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儿如此攻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他方才见那大汉两次攻击，每回一碰到雀儿短棒，便莫名出了状况，心中对那短棒甚是忌讳。又看到雀儿举手投足之间，内力实在是平凡无奇，便想不近其身，用内力远远将雀儿制住。故一出手便是掌力连发，呼呼作响，似有阵阵闷雷传来。

雀儿见秃头老儿举掌、拍掌、推掌，却不近自己身边，知他心中打算。距离虽远，却也将他力点瞧得清楚分明。遥遥抬起短棒，内力所注，自有劲风弹出。所出劲风遇到老者拍过来的掌力，停都未停，直接穿透而过，隐隐带着呼啸之声，向着他力点点去。老者脸色一变，未料到雀儿内力如此强悍，他的见识比原先那大汉是强得多了，见来力方位所在，即无穴位，也非要害，却让自己感觉别扭之极，隐隐觉得一旦被点中，会有意料不到的后果。慌乱之中，撤掌回收，向着劲风来处一挡。听得轻轻“啵”地一声，他的衣摆微微向身后飘动，脸上腾地一红，身体摇晃几下，终于“登登登”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刚才他以同样姿势接了小红莲一掌，也仅是身体晃了几下，现在接了雀儿短棒点出劲风，却是如此狼狈，心中惊骇，自是不用多说。

钱春秋等人被灵蛇教派来狙击小红莲，眼光和武艺都是一等一的，此时看了方知这不起眼的少年实是身负惊人技艺，无不啧啧称奇。如果说以雀儿的年纪，能够得高人所授，在招式上胜出一招半式，还勉强可以想得通，但如此内力修为，实在让人费解。他只听说小红莲得了机缘，才修了一身内力，原以为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少年如此，现在见了雀儿，心中难免忐忑，不知他是何门何派，怕自己又为灵蛇教竖了强敌。

雀儿见那老者抵了自己一击后，脸色骇然，呆立当场。也不说话，瞧出他的身姿力点所在，又是一棒点出。有了刚才一击，信心倍增，此次又是加了内力，一缕劲风透棒而出，比强弩更是厉害几分，挠得几片落叶随之飞舞。那老者有了上次之鉴，哪里还敢硬接，忽地又是向后飘出三步。雀儿见他身体晃动之中，破绽百出，力点更是明显，抬手连挥，哪里还容他有闪避的机会？“蓬蓬蓬”几声连响，老者避无可避之下，只得举手格挡。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且那气息并非一蹶而消，反而如长江大河般滚滚而来，后浪叠着前浪，气势更甚，老者勉强撑得片刻，便感觉喉咙一甜，一口血箭喷出老远，内力散乱，再也接济不上，任由雀儿内力点在身上。

雀儿初次和人正式交手，于自己内力强弱心中无数，又复紧张，出手更是尽了全力，那声势力道是何等惊人？就见几缕劲风从那老者身上透身而过，带出几股血箭，犹还不止，又把他身子带得如断线风筝般往后飘去。灵蛇教众人看了尽皆失色，起先挡了小红莲一击的那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呼地飞身而起，从半空中扶了秃顶老者，落地后又腾腾腾一齐向后退了七、八步，才卸去力道立住。再看老者，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已然毙命。可怜他如此武功，却被雀儿几下便伤了性命，连名字都未有机会报出。一直运息疗伤的小红莲惊得呆了，他只知雀儿内力惊人，却未料到他仅是短棒虚点几下，便能伤了曾接下自己一掌的老者。灵蛇教众人见了，更是无不脸色惊骇，又相顾茫然。本来以为用毒伤了小红莲，此次任务不会再有大碍，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个奇怪少年，武功内力俱是高得吓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一番，都暗暗摇头。

钱春秋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何门何派？我等眼拙，刚才倒是小瞧你了。”雀儿眼见那秃顶老者竟然死了，而且是死于自己手下，着实吓得不轻，虽知对方伤人在先，听他们所说也并非甚么好人，但心里还是不停在唤：“我杀人了……我杀了人了！”一时百感交集，内疚、惶恐、自责和迷茫交杂一起，没有一丝喜悦。自他学武功的第一天起，并未曾想过，会有人死在自己手上。虽然偶尔会有打抱不平，快意江湖的想法，但一想到大凉山下程尽欢等人的相搏相杀，心中总是莫名厌恶，实在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

钱春秋见他不语，哪里知道他心里所想，只道是轻视自己，又道：“嘿嘿！小兄弟伤了我们的人，竟然连师承门派也不愿相告么？未免也太不把灵蛇教放在眼里。”雀儿向他望望，张了张嘴，心中本能地想到，柳三月的名字自是不能提的，而自己闯下如此祸事，九重门的名头，似乎提了也是不妥，思虑再三，喃喃道：“我……我不知道。”钱春秋脸色一滞，打个哈哈道：“好，好！看来我们灵蛇教是不配聆听你的大名了。”那个以单指接了小红莲掌力的老者一直站在他身后未曾作声，现在站前一步，说道：“二弟多说无益。待我们将他擒了来，交给教主，他老人家自有办法。”又转头向雀儿道：“娃娃你武功厉害，我们无一是你对手。但敌我对阵，不求公平，只求制敌。接下来我们便是群殴于你，你要小心了。”听他话语，身份竟然比钱春秋为高，又坦承自己不是雀儿对手，只能“群殴”于他，倒也算是坦诚。

一直在小红莲身周照顾的祝万言等人听得灵蛇教要齐上，纷纷抽出兵器相助雀儿，却被小红莲拦住，低声道：“你们……别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要他分心照顾。”祝万言等人脸上一红，却也不再上前。他们心里又如何不知自己武艺和敌人相差太远，只不过见雀儿孤身斗敌，心里委实难安。安安却向着雀儿招招手，道：“雀儿哥，你过来。”雀儿依言过去，知她有事吩咐，却见她让自己附下身来，帮着把因刚才动手而乱的几缕头发理了理，又把衣衫前襟扯了扯，低声道：“雀儿哥，他们人多，如果你打不过他们，自己先逃，想来他们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雀儿摇头道：“不行！那莲儿弟弟呢？”安安叹道：“如果你打不过他们，便是留下来又能如何？徒增伤亡罢了。你若逃走，他们拦不住你，反而心有疑虑，可能一时不会对莲弟下了杀手，切记切记。”雀儿知她所说有理，轻轻点了点头。

听得刚才那老者远远喊道：“娃娃，和你媳妇说完了罢？我们这便要动手了。”话一说完，前行几步，右手食指一捺，左手拇指和中指一扣一弹，分别攻向雀儿天突和关元两处大穴。指风阴柔，竟是丝丝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