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中,其阳多桐、楠,其阴多金、玉,这些都是大荒海内贵族们喜爱、追求的东西。千百年来,山中采金伐木的人络绎不绝,手艺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将青山中的原材料加工成精致的工艺品,再经由发达的洛水水道交通销往全国各地。
久而久之,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在山下形成个热闹城市——西梧郡。
因为地处偏远,即便是百年前的亡国之战也没有在这座城市掀起波澜。长久的安宁生息,让这座城市变得富饶充裕。
盛夏的午后,天气格外炎热,蒸腾的暑气,抽干了人们的精气神,蝉虫声嘈杂入耳,像唱着催眠曲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卖着冰镇甜品的小贩走家串巷的吆喝着,偶见几家主顾半开着门迅速端走一杯饮品,却还是让热气窜入了屋内。
反观,广进赌坊内,早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是西梧郡有名的销金窟,三层楼的建筑被装修的富丽堂皇,金箔包裹着的柱子,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珠宝,正门入口处放置着雕刻着人文风景的六扇屏风,散发着甜美的木头香气。宽敞的大厅被鲛绡做的帷帐隔成数个单间。老板金久权坐在三楼顶的雅座里,挑起帘子,冷眼看着底下热闹喧哗的赌场。
“青龙!青龙!青龙!”
“天罡!天罡!”
押注的人焦急的大喊着,好像能把里面的骰子喊成自己心中所愿似的。
“咳咳,—开——啦!”庄家揭开盒子盖,也是汗流浃背的喊着。
“哈!三翻!发财了!”人群中传来一个粗犷的吼叫,金久权循声而看,原来是李泽—西梧曾经的教书先生,金久权认得这人,这人被有钱家的学生拖出街来批斗一番后,便放任自流,沉迷赌博。到今天,已在这赌了五天五夜,不眠不休。
文人一向自恃清高,如今竟也如此沦落。
“发财了!发财了!”李泽猛然扑向身边的人,忽而又仰面大哭起来,哭过又拍着双手放声笑道:“发财了!发财了!”
“老子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泽踉跄的在赌场中来回了几步,忽得被凳子绊倒,挣起来,头发已经全散掉了,手指指向不停变换,面部扭曲的朝着人群喊道。
“你!你!还有你!都得跪下叫我老爷。”
“看谁敢还敢叫我去刷马桶!”
赌徒们却不生气,笑哈哈的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正在变戏法的小丑,玩笑的说,
“李老爷,今天没被揪在街上磕头了?”
“哟,今天李老爷赢了三十金株,真不错。”
李泽不理会人们的话,开始狂笑着。
“哈哈哈哈哈——我发财了!
“我要赎回芸娘了!”
笑声戛然而止,李泽突然往后一跌,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呵,真是个短命的。”
“抬走!”金久权站在围栏边,看着楼下司空见惯的闹剧,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厮将那人扔出广进赌场。
没有一丝的感情变化,看惯了每天来这的人,千人千面,却只有一个目的。输了的想赢,赢了的想赢的更多,人心永不知足。有的人从腰缠万贯到一贫如洗,有的从家徒四壁到飞上枝头做凤凰,天堂与地狱的差距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局。
这个世界只有金钱和权力才是永恒。看的无趣了,金久权放下帷幕准备小憩片刻,楼下传来一阵躁动,不像是平常事。
“你小子竟敢使诈!”西南角,庄家拍桌而起,怒目呵斥着对面打扮朴素的男女,
打手迅速从四方窜出将二人合围在内。赌徒们熟练的退的老远,为即将而来的打斗留出宽敞空位。
“居然敢在广进赌场使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前几天街头那个老赖使诈,结果被打的半死。啧啧啧,那个惨样。”
“可惜那么漂亮的妞。”赌徒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色眯眯的看着白衣女子。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一场打斗眼看不可避免了。
“误会,都是误会。”男子嬉皮笑脸,走到打手身边,按下打手紧握的铁棍。
“上!”一声喝令,打手们抡起铁轮向男子冲去。还未及身,男子敏捷翻身,跳上桌子躲过棍子的扫击。
“有话——”然而好好说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打手铁棍又至,男子只是脚步轻踮,踩在扫来的铁棍上,转眼飞身跳到另一张桌子上,躲过打手们的包围,男子就像湿滑的泥鳅一样,眼看就要抓住,又被他逃走,如此数回合,打手连近身都不能,更别说伤到一分了。
“揍她!”见一度吃亏,打手们心头火冒三丈,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纷纷向白衣女子攻击过去。
“别!”男子单脚站立在二楼栏杆之上,另外一只脚还未放下,突然一反轻松自信的表情,脸色焦急而紧张。
却只见白衣女子侧身一闪,第一个冲来的打手扑了个空,惯性的向前冲去,女子一把抓住那人的铁棍,反手旋转,打手手臂随即骨折,只听嗷一声,打手吃痛,松开了铁棍。
以铁棍为支撑力,女子飞起,裙摆飞舞,双脚快速踢向眼放凶光的打手。
伴随着桌子劈裂的声音,花瓶碎裂的声音。
只眨眼的功夫,扑来的打手纷纷被打倒在地,广进赌场一片狼藉。
“精彩!”哪见过这样的反转场面,众赌徒齐声喝彩。
不是来人的对手,庄家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男子这时候才跳到中间,面色凝重般,皱着眉看着七倒八歪躺在地上的打手,
“都叫你们停手了,你们偏不听。”
“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后面这句,男子压低了声音,半捂着嘴,对着庄家的方向说道。说完男子感到背后一凉,女子正在冷冷的瞪着他。
没给二人太多喘息的机会,一道光影如蛇一般弯曲盘旋而来,直向男子。
“还来?!”男子无奈的耸耸肩,向左巧妙一闪,手中长剑随即出鞘,红光吞吐而出,格挡斩断疾驰而来的光影。光影倏忽变化,转而化成一条长鞭落在飞身而下的人手中。
来人红发黑衣,双眼冰冷到极,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二人。
这将是高手间的对决。
赌徒们不再敢吭声,整个赌场忽得安静下来,赌徒们都暗自庆幸自己不曾闹事找麻烦。
这下麻烦了,男子挠挠后脑勺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的白衣女子。
光影再次袭来,化为无数把利刃,二人已在利刃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都无法逃避。
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赌徒们个个屏气凝神,为二人捏了把汗。
已经躲避不及了,男子手持长剑,正欲发力,却见女子白了一眼男子,手中法器祭起,竟是一轮花环,花环旋转着升起,花瓣飞舞,发出绚丽的光,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幽蓝的光点,周遭桌椅顿时被劈开。
“走!” 男子眼珠转了转,环顾下四周,拉着女子轻身飞跃人群,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便到了门口。
但观红发男子,瞳孔猛然放大,显然也被这样的速度惊到,只见他单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光影变化成圈圈长绳,直追二人而去。
“别追了。”还未追至门口,一个雄浑稳重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金久权走到红发男子身边,看向二人早已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
“赤霄剑,怜花影?”金久权玩弄着手指上的青玉扳指,若有所思。
“居然连久居中曲山的纵家都重出了大荒?这西梧都不是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