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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策 第二十六章 开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几乎是混合着隆隆的炮声一起降临珂兰城。

最终的几轮试射以后,奥格玛的军队完成了阵型的调整。机甲和突击兵交错站位,在飞艇对着城墙上的守军进行的猛烈扫射中,前排的机甲射出了数轮烟雾装置,再加上故意在行经路上扬起的沙尘,使得被压着头打的守军根本看不清城墙下的情况。

“冷静!等他们靠近了!”圣提亚的防守军军士们接连不断咆哮着命令。所有的人都在忍耐着空中奥格玛飞艇大队的压制。那些可怕的飞艇和地面部队的行进速度几乎同步,接连不断的扫射和时不时的炮击使得珂兰城的城墙千疮百孔。仗着防御型附魔的保护,珂兰守军里的弓箭手编队在飞艇临近后也尝试着反击,但是,距离还是略微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数百支被附上火属性爆破和风属性加速魔法的箭矢在天空中划出了成片漂亮的曲线,但是它们中的大多数在爆炸后并不能对飞艇造成可观的伤害——相对于爆风影响的范围,这些箭矢在最终爆炸时离它们的目标依旧太远了。

还需要再等等。梅菲斯特低着头躲在墙垛后,躲避着飞艇机枪的射击。“boommm!!!”的一声,离她二十米远的地方,一发来自飞空艇的炮击打穿了墙垛,原先躲在墙垛后的士兵被远远地抛了出去,连惊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他们断掉的肢体还套着钢甲,纷纷坠入了城墙下纷乱躲避碎屑的人群中。同时,血腥及烧焦的残肉的气味随着爆风扑面而来,刮起了梅菲斯特美丽的头发。再抬眼看时,那些士兵原来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在这大坑附近的人,开始校准弩箭,以残破的墙壁为掩体,朝着沙尘中隐约可见的机甲射出爆炸弩。弩箭触碰到机甲的表面随即产生了巨大的火球。爆炸除了让机甲吱吱嘎嘎地倒在地上燃烧,发出亮眼的火光外,也在密集的敌军矩阵里,制造出了团团的四肢乱飞血雾纷腾的场面。与此同时,城墙下的工兵队伍也开始迅速的朝着被打破的城墙位置运输石料和木头,在这枪弹横飞,箭矢四射的战场上,用自己火热年轻的生命为代价,填补着没有生命的冰冷城墙。

“该死的!凯沃斯!我们现在简直是在被痛宰。”梅菲斯特低伏着身体,双手抱着头。剧烈的爆炸震撼着组成墙体的每一块石料,有些时候梅菲斯特甚至觉得整段城墙就要被轰塌了。还好,厚实坚固的城墙在如此猛烈的轰击下,经受住了考验。法师们借助城墙的掩护,相互协助制造出了巨大的火球,直射入天空。火球直刺向悬停在半空中的飞艇,在即将触碰时轰然炸开。从远处看,城墙的上空仿佛出现了数个灼人眼睛的小型太阳,强光和高温夹杂着低空的沙土让刚才还优雅轻巧的飞艇,一瞬间在半空中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艘离爆炸源最近的飞空艇猛然着起了火来,在勉强忍耐了几秒钟后,它发出巨大的噼啪声,旋转着,翻滚着,最终调整成了大头朝下的姿势,垂直坠向地面,掉落在离珂兰城外墙不远的地方,在巨大的爆炸声过后,那一整片地面都被灼焦,只留下黑漆漆的飞艇龙骨和散落了一地,正熊熊燃烧着的飞艇零件。

