们也快速地传播并执行着这道命令。很快,剩余的一千七百名骑士由原先横穿敌阵的紧密锥形队列,迅速展开为较为松散的阵列并调整了冲锋方向。一支信号箭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冲云霄,在高空爆炸出一团刺眼的光芒。
库尔泽相信斯卡瓦尔一定看到了信号。他带着他的骑兵队伍向着城门方向疾行,然后于行进中调整了方向,准备对着奥格玛的中军进行一次冲锋——打乱敌人的排兵布置,引走一部分的攻城部队,以此解救濒临极限的珂兰城墙。但是,太多的蒸汽机甲挡在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上。一次可怕的机甲齐射,库尔泽所在的骑兵队伍就如同被割草一般虐杀。陆行鸟被机枪直接打成筛子,倒地后或是会绊倒后面的骑兵,或是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而且,一旦陆行鸟倒地,它的骑手想要在这片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黑色的蒸汽机甲轮流切换着机枪和火焰喷射器的攻击模式,不一会儿,场地上到处都是焦臭的尸体和散乱的,包裹着血肉的盔甲。
“冲过去!!!停下来只能是死!!!”库尔泽几乎将身体压低至极限,人鸟合一般在这片钢铁恶魔张牙舞爪的战阵中穿梭。身边的一个骑兵在冲刺时被突如其来的一只钢爪掀翻在地,落地后摔碎了颈骨的骑士在地上依旧翻滚了好几圈。他的陆行鸟尚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嚎叫,即被一只钢爪死死地箍紧,举起,然后被抛向了尚未跑远的库尔泽。库尔泽的余光瞄到自己的侧后方的沙尘中飞来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来不及做出闪避的动作。只听得“轰!”的一声,那只可怜的牲畜在他身边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一脸惊恐地死去了。库尔泽的坐骑也因受惊而失足,险些将它的主人摔下来。“吁!!!!”库尔泽在因失去平衡而剧烈摇晃的鸟背上使尽全力稳住自己,并胡乱地捋着陆行鸟脖子上的羽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一个“轰隆,轰隆”的钢铁机器的行进的声音从身后快速地逼近了自己。库尔泽甚至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刚才抛出陆行鸟的元凶整全速向自己冲来,企图将自己也撕扯成碎片。“吁!!!!!驾!!!!!!”千钧一发间,他让他的坐骑稳定住了情绪,在一个黑影向自己劈头盖脸压下来之际,他的坐骑猛地嘶鸣着向前冲去。“哗”脑后落下的钢爪在地面上拍出了一个巨大的掌印,扬起的黄沙溅到了库尔泽的颈脖,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颤。
“冲锋!!!!离开这些机甲的阵列!!!!!”他对着沙尘中所有骑着陆行鸟的人影怒吼。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行进的方向突围。原先耳边只有风和机械枪炮的声音,渐渐地,库尔泽感觉自己被愈来愈多的陆行鸟所环绕。这让他感觉到振奋。从陆行鸟的背上直起身来,他看到周围的骑兵潮虽然比起冲进机甲阵线时稀少了一些,但是,逾一千人已经围绕在身边,这是一支依旧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的部队。眼前的敌兵愈来愈多的是身着皮甲的枪兵和近卫队,后面追击着他们的机甲部队的步伐明显跟不上陆行鸟的迅速和灵活。被压抑的怒气化作了响彻天际的号角和闪闪的弯刀,每个人脸上都留有刚才死去同伴的血迹和被纷飞的沙尘割裂出的道道血痕,整只骑兵队伍在城主的带领下,化作了一股沙尘中的带来死亡的黑色风暴,猛地扎进了敌人中军的近卫步兵方阵。
斯卡瓦尔在城墙上刚削掉了一个企图背刺他的奥格玛枪兵的脑袋,抬头擦去脸上的血痕时,看到了远处穿透了层层黄沙的耀眼光芒。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踩着堆积在城墙上血肉模糊的尸块,跳上了一处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箭楼,垂直向上张弓搭箭,将一支代表着中军冲锋的信号箭稳稳地送上了天空。
这一支信号箭在半空中炸开了红色的焰火,随后,两侧相邻的箭楼也同样发射出相同颜色的信号箭。城墙上的箭楼一个接一个传递下去,当确保所有的守城部队都看到了出击信号以后,属于中军的部队就在两翼守军的掩护下,从城墙上退了下来。他们在城墙下的工兵作业区域集结,修整和重新附魔,准备进行第一轮出城作战。
此次出城作战,目的在于三个,第一,消除贴近城墙的攻城机甲,减少奥格玛军队对于城墙的直接威胁;第二,推阻奥格玛军队的作战兵线,给予城中工兵部队和后勤部队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尽可能地修补城墙;第三,减少法师部队的精神损耗,把所有的魔力都尽可能地用来对付空中飞艇部队的威胁。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撑到王城的援军到来。
凯沃斯和卡迪瑞亚互相检查着装备,以此转移注意力不去看梅菲斯特的表情。他们目睹了梅菲斯特从尸体堆中看到阿莱克斯时的一刹那的木然,然后无视一路上敌人的炮火,顺手肆意地砍碎挡在她路上的所有敌兵,径直走到阿莱克斯身边为其合上眼睛的举动。凯沃斯甚至害怕梅菲斯特会一时冲动跳下城墙直接杀进敌方阵列里。还好,这另他担忧的事情自始至终没有发生,在集结信号发出以前,他时刻紧盯着这位女队长的背影。那持续杀伐敌人的招式和套路他都已经熟悉,但是,他总觉得,总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梅菲斯特的甲胄之下,只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
自己的匕首,短剑,长剑,手枪,一切都在顺手的位置。接着,他给卡迪瑞亚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枪膛,准心,然后把枪交给队友。卡迪瑞亚一边接过枪,一边轻轻抬了抬下巴,吹了下口哨。凯沃斯里面明白了什么,转过身,眼睛正对着梅菲斯特苍白的脸颊。看着梅菲斯特脸上沾染的鲜血和尘土,凯沃斯觉得昨晚那个让大家哈哈大笑的女队长应该很久不会再出现了。
