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星没有动手。进门前的一刹,他已从门内飘出的浓浓茉莉花香中,基本猜到了来人是谁?而此刻贴在自己后背的两团绵软,更是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谢观星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这黑灯瞎火,茶房所在又相对偏僻,她陆娇娇一个女人,如何敢独自前来?
飞快的在茶房内扫了一眼,谢观星开口说道:“小夫人请自重,这深更半夜,让人看到了不好!”
攀伏在谢观星后背上的身躯全然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反倒是将白日里的那一暮重演了一遍。
“你把姐姐送的高高的,却不给顺个梯子,如今还来怨我?若是今夜里不给姐姐个交待,你休想离开这茶房!”
“小夫人说的哪里话,还不赶紧下来,若是想要喝茶,总需让我腾出手来吧!”
“你那手把姐姐的腿好生端好,哪个要你煮茶?”
弯下腰,挣开两条盘在腰间的双腿,谢观星想要摆脱陆娇娇的纠缠。但是很无奈,那身躯倒是从后背上下来了,可自己身体的某处又被人一把攥住。而这,立时就让正义之谢观星感到一阵的委屈。
谢观星知道自己当下的身份,即打不得也骂不得。他开始怨恨李老蔫,为什么当日就不把那看家的本事交给自己?当然,那本事也不是李老蔫想教就能教得了的, “老蔫”“老蔫”,听着好像很“厉害”,却也不是想蔫那里就能蔫那里的!
忍住来自下体的一阵阵兴奋,谢观星开口问道:“既是不想喝茶,小夫人你来此处做甚?”
那陆娇娇此刻,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是贴在谢观星怀里小声说道:“你到来问我?若不是你白日里把人扰得心焦,晚间如何能睡不着?你快些子,早些完事,姐姐也好回去睡觉!”
谢观星的双眼在茶房中又扫视了一番,自己离开前仓促间布下的小手段,确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若是依着这陆娇娇所言,是因为睡不着跑来此处喝些夜茶,那她只需翻捡茶柜,取出茶具,再往铜炉添些木炭,何至于其它地方也有翻检过的迹象?
茶房外的某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而这,解开了谢观星的最初的疑问。
眼眉一挑,谢观星忽然开口问道:“那物什你可是找到了?”
随着这声询问,那陆娇娇的视线不由自主就移向了茶柜下的一处角落。可只在一瞬,陆娇娇就回过神来,手中微微用力攥了一下,随即痴笑言道:“当然找到了,这不是正握着呢!”
但即使便陆娇娇反应够快,谢观星还是从其眼中看出了一闪而过的慌乱,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想法,谢观星忽然也有了动作。他的手也开始变得极不规矩,一时间,茶房内充斥着陆娇娇的喘息之声。
可就在谢观星做势要解开自己腰带之时,那陆娇娇却再也装不下去,她忽然就推开了谢观星的手,开口说道:“算了,姐姐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改日再陪你快活!”
谢观星笑道:“姐姐若是想寻些好茶带回,只管给李四说上一声便是,何需如此费事?如今李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何能让你走?”
那陆娇娇听到谢观星如此言语,有些紧张的表情似是瞬间放松下来,其人凑到谢观星耳边说道:“就你聪明,我一直不招老爷待见,哪里比得过旁人?这配钥匙的事,你切莫说了出去,你与我装三两石母银毫回去,让姐姐换些脂粉钱。”略停了一下,那陆娇娇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你若想要,明日午后,姐姐我在房中等你!”
送走陆娇娇,谢观星并没有跟出去看那躲在暗处观察的到底是什么人?既是能听到其人踩到石子的声音,那来人想必不是什么影卫杀手之流,最重要的是,谢观星想看看那茶柜之下,到底藏着个什么物什?
确定房外再无旁人,谢观星探身到柜下摸索,一个精致的茶壶,连带一个小茶盏被谢观星摸了出来。
那茶壶中尚有残茶,即使过了这几天,依旧香气扑鼻,可谢观星又凑近了闻了闻,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丝笑意出现在了谢观星的脸上。
谢观星突然觉得,这大公子和赵四的死因,也许很快就会因这个茶壶和茶盏的出现而解开。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谢观星将其小心翼翼的打开,那里面有一个更小的包袱和几个涂抹了颜色的小竹桶。从小包袱内的棉枕上,谢观星抽出了一枚银针,随即又打开了一个被涂成红色的小竹桶。谢观星毕竟没有李老蔫那样的经验,虽然已判断出了那残茶中可能含有毒素,但出于稳妥,他还是想再测试一下。
沾着一些白色粉末的银针被放到了茶盏中,那粉末瞬间就变化了颜色,银针的前端,虽然没有发黑,却也泛起了一丝暗灰,谢观星终于确定,那夺走李四性命的,就是这茶壶中的茶叶。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等着谢观星去找到答案,虽然见到这有毒的茶叶时,谢观星已然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些事情的大概,但没有证据,仅凭想象去确认罪嫌,不合谢观星一贯的规矩。
……
二日晌午,谢观星没有如约出现在陆娇娇的院中,他请了事假,出了冯府,其后又租了一乘便轿,来到了位于诸子巷王婆婆的茶叶店铺。
进了店铺,谢观星在王婆婆惊讶的表情下亮明身份,大致交待一下,谢观星取出了那个留有残茶的茶壶递到了王婆婆手中。谢观星想知道,这看上去样子很别致的茶叶,到底有什么来历?
