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李玄机正好趁这个机会向李清河陈述大世界的实力划分。
“我们修行之人,往往以灵力多寡来划分实力境界,因为灵力是一切法门施展的基础,同时也潜移默化影响修行者的体质和感官。”
“换句话说,抛去实战中的各种法门运用,灵力多寡就决定了修行者的境界高低,也就是你的拳头大小。”
“由于各宗门甚至不同个人所修大道各不相同,但同时却又都依托于灵力,因此大世界中通用的对修行境界的划分其实都是对修行者所能掌握的灵力量的界定,按照灵力掌握量,分为士、灵、师、尊、宗、祖六境,其划分标准也很简单——每一境界所掌握灵力量都百倍于上一境界。有着百倍灵力量的压制,足以区别出实力的强弱。”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灵力量够多就能横行天下,你要知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即使是我以仙尊之力来到鱼目洞天,也照样有命丧凡夫之手的风险,只是几率极小罢了。更别说大世界中的各种法门,加上修行者们寿命悠长,各种算计手段也远比凡人来得高明,即使是实力强横的尊宗级修行者,也不敢太过嚣张。”
“再加上大世界中有一处名为天门的存在,乃是大世界与外域的连接点,常有异界妖魔试图通过天门入侵大世界,为了抵御外敌,避免内耗,金字塔上层的修行者们选择共同维持整个大环境的和睦,并让每个宗门派遣精锐驻扎天门。也正因如此,大世界才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即使相对弱小的宗门和修行者,仍然有生存的空间,不至于沦为终日厮杀的修罗场。”
听完李玄机的叙述,李清河对大世界又多了几分好奇,凡间的人们从没想过,仙人们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利益以及不得不联合起来的理由,这听起来更像是凡间的利益网,各人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合纵连横,有的人不得不为仇敌,有的人又不得不为盟友。
李玄机没想到,自己一番划分修行者境界的介绍,却让李清河心中对于修行者和凡人之间的界限又模糊了几分,看着低头思索的李清河,还以为他在为自己的实力而担忧,安慰道:“你能凭自己踏上修炼之路已经殊为不易,起初你体内灵力如细小溪流,在大世界,这叫流品,也就是并没有纳入境界划分的必要。”
“但你之后在我施加的灵压中以灵力灌体,也算因祸得福,拓宽了自己的经脉,又在云端顿悟,此时的你体内灵力已如江河流淌,堪堪达到了士级门槛。”
“那不是只要积攒灵力够多,终有一日会达到祖级,甚至追上传说中的圣人?”
“呵,你小子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你可知道,我们归云宗之所以能屹立在大世界一流宗门行列,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如今的宗主乃是大世界鲜有的宗级强者,这已是到了大世界实力的巅峰。要知道,宗级之上所谓祖级,只是后人对前人的追捧罢了,能掌握百倍于宗级强者的灵力量的修行者是否真实存在其实根本没人知道。更何况,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并不是掌握最多灵力又或者具有恐怖战力,而是他们领悟的规则之力,言出而法随,当然,那已是完全不同于灵力运用的范畴了。”
“规则之力?”
“嗯,规则之力,据宗门秘典记载,那是构造天地本源的力量。”李玄机看着李清河,并不打算告诉他他曾与炼化规则之力擦肩而过的事实。
李清河心中暗自观想天地灵力和规则之力的关系,照李玄机的话来说,两者似乎有所联系,却又是完全不同源的两种东西,圣人们成圣的关键在于掌控规则之力,但为后代修行者们留下修炼之法却都是吸收运用天地灵气的方法,此中的关键,恐怕只有当初的圣人们才知道了。
“说到底,这与你的关系并不太大,尽管你已掌控相当量的灵力,但受困在这鱼目洞天,你连运用灵力后的灵力恢复都得耗费不少时间,更别提破境了,纵使你天赋再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我知道的,只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个岔路,能听你讲述一下前方的风景总好过终日只看到一条断头路。”
“其实……”李玄机心下也有些愧疚,李清河今年也才二十,虽是早已成年,但对他这种年轻人来说,还是懂事得有点让人心疼了,“算了,你知道就好,在这鱼目洞天做个风流书生对你大概也是个解脱。”
李清河故作潇洒着说:“嗯,等弟弟去了大世界,我可能会重新负笈游学,等到世人都忘记李清河,我就回石汉国当个教书先生,再成个家,生上几个孩子,把李氏家风传承下去,这也是我爹的愿望。”
“其实这样挺好,或许当初鱼目洞天的圣人们舍身化道,也就是为了让天上仙人和地下凡人各有所居,天上人间,两不干涉。”李玄机由衷地说道:“其实修行久了,也会对自己悠长的人生产生疑惑,天地灵力确实让我们做到了很多凡人做不到的事,但获得力量的同时,我们的人性却越来越淡漠。当日我说要杀你,绝不是吓唬,或许在你看来不可思议,但对修行者来说,冷眼观世间的时间越长,领悟的天地大道越多,反而就离自己的本心越远。”
李玄机嘴角抹过一丝哂笑:“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自己炼化了天地灵力,还是天地炼化了自己。”
“可是,”李清河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望向李玄机,白色法袍在烈日下反射出些许光芒,“我相信小涛不会成为那种人,不止小涛,我,爹爹,包括你李玄机,都不是会因为修行而迷失自己的人。”
李清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一点,我很清楚。”
“即使当日我没有成功炼化灵力,我相信你也不会杀我,或者换而言之,其实就算明知我已自行踏上了修行之路,你也完全有理由说服自己杀了我,但你并没有,你以为是我改变了你的选择,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无论凡人还是修行者,我们生从何来,该做何事,冥冥中都由天而定,就像你我,尽管血脉相通,却出生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要做的事,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但总有些时候,我们会面临选择,就如你李玄机杀我李清河,可杀可不杀,看似只在你一念之间,但即使再重来十次百次,你依然会选择放过我,这是由你的本心决定的。”
“其实决定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出身和宿命,而是他在时机到来时所做出的选择,这些选择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白衣飘然的李清河与一身青衫的李玄机,调换了衣衫的两人,仿佛就连身份也调转了过来。被自己的侄子一通说教,李玄机却没有半点恼怒,他甚至有些理解当日李清河为何能以体内不过流品的灵力量引来规则之力的青睐。
或许只有如李清河一般,已识天威,却不曾被囿于规则之中的人,才能真正领悟规则之力,千年之前,身处这片土地上的圣人,也许就和今天的李清河一样,立身天地间,立心寰宇外,方能立言千古后,立功万世而惠泽万民。
“你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以后记住,不要随便揣测一个比你多活了一百年的人的心思。”
说完,李玄机拉着李清河继续往前走去,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了心中对他充满了的期待。
李玄机突然觉得,李清河这样的人,无论在哪片天地,都是没有关系的。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在今后的某一天里,李氏书录的开篇记录下了这一段有些晦涩难懂的话语。
【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赞天下之化育;可以赞天下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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