“出去以后,离我远点,各自保命,如果运气好,等这场仗打完以后再见面吧。”
“我们大家在一起比较好吧,还能无死角的进行一下掩护。”
“别天真了,在一起的话,会变成敌人蒸汽机甲的炮击目标,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咽了下口水,“自己战斗的时候还要想着去掩护自己的队友,这也会增大自己受伤的几率。”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卡迪瑞亚会给你提供掩护。。。”
女子扬起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凯沃斯注意到梅菲斯特刚才的话语中没有渗入一丝感情,在这短短几天里,两个国家分别夺走了她的数个挚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谁挥剑,该对谁巨盾,不知道是该防守,还是该进攻。整个集结区域简直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所有的出击部队都在整编,分派和武装。喧嚣嘈杂的命令声中夹杂着城墙外隆隆的炮火,剑啸刀鸣以及人们的惊叫和哭泣。而凯沃斯眼中的那个女人似乎完全没有收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握紧武器的右手甚至都没有一丝丝的颤抖。一个急匆匆挤过人群的士兵在通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她,这让凯沃斯一揪心,生怕这个可怜虫会被一刀砍成两截。但这一幕并未发生。女人只是淡定地调整了一下腰间被撞偏了的枪械,然后调转过脸,直视着即将打开的城门。
武装完毕的士兵们在城墙巨大的阴影下各自祷告着,安慰着,颤抖着,甚至是喃喃自语。城门外传来隆隆的机甲行走的声音,犹如无数饥饿的,等待着投食的野兽。整条城墙在奥格玛众多机甲不间断的炮击中,震颤,颓败,化为碎片。就在一处二十米见长的城墙濒临崩塌之际,一片悠长的号角声穿透了厚厚的迷雾和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响彻了整片城防区。伴随着号角声腾空升起的,是无数支在空中炸开蓝色焰火的信号箭。
数个巨大的火球在城中参与防御战斗的法师手中快速地形成。在进攻前一刻用炎爆术清场及掩护是圣提亚军队的战术特色。每个炎爆术至少由两个法师同步施法才能成功,而当这些巨大的橘红色的炸弹坠落到地面爆炸时,它们的威力至少可以把二十平米内的敌人变成焦黑的尸体。
一通几乎震破鼓膜的爆炸声过后,阵风将肉体的焦臭味从城墙的外侧带到了城内,让集结区的战士们亢奋了起来,每个人的眼里都反射着刀锋及盔甲的微光。再一声的号角声如飓风般横扫过整片战场,城门缓缓地开启了一条缝,随着“嘎吱嘎吱”的铰链声不断击打着人们的神经,这道通往炼狱的缝隙也变得越来越大。人们从缝隙处看向城墙之外,在漫漫的沙尘中,碎裂的金属和腥臭的尸体几乎堆满了临近城门的地面。远处,敌人正从被炎爆术重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意识到这样的魔法攻击短期内不会再发生时,敌人的方阵里也传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士气和勇气重新在那片士兵方阵中集结。
新一波的冲锋随着城门的打开,如黑潮一般朝着珂兰再度涌来。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呐喊,砍断了守城部队心中最后紧绷的一根弦。当第一个人高举战刀朝前冲锋时,后面的人们也尖啸着,挥舞着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侵略者的大军奔涌而去。凯沃斯起初还希望和梅菲斯特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互相掩护,但是,失去了理智的人们形成海洋形成了无数个狂暴的漩涡,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点点紫色的光芒在这失去控制的人潮里离他快速的远去,一个后来者不知觉地撞在了他身上,使得凯沃斯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再抬起头看时,梅菲斯特已经消失了。
城门前被炎爆术清空的区域给了两军作战的空间。奥格玛的一个步兵跟随者军团的移动,与圣提亚的军队发生了接触,挥动着他强壮有力的臂膀,猛击了和他对上的圣提亚士兵的腰腹,使得圣提亚的士兵不得不痛苦的弯下腰来,从而将盾牌从胸前移开,露出了他失去保护的颈脖。奥格玛的战士拼接着多年杀伐的经验,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枪刃斜向上刺入了对手的咽喉。
“33!”
他咧着嘴笑了笑,视线里,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不远处。“没想到,圣提亚连女兵都用上了,3……4!”他一个高高跃起,朝着那个女人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颅,使出重重地一记挥劈。
女人似乎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只是看着别处。与其他敌人不同,她手中的剑的长度远远超出圣提亚剑类武器的标准制式,并且弥漫着紫色的火一样的光芒。奥格玛的士兵原先在进攻时并未注意到,直到跃至半空中,才看清楚这把武器的危险的美丽。
一瞬间,紫色的火焰如鬼魅般跃至半空,与奥格玛的士兵发生了碰撞。身经百战的他勉强看清火焰之中,是以极高速挥舞的剑刃,果断而犀利,没有一丝犹豫的表现。这纵火焰径直划过了他的武器,盔甲,然后是他的胸口。他并未感到疼痛,只是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失去了重心,在他和他的一切断成了两截跌落在沙土中时,他依旧存有生命力,惊恐无比地看着这个都不曾正脸看向他的对手。
那个女人几乎和她的长剑一般沉默,与其他不停吐出污言秽语的战士不同,在战斗的过程中也并未发出一句怒喝。在奥格玛士兵的生命迅速走向终点时,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女人口中不轻不重说出的一个数字。
“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