王婆婆的反应让谢观星感到无比惊奇,其人捧着茶壶的手不停的颤抖,而那眼神让谢观星一阵后怕,幸好自己在取出茶壶之前,就已向王婆婆说明这壶中的茶叶有毒,否则看其人当下的模样,只怕一不留神,会将那剩下的残茶一股脑吞入口中。
“这是御贡极品绿仙袍,老身自从离了宫门,怕有四十余年没见过了,你从何处得来?若是能喝上一小口,便是当下就死,也是值了!”
看着王婆婆已经有些发红的双眼,谢观星赶紧接过了茶壶。可随后,谢观星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内里的一些泥土状的东西倒进了一旁桌案上的空杯之内。待冲过水,谢观星开口问道:“婆婆能否帮观星闻上一闻,此中可有茶味,又和方才那茶是否是同一种?”
那王婆婆的眼睛还盯着谢观星放在一旁的那个小茶壶上,听到谢观星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咂巴咂巴嘴,凑到了那杯子前。
“这是何物?天下哪有这般模样的茶?”王婆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原就是些泥土,还请婆婆闻闻看,其中有没有方才那种茶的味道?”
王婆婆凑到了那杯中前,仔细闻了闻,随即开口说道:“也是极品绿仙袍,气味虽是淡了些,老身倒还嗅的出。只是这混在泥土中的茶香反是比方才那壶茶纯正,也不知那壶中的茶是何人煮的,当真糟蹋了好物什!”
谢观星的脸上再此泛起笑意,这泥土来自冯府,谢观星今晨起的很早,却没有去茶房,而是顺着茶房通往冯府大公子住处的道路一路寻找下去。也许是巧合,还真就被他在路边找到了一些被打碎的瓷器残渣,而在那残渣附近,更是有一小片留有水渍痕迹的地面。谢观星取了些那里的泥土装了回来,对他而言,如果这就是李四被打的原因,那么,揭开案情的时机也就快到了。
告别一脸期待的王婆婆,谢观星走向了自己老丈人所在的那个院落,毕竟离了这些时日,虽说事先已给柳如烟打过招呼,并且让她先回自己父亲那里去住,可一番小别,即是已到了这里,总需去看看。
可就当谢观星刚刚迈进院落,却和一个晃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可是瞎了眼,也不看看我是谁?”来人一身推官装束,只是此刻帽子歪斜,满身尘土,两眼更是青黑,若非身着官衣,猛然见到,还以为是那里跑来乞食的花子。谢观星不知道院内发生了什么,虽已认出其人,却不敢将其放走,只一伸手,就将那人的胳膊攥住,重新拉回了院内。
“你大胆……。”那人开口便要辱骂,却被谢观星捂住了嘴。
“是我,莫要声张!”
度日如年的五柳巷推官方胜可算是听到了亲人的声音,可是他不识得眼前之人相貌,虽听着声音好像是谢观星,一时却又不敢相认。
“你回来了!”院中响起柳如烟的询问。
谢观星的易容可谓独到,可终究瞒不过柳如烟的双眼,也许对柳如烟而言,根本就不需要去看那张脸,只一个细小的动作,或某个熟悉的眼神,她就能从人群中将自己的丈夫认出来,何况当初谢观星做影卫时,她又不是没认过。认别人她柳如烟不行,可认谢观星,就连当日的赵半山也觉得,那个姓谢的小子遇到了自己这辈子的克星,至少是在易容方面。
“亏得你回来,方推官日日混在这里,巷子里说些闲话已就算了,可一日三餐还需照应,他好歹是你的上官,家中总不好怠慢。可爹说了,要再这样下去,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就要见底了。”
听得柳如烟如此言语,方胜确定攥住自己胳膊的是谢观星无疑。方胜知道谢观星做过影卫,故而只要认准了人,倒也没多大惊奇,只是其人看了一眼那关闭的院门,随即便“窟通”一声跪倒下去,死命抱着谢观星的双腿痛哭流涕说道“谢捕头,谢大哥,方胜求你带着我一起查案,我也在刑讯司领了那桩刑案。可总在衙门里等你回来,当真能要了方胜的小命!大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带上小弟,这才六七日光景,小弟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看着满脸泪水的方胜,谢观星挠了挠脑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将那没脸没皮的方胜扶起,安慰两句,领入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