“诸位切勿惊慌,提高总体舰队高度十五米,继续保持压制作战!!!十二号后备机立刻前去填补四号机的位置!!!”耶利亚甚至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指挥席,右手支着下巴,沉着地指挥着。整只舰队集体将舰首微微上抬,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由下往上纷乱的箭雨和魔法中,调整着阵型。原先被击落的飞艇位置,很快就由停驻在更高空的后备飞艇按命令前来替补,继而持续向着地面倾泻着弹雨。这样一来,来自地面的魔法和箭矢对于耶利亚所在的舰队就很难产生致命的威胁。虽然在提高舰队整体飞行高度的同时,会对压制地面的火力在精准度上有所降低,但是,地面上的守军经过之前的火力压制,几乎都都龟缩在坚固的城墙附近。所以,只需要对着那一片区域进行弹幕射击,飞艇大队对于地面友军部队推进作战的帮助还是显而易见的。

卡迪瑞亚背着他的狙击枪在纷飞的碎屑中奔跑,躲避着接连落下的炮弹,以及飞艇机枪的扫射。在这样纷乱的环境里,他想起了在草原上奔跑逃命的羚羊,躲避着狮群和豹子的追杀。跳弹在他的脚下激起了尘土和火花,他一个向前的鱼跃,飞身躲进了一块还算完好的墙垛的阴影里,然后向外瞄准射击。瞄准镜里,到处都是自己引以为豪的奥格玛的战争机器。蒸汽机甲沉重的身躯在沙地里快速地移动,肩膀上的火炮及火焰喷射器朝着珂兰城传播着名为死亡的瘟疫。它们离珂兰城越来越近,给城墙上守军带来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巨大。在它们的后方,奥格玛的步兵们弯着腰前进,不时直起身来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射击,然后继续弯下腰移动。钢铁和血肉的浪潮越来越接近珂兰城的“防波提”,终于,空中的飞艇停止了掩护射击,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但是这宁静持续的时间很短,转瞬间整片黑白相间的浪潮一瞬间爆发出了怒吼,猛烈地朝着珂兰城冲刺了起来。

前戏结束了。

城墙上的守军纷纷从掩体里探出头来,朝着城墙下的奥格玛军队猛烈地射击。

“法师在城市上方布置浓雾并迎击城下之敌!!!骑兵部队由城池侧门出城,迂回围剿敌方后方部队,等到骑兵到位以后,依照信号行事,步兵队伍出城应敌!!!”

库尔泽右手把在宝石弯刀的刀柄上,浑身铠甲的他展现出的是不同于以往商人气质的战士模样。“骑兵部队由我亲自指挥,珂兰城由副城主斯卡尔瓦代为指挥,整体的战术安排按照昨晚的规划来。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我相信斯卡尔瓦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翻身跳上自己的坐骑,库尔泽看了一眼眼前整齐庞大的重骑兵队伍,将自己的弯刀拔出,高举着。阳光照射在弯刀刀身的宝石上,璀璨夺目。“诸位!!!我想你们已经清楚了我们城外的敌人人多势大,还有机甲和飞艇协助作战,非常难对付。但是,我们国王的军队已经在路上,正以急行军的速度朝这里日夜兼程地赶来!!!我们的家人在城墙下豁出性命地参与着守城的战斗,她们不是战士,但是她们和最勇敢的战士没有什么两样!!!!作为她们的守护者,我们怎么能在城市里安享其福!!!!现在,我们要走出城墙,直冲进敌阵,干掉他们的指挥官,撕碎他们的指挥系统!!!!一旦他们的指挥力丧失了,他们就是任我们宰割的羔羊!!!为了珂兰,为了家人,今天,我们要把他们的血涂在我们的旗帜上!!!!我们要把那群狗娘养的敌军将领挂在珂兰的城墙上,喂饱我们塞外的乌鸦!!!”“吼!!!!!”他很满意自己的士兵所发出的怒吼,待到他看见法师部队制造的浓雾在半空中汇集,遮蔽了飞空艇的视线之时,用力将刀刃指向珂兰城的侧门,大吼了一声“出发!!!”,并安排传令官吹响了出击的号角。浓厚的号角声如同被唤醒的野兽发出的低吼,两千骑兵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自侧门分成两股快速移动的尖刀,直插向前门正打得火热的战场。

