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奇道:“怎么又到三日后?你明知紫霞谷主能救你儿子,直接带他去求医便是,为何又到这里来参与这乱七八糟的赌注?既断了他人的财路和机会,又白白浪费了救治你儿子的时间。”
毒农望她一眼,眼里满是惊诧,似乎安安所说很是不可思议,半晌才道:“姑娘你这话差矣,显然是对紫霞谷之事所知不多。如果求那紫霞谷主出手相医是如此简单之事,我又何必在这里苦苦守着哭不得?还得罪了这么多人?初时我也如你所说,径自带了儿子直入紫霞谷去求医,哪知人未见到,反倒几次差点中了谷中之毒,幸好我对天下毒物所知甚多,又知道防毒之法,才得全身而退。
后来才知,那紫霞谷主从来不凭白无故出手医人,让他救人的唯一途径,便是通过这哭不得身上的赌注。如果有人要求她出手相医,必须每月初一押了金银财物,赌这哭不得是哭是笑,或怒或恼,到了每月初十之前,哭不得最先有了哪种表情,便是赌了这表情之人赢了,非但拿了其他人的赌注,还能得紫霞谷主相助一次,输了之人,只有等下月初一,重新赌过。我这次赌了哭不得不哭不笑,只要初十之前他继续无任何表情,便是我赢了。”
雀儿和小红莲听了对望一眼,各感诧异。心中暗忖,这紫霞谷主既不愿直接救人,却又通过哭不得身上赌注,每月医得一人,不知此举有何深意?看着桌旁的哭不得正吃着店小二刚送上来的一盘白鸡,仍是面无表情,似是对众人所说不闻不问。又听安安问道:“那无论是何人赢了赌注,都能得到紫霞谷主的医治?如若是位十恶不赦的恶人赢了呢?也能得治?”毒农苦笑道:“正是!那紫霞谷主只管医人,哪里还管人好人恶了?我那师弟的名声,又哪里好了?嘿嘿,十个人听了,到有七个欲除之而后快,其余三个,只怕也是没那个胆量罢了。说到底,江湖中人,哪里有真恶真善?无不是为己为利,所不同者,不过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而已。”
安安眉头一皱,却不分辨,向着众人打量一番,又问:“那其他人,也都是如你一般赌财是假,求医是真?”不等毒农作答,郭秀才抢着道:“如何不是?若不是为了我师妹身上之伤,我又怎会到这里来跟这帮人斗作一团?放着自己的逍遥日子不过。”锦云公子也叹道:“我来这里下这赌注,算来已是第九个月啦。如若这个月不赢,只怕下个月便不用来了。”安安奇道:“为甚么?”锦云公子苦笑道:“还能为甚么?我师傅内伤日重,就算勉强能挨过本月初十,无论如何也是撑不到月底了。唉,本来我锦云公子也算是家底厚实,锦衣玉食,为了求得紫霞谷主一医,却把所有家当败了个精光,未想还是没能救得师傅性命。”说罢连连摇头。其他众人也七嘴八舌,纷纷出言,不是有家人病入膏肓,便是有同门好友重伤待治,一群人中,倒有大半人是江湖中人。
毒农忽地笑道:“敢问这位姑娘,你刚才说有办法能让所有人赢了赌注,可是当真?”安安一呆,刚才她如此一说,实在是心中好奇,随口一句,心中想着未必便不能想到办法。现在听了,仔细斟酌之下,却无任何法子。何况所有人为的是求医,心中难免焦燥,现在如果说是信口道来,未免会惹怒他们,一时踌躇不语。小红莲见了,笑道:“我这安安姐,最是调皮好奇,刚才见大家如此奉承那位……那位哭不得,心中奇怪,所以出言相询。未免不知轻重,得罪则个,还请包涵。”说罢团团一揖算是赔罪。众人听了,皆尽失望,郭秀才本来希望满满,现又复满脸惆怅,沉默不语。
锦云公子喃喃道:“我就说么,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能有甚么办法?”毒农却拱手道:“如果我眼力不差,这位小哥便是江湖传说的小红莲罢?”小红莲未想被他认出,只得道:“正是。没想到这里也有认识我的,荣幸之至。”毒农听了一喜,道:“原来真的是小红莲,哈哈。你在北方声誉隆隆,振聋发聩,被人尊称为小红莲爷爷,我是仰慕已久啦,未想却能在这里遇见,真是万幸。”郭秀才等人听了,也是一喜,又齐聚上来,纷纷作礼,道:“原来是小红莲到了,难怪这少女敢说她有办法。”锦云公子也道:“小红莲来了,事情或许真的能有转机未可。刚才我听这丫头说你们也是去那紫霞谷,不如带了我们一起入谷去,只要能见了紫霞谷主,不怕她仍能见死不救。”
其他人也纷纷叫好,各人心中,都忖自己赌赢无望,不如乘着有人带领,一齐去求医,或有希望。雀儿见锦云公子刚才说“即使是五大剑宗的宗主到齐,也帮不上任何忙”,现在见了小红莲却是另外一番神情,心想原来红莲弟弟在他们心中,地位比五大剑宗的宗主更高,对他的身世更多了份好奇。
小红莲苦笑道:“多谢各位抬爱。只是……只是我自己也身受巨毒,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带得你们?”众人又是一呆,郭秀才奇道:“这天下还有哪个能伤得了小红莲的?”小红莲向毒农望了一眼,道:“还能有谁?正是这位毒老爷子的师妹。”毒农愣道:“你是说……毒娘子?”小红莲道:“正是。我中了那毒娘子的鸩毒,已有十多天啦。”毒农摇摇头,似是不信,喃喃道:“此话当真?天下竟然有人中了鸩毒仍能十天不死?”小红莲伸出伤臂,向他道:“这事难道还有假不成?你若不信,尽管来验便是。”毒农仔细观看伤处,又搭了脉,半晌后缓缓点头,道:“果然是鸩毒。幸好有三转再造丹压了毒性,才能撑到现在。”
安安听他说得准确,喜道:“大财主果然厉害,我红莲弟弟身上的毒,你能解得的罢?快快施了你的妙手,待我红莲弟弟恢复了后,再带你们去谷中求医。”毒农脸上一红,道:“这毒……我是解不得的。鸩毒乃是天下毒药至尊,我想不出来除了紫霞谷主,还有哪个可能解得此毒。”安安失望之极,嗔道:“你是毒娘子师兄,也解不得?”毒农又是摇头,道:“莫说是我,即使是施毒的毒娘子本人,只怕也是解不了的。”
锦云公子忽道:“我还以为来了救星,未想到也是和我们一样,是来求医的,唉——小红莲,你,你未参加此次的赌注罢?”他心中对自己能赢得赌注本就感觉希望渺茫,现在如果小红莲也参与的赌注,只怕自己是彻底无望了。小红莲笑道:“我今日刚到此处,并未参加。不然又如何会向你们打听这赌注的来龙去脉?”锦云公子一听也是,心中暗松口气。毒农又问:“我那师弟师妹伤了你,不知他们二人现在怎样了?”小红莲沉吟一下,道:“当时情况紧急,场面又甚是混乱,他们二人……死于我的手下。”毒农愣住,好久才道:“死了?死了……好,好!死得好,哈哈,终究还是死了。哈哈……”笑中带狂,却又有些萧瑟凄凉。
忽见哭不得抹了抹嘴,高声说道:“我吃饱啦,该回家了。”说罢,也不理众人,径自向门口走去。众人又忽地一下,扔下小红莲等人,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什么时候笑了或哭了,自己赢了赌注而不自知。安安突然唤道:“大财主,你让他等一下,我想到让大家都赢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