梅菲斯特横剑弯腰,顺势躲过了一个爬上城墙的奥格玛战士的枪刃挥击,反身用大剑刺进了他的腹腔,然后一脚将他踢下了城墙。那个士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落地时的痛苦喊叫,随即就被经过的铁甲的重蹄踩成了肉泥。刚直起身体,又有两个奥格玛军人自蒸汽机甲的肩膀攀上了城墙。两个人同时以梅菲斯特为目标,抬手就是用步枪射击。“该死的!!!”梅菲斯特怒目圆瞪,用自行附了点风魔法的长剑带动起自己的身体,躲避这两发近距离地射击。随后,右脚跟发力,将剑刃斜向上举起,直向其中一人冲去。双方的身体撞在了一起,使得奥格玛的军士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即被梅菲斯特的剑刃毫无阻碍地插入了他的心脏,这一套冲锋和刺杀的行动是如此的独注一掷,导致自己竟一时收不住身体,和当场就死去的奥格玛士兵一同跌倒在地上,温热的鲜血喷了一脸,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腥甜的气息直入肺腑。另外一个敌兵举起步枪,正想把握机会朝着到底的梅菲斯特再一次近距离攻击,立刻就被冲刺赶上前来的凯沃斯一剑削去了脑袋,这颗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坠下墙去,而他的身体保持着瞄准的姿势,过了两秒才颓然倒地。

“没事吧,梅菲斯特!”凯沃斯伸出手,把梅菲斯特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小心!!!”梅菲斯特调转剑刃,朝着凯沃斯刺来。凯沃斯知道身后有人,于是朝着一侧轻轻地跳开。他原先位置背后的城墙上,一个奥格玛的军士已经爬了上来,正举着双手斧欲往下大力地挥砍,无奈梅菲斯特的长剑速度更快,在她一个灵巧的剑刃调整所形成的斩劈后,奥格玛士兵的身体变为两截,面部表情惊恐地摔下城墙,化为了无数血肉泥沙中的一小部分。

“凯沃斯,和我站近一些!!!守住这里!!!”两个经历过无数战场的战士斜举着武器,背靠背地站立在这城墙上。几个爬上城墙的奥格玛士兵不小心陷入了这一小片快速挥舞的钢铁剑风中,纷纷痛苦地倒地,无法找到机会去建立足够的进攻阵地。而在这两人的四周,圣提亚的士兵们的士气也被积极地调动了起来。他们大喊着,或是用盾牌,或是手中的武器,甚至是城墙上脱落的石块,将登上城墙的敌军先锋逐个从城墙上清理下去。空出手来的战士转而用弓箭搭上爆炸弩,瞄准着接近中的蒸汽机甲抬手就射,一些幸运的弩箭插进机甲的缝隙中,发出剧烈的爆炸。有些机甲的驾舱玻璃被炸碎,里面的驾驶员被爆炸产生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烧灼,最后变成被牢牢固定在座椅上的黑色焦尸。机甲随之停下前进的脚步,在失控的状态下垂下双臂,如同一座沉默地墓碑。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手动引爆系统彻底毁灭的命运。

当然,在攻城的过程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幸运儿躲过了爆炸弩和魔法的攻击,成功来到了城墙下。一部分配备了登墙设施的蒸汽机甲在紧贴着城墙,一边打开水平护甲板为机甲下方正在安置炸药的工兵们提供掩护,一边用肩甲上的机枪机枪掩护后方的步兵沿着背部的云梯登上城墙。如果步兵们在城墙上打开了进攻阵地,那么对应的机甲就会打出绿色信号弹,召唤周围的步兵从自己这里登上城墙。反之,如果在炸弹安装完成后,步兵们完全没有攻占城墙的希望,那么,机甲就会发出红色信号弹,带着工兵后撤,同时引爆炸弹,对城墙造成损伤,甚至希望直接将其破坏。

卡迪瑞亚不停地调整着狙击位置。他本能地不愿意去直接杀伐自己的同胞,但是,在这片纷乱的无主之地,除了杀人,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保护自己。之前不停战斗的敌人现在成了会为他舍身战斗的伙伴,从前熟悉喜爱的机甲现在反而变成了朝自己射击的强敌。身边一声可怕的呐喊声想起,卡迪瑞亚依靠着本能举起狙击枪,挡下了一个奥格玛士兵的刺刀的斩杀,随后一个扫堂腿,将对方踢翻在地,同时调转枪头,朝着那人就是一枪,干净利落。

“干得好!卡迪瑞亚!”阿莱克斯看到了这一幕,惊叹于卡迪瑞亚的战斗技巧。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在他的射击位置附近,已经堆满了射击后留下的空弹壳,他从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里朝着贴近城墙的奥格玛士兵射击,为了保持隐蔽,他甚至还拖了几具双方势力的尸体来充当他的掩体。算他运气好,这个位置直至目前还没有遭遇到对方的直接攻击。按照他的估计,过去两个小时里,他已经射中了不下八十个敌人。如果保持着这样的效率,那么,到今天战斗结束时,他很有可能打破自己单场战斗杀敌的纪录。

可惜在战场上,没有永远的好运气。

一个轻轻落在他身边的着地声并未能引起他的注意。整个场面太嘈杂,混乱,导致这个落地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阿莱克斯自己激烈的机枪扫射声及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随后,来者更是轻轻的猫着腰,掏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卧倒在地,专心射击的阿莱克斯缓缓逼近。这个人明显是个老手,并没有急匆匆地动用步枪,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是像猫紧盯着前方的老鼠一样,轻挪脚步,慢慢接近至最佳的攻击距离。

等到阿莱克斯发现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他在换弹夹的间隙,闻到了一股新鲜的皮革的味道。侧过头一看,一双奥格玛的军靴已经近在咫尺。还没有待他发出惊悚的叫声,一把透着寒光的匕首已经由上往下扎进了他的喉咙。尚未等到他发出痛苦惊骇的惨叫,来犯者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将匕首横向用力一割,阿莱克斯瞬间眼前一黑。

随后他的头颅就被抛向了一边。

偷袭者显然没有满足于这一点点的战果。他推开阿莱克斯的尸体,趴在了阿莱克斯的位置上,调整了机枪的机口,瞄准城墙上圣提亚的士兵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扫射。在“哒哒哒”的扫射声中,被当做目标的圣提亚士兵被打的失去平衡,纷纷倒地。虽然盔甲上的附魔使得他们免遭机枪子弹的伤害,但是在短暂的身体失衡之后,他们很容易被随后赶上的奥格玛士兵近距离补刀。

处于机枪扫射线上的卡迪瑞亚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被一个遭受机枪攻击的圣提亚战士撞倒在地,在倒地后的一瞬间,他看向原先阿莱克斯的位置,发现那里趴着的已经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面孔。“不!!!”卡迪瑞亚立刻知道大事不妙。他以倒下的重甲士兵为掩护,伸手抓起一柄掉落在附近的单手剑,朝着机枪手的位置猛掷过去。和凯沃斯一样,被改造过躯体的他拥有着比常人更为强大的肌肉力量和控制能力。沉重的单手剑分毫无差地砸向阿莱克斯的机枪,使得那挺喷着火舌的野兽暂时熄火。随后,卡迪瑞亚从压在身上的士兵下方将自己的狙击枪抽出,没有经过准确的瞄准即朝着那一块原属于阿莱克斯的机枪阵地进行了几发点射,终于,在看到了机枪手的身上爆出的血雾以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也划过了一丝的失落。

“你的咖啡味道很好,阿莱克斯。”

卡迪瑞亚奋力推开身上沉重的人体,重新站了起来投入了战斗。

“原本,还真希望今晚能再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